第41章 錯過

清晨的校門口，天微亮，寒風凌冽。

小安凍僵的手還捧著手機，哆嗦著等著吳染的電話。她一夜沒睡，每分每秒想打一通電話給他，想知道他有沒有醒酒。但是，她又有些不甘心，明明是他錯過了自己的音樂會，還瞞住了和方晴一家在一起吃飯的事情，應該主動來電話給自己一個解釋。

「快上車！」一輛SUV停在她身邊，打破了她的思緒。

她坐上車，搓著紅腫的雙手，揉著乾澀的眼睛，Noah把暖風開到最大對準了她的臉。

「喂！」她在副駕駛上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看著他。

「吹吹風好讓你醒困。」

「不需要，謝謝。我清醒著，根本一夜都沒有睡。麻煩你把風調小一些！」

「怎麼？難道因為要跟我出去太興奮以至於無法入睡？」

她滑動著手機，心不在焉地問：「我們到底去哪裡？什麼時候可以回學校？」

白茫茫的霧裡，他一腳踩下剎車，停在路邊，那堅硬的輪廓顯得更加僵硬。

那麼關心回學校的時間，難道，他在一起讓她那麼度秒如年？

哪怕，就一天而已。

即使他已經決定過了這一天就徹底離開這所學校，此刻他的心還是彷彿被掏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手機給我！」他的眼底滿是暗光。

她昏昏沉沉地被他的急剎車嚇了一大跳，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為什麼？」

「我最討厭別人一邊玩手機一邊和我說話。」

徹夜未眠、饑寒交迫、驚魂未定的她幾乎忍不住要大發脾氣，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了幾下，但還是強迫自己調整好情緒。

「抱歉，我不玩手機了。」

他還是直勾勾地看著方向盤，不吭聲，也沒有要發動車的意思，眼神是那樣的冰冷漆黑。

空氣安靜得只能聽得到車內暖氣的聲音。

小安努力打破這樣尷尬的局面，咳嗽兩聲。

「……那……我把手機放在你這裡。」

她輕輕掀起他的衣角，把手機放在他的口袋，拍一拍，撣一撣，擠出笑容對著如同雕塑一般的他說：「我放好了哦，這樣，你允許我看手機我才能看。」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就在Noah的口袋響了起來，她粗暴地翻著他的衣角，掏出手機，和剛才溫順可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看到吳染的名字，一臉欣喜。

剎那間，手機被另一隻手奪去狠狠地扔到後排。

她難以置信地瞪住他，迅速扯開保險帶，正準備打開車門到後排去拿手機，她的胳膊被那雙手死死拉住。

「我還沒有允許你看手機。」

手機還在後排寂寞地響著，讓她心急如焚。

「放開我！」

她越是掙脫，那可怕的手勁就越大，似乎要把胳膊捏斷。

鈴聲終於止住，她停止掙扎，面色蒼白，閉上眼深呼吸，在副駕駛上平靜地問：「我可以回一個電話嗎？」

他緩緩鬆開手，僵硬地岔開話題，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今天我會帶你去牛首山，見雲河爺爺，他是你奪回遺產唯一的希望。當年爺爺立遺囑的時候只有他和孟律師在場，如今，孟律師是秦微微的人，他不會幫助你的。」

小安只是關注著那個電話，無心過問其他事，轉頭盯著後排的手機問：「我可以先回個電話嗎……」

「如果——」Noah放大聲音打斷她：「如果，你路上三心二意的話，就不要去了。」

「我不明白！我回一個電話跟去見雲河爺爺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衝突？」

他逼視著她，那霸道的姿態令人窒息，彷彿全世界都可以被玩轉在他的股掌之間。

「會影響我駕車的心情，為了保證行車安全，這兩件事，你只能選一個。」

「真是可笑，為了你的心情，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嗎？既然你都已經提醒我，唯有雲河爺爺可以幫助我，那麼，牛首山我可以自己去。」

「是，你可以自己去，能不能見到雲河爺爺先不談，就算你見到他了，他會為了這種事情下山幫助你嗎？就算他願意幫助你，你就一定贏得了秦微微嗎？你可別忘了，林先生的案子都是她一手推進的，她有多少社會關係你心裡有數嗎？」

「我……」小安眉頭微皺，迅速在腦海里盤算了一下，立馬恢復了理智，柔聲說：「我當然是需要你的支持，我好想念雲河爺爺，快帶我去見見他好嗎？」

小安的柔聲細語對Noah總是起到魅惑的作用，他明知道這個女孩在關鍵的時候總是城府極深，但還是抵抗不了她偶爾表現的溫柔和弱小。

被她需要的感覺，真好。只要她低頭，他就會心軟。

他的面容剛剛柔和了些，後排的電話又一次響起。

這該死的聲音聽上去真是刺耳，Noah又一次皺起了眉頭。

小安判斷的出來，此時此刻不能再挑戰他的耐心。

「我就這去關機，不然吵到你，不利於行車安全嘛，嘿嘿。」她陪著笑臉，試探著打開車門，到後排拿起手機。

她握著屏幕上跳動「吳染」名字的手機，心煩意亂，狠下心閉上雙眼告訴自己，只要拿到遺產，她和吳染就會有更美好的明天，沒有方晴的干擾，沒有經濟的壓力，唯有愛和夢想。按下關機鍵的片刻是那麼的漫長——對不起，現在我沒辦法接你的電話，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我從牛首山回來會跟你解釋清楚。

……

到了牛首山下已是傍晚，夕陽下，Noah看著一望無盡台階對小安說：「我們恐怕要在這附近住下了，明早再去拜訪雲河爺爺。」

「不能今晚就去拜訪嗎？這樣明早就可以返程了。」

Noah看到小安在車上睡得那麼香甜，實在不忍心再叫她爬山。他著急得大聲說：「你是不是傻！知道這山要爬多久嗎？！」

「你！凶什麼嘛！你可真是嬌生慣養！爬個山都畏畏縮縮！」

「難道你不餓嗎？山上風很大的，沒有路燈沒有餐館更沒有酒店！」

「你到底熟不熟悉路嘛！從這裡爬到雲河爺爺的住處到底要多久啊！」小安也不由得放大了聲音。

「我來過很多次，但上次來還是五年前跟爸媽一起來拜訪的，大概要走兩小時。」

小安翻著白眼嘀咕：「兩個小時還嫌遠，你找得到吧？」

「我也不太確定還能不能找得到。」

「我看你才是笨！都來過很多次還找不到。」

「我只是不確定能不能找到！」

餘暉下，小安望向山上，既興奮又緊張，雲河爺爺的樣子已經在她的腦海中模糊，但依舊非常親切，都到了山腳下了，又何必就這樣停住腳步？只覺得滿身的力氣，她很好奇雲河爺爺到底住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她一邊踏著台階往上跑，一邊喊：「那就去找找看啊，兩小時路程而已，根本沒有很遠啦！」

「等一下！路很陡的。」

Noah無奈跟著她往上跑，根本抑制不住這個女孩滿滿的活力。

傍晚時分，還不是特別冷，每一層台階都被落日塗上金燦燦的光澤，他用手機放起了輕快的鄉村音樂，靜靜走在她的身後。

他們一前一後，看著風景，散漫地行走著，差點都忘記了尋找雲河爺爺這件事。

她看到了小松鼠、小猴子，興奮不已，連忙拿出包里的零食蹲下來餵給它們。她頂著風爬著台階，臉頰冰涼，後背汗津津的，衣領里散發著熱氣。忽然，她在一棵松樹下蹲了下來細細觀察著小猴子吃香蕉，順便熟練地把凌亂筆直的長發綁了起來。

Noah遠遠站在那裡近乎看呆了，那精緻的鼻樑，清澈的雙眸，黝黑的睫毛，細軟的長發，組合在一起，多一份顯媚俗，少一分則寡淡，平日里只覺清秀，就在這一刻，在清冷的寒風中，在火熱的橘紅色的火燒雲下，眼前的少女美的不偏不倚、驚心動魄。

他忍不住為她拍了視頻，記錄這對他來說極其珍貴的一天。他甚至希望這一天找不到雲河爺爺，只得下一次再來尋。

小安拿出紙巾擦著紅彤彤的鼻子，吸著鼻子，咳嗽著，回過頭帶著鼻音喊道：「別忙著拍火燒雲啦，快跟上啊！」

他忽又意識到希望找不到雲河爺爺的想法是那樣的自私，連忙脫下外套跑上去：「穿上！」

「我不要。」她站起來跑開。

他追上她，硬狠狠地將寬大的外套為她披上，快速拉上拉鏈。

她靜靜地打量著他，沒想到Noah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小聲嘀咕道：「我被裹得胳膊都動彈不了了，跳一跳就像個殭屍。」

「那就當一個殭屍吧！也好過被凍死！」

「我才不會被凍死呢，倒是你，說話都顫抖起來了，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少穿一件衣服會生病的。」

「你想太多了，我可是經常健身的。我只要走快一點都渾身發熱呢！剛才走的那麼快，我都一直在冒汗！」

說著他快速走向前。

小安看著Noah單薄的背影，滿心的自責。

……

「雲河山莊！到了，到了！就是這裡！」Noah捂著凍僵的耳朵跳起來喊道，開心的像一個孩子。

小安仰頭看到高高的木板上刻著「雲河山莊」四個大字，旁邊是一圈茅草做的柵欄，把裡頭的一間屋子圍得嚴嚴實實。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屋子裡燃燒著的壁爐，好溫馨的感覺。

她一陣眩暈，想跳起來，卻力不從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咳嗽著說：「太……太棒了。」

「阿楚，是我啊，快去告訴雲河爺爺，我來了，我把小安也帶來了！」Noah激動地對雲河爺爺的守門人說。

「稍等。」

Noah拉起小安：「快站起來，我們馬上就可以進去了，振作一點！雲河爺爺一定會招待我們，還會留宿，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夜了！」

「……我的頭有點痛……」

阿楚回來走到小安身邊蹲下說：「不好意思，先生派我檢查一下你脖子里戴的東西。」

「別動我的海螺！」小安掙扎著，然後瘋狂地咳嗽著，五臟六腑幾乎在腹中沸騰起來。

「阿楚，你在幹什麼？」Noah上前推開他。

阿楚對Noah說：「先生請您進去喝一杯熱茶。」

「那她呢？」

「她還有任務，暫時還不能進去。」

「什麼任務？你沒看到她很不舒服嗎？」

阿楚說：「這是先生的意思，您可以進去問先生，我只負責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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