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馬無跡早料想到玉玲瓏定不同意如此，全沒想到她竟如此爽快便答應了。

徐行看著玉玲瓏，見她目中滿是關切，強自一笑，道：「我最近承蒙玉姑娘不棄，跟她學了一套天下無雙的釵法，想來這是上天要我天下無敵，讓我有此際遇，自此之後只怕我行走江湖，再難遇上一個能勝過我的人了。」

玉玲瓏凝住臉上抽搐，泛起笑意，也道：「嘿，我就是覺你神功未到，不足以無敵於天下，但你執意如此，我這做師傅的又豈有不許之理。」

徐行和玉玲瓏二人一同哈哈大笑。

馬無跡道：「玉老三，別的話你晚點再說，快替他做個麵皮吧。」

玉玲瓏道：「此地偏僻，一時也難以找到這許多材料，面具製備不易，我先為你簡單易容，足可讓你用個三五天，若不用時將清水洗臉自可。」

玉玲瓏讓徐行在桌旁做好。徐行見她備足了麵粉、顏料、馬鬃等物，在自己臉上拿捏揉搓半個多時辰，貼圓了下巴，增擴了額頭，圓潤了臉蛋，又用顏料塗抹一翻，最後拿馬鬃作了鬍鬚，粘在雙鬢。最後拿來銅鏡一照，果然早已看不出半點原來面目，已成了一個國字臉的虯髯客。

徐行忍不住贊道：「玉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心靈手巧，猶如玲瓏一般，個把時辰便將我換了個人。」

馬無跡卻道：「玉老三易容術自然是妙的很，只是……這樣貌更和龍老二相差甚遠……」

玉玲瓏道：「為何非要化成龍老二？難道龍老二行走江湖便不會易容化妝的么？龍二哥仇家多得很，他那張臉又有什麼好？」

馬無跡吐吐舌頭，道：「你說的倒也不錯。」

玉玲瓏上前兩步，直勾勾看著徐行，徐行見她如此看著自己，心中一陣慌亂。玉玲瓏俯下身子，低到他耳邊，悄悄說道：「你可還記得答應我的話？」

徐行一愣，脫口而出：「什麼？」微微側頭，差點和玉玲瓏俏臉撞個滿懷，趕緊先後閃開一些，見她神情蕭索，神色頹然，自知定是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我答應過你許多事情，不知你說的是哪件？」

玉玲瓏抿嘴一笑：「我故意逗你的，你傷勢未愈，凡事多加小心，可得好好活著。」

徐行一凜，暗道，原來她是在關心我。徐行笑道：「我記得，我會好好活著，還等著回來看你呢。」

玉玲瓏聽了這話，臉上喜笑如花，更顯嬌艷，徐行正想多看她幾眼，不想她卻轉過身去，幾步走到窗邊，獃獃望著窗外。

徐行正想和她多說幾句，卻聽玉玲瓏冷冷道：「你們快去吧，早些回來。」徐行便似被人重重推了一跤一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馬無跡拉了拉他，二人轉身出門而去。

馬無跡嘆口氣道：「真不知玉老三這是怎麼了，怎地也學這世俗女子一般，扭扭捏捏的，全沒了她『凌波仙子』的氣概。」

徐行腦中卻閃過不少片段，難道玉玲瓏不是一貫如此的么？怎麼自己覺她除了武功極高之外，一切和林泉並無太多不同，天下女子不該全然一樣才是么？

他不知其中差異，也礙於情面，不便和馬無跡探討，便是探討，依馬無跡的性子又那會懂的這個，世人皆知，他眼中只有商賈大戶和琳琅滿目的寶物。

馬無跡帶徐行沿小路向東走了十多里，上了大路，又往南走數里，一條大河橫亘於前，湖邊有座涼亭，正是馬無跡和對方約定地點所在。馬無跡和徐行二人在亭中少坐了盞茶時分，忽聽身後馬蹄聲響，他們二人雙雙回頭，見一人一騎賓士而來。

徐行站起身來，卻被馬無跡一把拉住，徐行坐在他旁邊，見他神色越加淡然，一腳踩在亭中石凳，斜靠著亭柱。那人早已到了近前，滾鞍下馬，上前行禮道：「在下淮揚派秦啟堂，兩位前輩想必正是『天馬行空』馬前輩和『寒星一劍』龍前輩吧。」

徐行見他怎麼也有三十來歲年紀，人高馬大，十分魁偉，上來就給自己和馬無跡前輩長前輩短一通叫，心中只覺好笑，強忍住笑意，再看馬無跡卻比之往常更加嚴肅，下搭著眼皮，慵懶懶應了一聲，似這個「嗯」字都是前輩的賞賜。

一向活潑好動的馬無跡都能如此安靜肅穆，徐行反而覺得馬無跡的行為比之那個秦啟堂喊自己前輩還要可笑。

秦啟堂道：「晚輩受人之託，懇請龍前輩出手一助。」

馬無跡面無表情，聲音冷冷地道：「事情大概我聽你師父夏大哥說了，再多我們也不便過問，有什麼話你和龍先生說罷。」說著拔身而起，嗖地向亭后飛出，眨眼間已到數十丈外，叉腰立在河邊，低頭看著河水滾滾流過。

徐行見他又露了一手輕功，心中大是喝彩，只是現在礙於「前輩」身份，一直狠端著架子，許多事、許多話反倒不能做，更不能說。

秦啟堂叫道：「好輕功！馬前輩人稱『天馬行空』，真是半點虛言也無，果然是天馬一般，不著痕迹。」

徐行聽他對馬無跡一通誇耀，也知馬無跡所處位置雖遠，他定運著內力，遠遠聽著這邊一舉一動，故意說道：「馬老大的輕功也是尋常，比之老三『凌波仙子』、老四『鐵掌神拳』差了也不是一星半點。」

秦啟堂臉上滿是驚訝之色，一時語結，支吾道：「真……真是如此？我……只道『紅塵四俠』大名鼎鼎……竟……竟……能如此。」

徐行暗暗發笑，卻不再出聲。秦啟堂見這位「前輩」不言不語，不知為何，試探道：「前輩，聽人說您老人家『天下之人盡皆可殺，可殺天下之人』？」

徐行對龍劍星知之不多，但聽這兩句話頗是狂妄，秦啟堂拿來問自己想必也不會是偽，只默默點頭。秦啟堂鼓掌道：「『天下之人盡皆可殺』好膽氣，『可殺天下之人』好氣魄！果不失為天下第一殺手！」

徐行暗自發笑，原來這人也是個喜好阿諛拍馬之人，自己雖然對『天下之人盡皆可殺，可殺天下之人』這兩句話，極大的不以為然，但此時身份是龍劍星，也只好照單全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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