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城

「誰？是誰在那裡呢！給我下來！聽見沒有…」秀珠前腳剛踏上府牆，還未來得及爬上去，便聽到不遠處一個吼聲猝然響起。

二人便著聲音來源處轉過頭去，這才發現一個僅穿著件褻衣的男子正揮舞著手中不知何處拾來的木棍，快步朝她們走來。

「小姐，是府里的門房。」秀珠看到他的臉，有些焦急地沖蘇璃喊道。

「沒事，你先出去，我來處理。」蘇璃只是冷著臉回過頭，沉聲出口，讓她繼續爬。

雖然未能壓下秀珠的擔憂之意，但起碼是讓她下了決心回過頭繼續往府牆外爬去：「好。」

「誒誒誒，說你們呢！還爬！再不下來我喊人了啊！」蘇璃抬頭看了一眼，秀珠的另一隻腿已然邁出府牆，沒有絲毫遲疑，她猛的轉過身去，如蛇般冰冷的目光緊緊盯上那個還在不斷靠近的男子。

「…大半夜的在這裡翻牆，你他媽找死啊你，跑出去跟誰偷…」男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分秒不斷，但就在走到蘇璃三丈之內時，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著眼前之人，腳下步子忽地停頓下來，聲音也戛然而止。

「咕咚！」

蘇璃清楚聽到他咽了一口唾沫的聲音。

一陣涼風忽然穿庭而過，周圍的草樹被這風吹得沙沙作響，映在地上的樹影也因此婆娑微動。

不知是因為穿的太薄還是風太涼，蘇璃看到眼前那人的雙腿猛地打起顫來。

「三…三…」那門房瞪大了眼睛，手指著蘇璃，口中竟然結巴起來。

沒有跟他廢話，蘇璃的身影瞬息而動，迅速來到他身邊，同時化掌為刃，不給他絲毫反應或是躲閃之機，朝著他后肩附近一個穴位猛力劈下。

「砰！」那門房頓時朝失去了意識，應聲倒地，只是臉上還掛著方才那副見到鬼一般驚悚的表情。

蘇璃手上突然現出那柄景緻小巧的匕首來，她蹲下身子，緩緩伸出手，讓刀刃漸漸貼近門房外露的脖頸。

若放他生，明日等他醒來，她未死的消息便會傳到蘇湛耳中…

那柄匕首又往門房肌膚上貼近了幾分。

終於，蘇璃手腕微動，匕首光面在門房臉上反射出一道冰寒的光影。

蘇璃站起身來，未再回頭看他一眼，矯健的身形從府牆上一躍而過，迅速便匿了身影。

而在高牆之外，等待她們的是蘇璃早已備下的馬車。

「小姐，我們要出城去嗎？」安安穩穩地坐進車上，秀珠一直緊張的心緒才算略微緩和下來。

「嗯，我們去跟千凝她們匯合，不過夜間城門不開，現在還出不去。先給我看看你的傷。」蘇璃從車座底下拖出一個小藥箱子，又將剪刀和葯都一樣樣擺好在面前的小桌上，這才牽著秀珠的手，將她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

相對來說，她身上傷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左臂，整隻手臂上無一絲完膚可尋，其次便是腿。

由於方才的動作導致傷口撕裂，秀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連日來受了這些鞭刑，又未能得到及時的處理，導致那些傷口都與外衣粘連在一起，厚厚的血痂隨處可見，蘇璃每扯動一下，都會引起秀珠身體一陣震顫。

「再忍忍，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不然這個天氣，會化膿的。」蘇璃看到她那副痛苦的模樣，雖然於心不忍，但也無計可施，只能是盡量讓自己手上的動作輕一點，再輕一點。

細細剪開她的衣袖，不僅是秀珠疼得滿頭大汗，就連蘇璃也是心驚得冷汗連連。

而真正處理好她全身的傷口時，天早已經亮了。

蘇璃看著她身上最後那道尚未處理的傷口，心中儘是滿滿的自責與愧疚。

「一道傷疤而已，奴婢沒事的。」許是看出了蘇璃心中所想，秀珠大方地笑著寬慰她。

「我會幫你除掉這道傷疤的。」蘇璃對上她的眼睛，似發誓般地說道。

女孩子臉上有那麼長一道傷疤，怎麼可能會不介意，就算她自己不介意，以後嫁人，也會因為臉上這道傷疤而引來別人不少的非議。

秀珠沒有接蘇璃的話，只是略挑開車簾的一角，清晨的一縷輝光透過車窗打入車內，同時馬車中濃重的血腥味也因此舉散去不少：「小姐，天亮啦。」

「嗯，你想吃點什麼？我們可以先去吃點東西，等城門開了就走。」那縷陽光也讓蘇璃的心情略輕鬆了些，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好好曬過太陽了。

「奴婢…奴婢想喝爺爺煮的粥。」秀珠有些糾結地看著蘇璃，隨即又略顯傷感地垂下了頭，「好久沒喝過了，奴婢有一個月都沒去看過爺爺了。」

「現在可以去。」蘇璃想了想，這件事情還是可行的。

聽了這話，秀珠眼中猝然現出一股驚喜之色，但立馬又化為無形，剩下的只有沮喪：「還是算了吧，奴婢如今這個樣子，去了，又要讓爺爺擔心了。」

蘇璃的嘴唇微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撩開車簾對著外面那個啞巴車夫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才轉回頭來，略顯歉意地向著秀珠說道：

「先休息一下，他去買粥了，待會兒醒來就能喝，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路上怕是沒有好覺睡了。」

「好。」

看著她在自己身旁沉沉睡去，蘇璃突然有些怔愣了，百感交集，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想千凝的情況，或許是想到兩個多月前自己無力地躺倒在深巷中任人宰割的場景，或許是想到那個白衣男人，想到爺爺，還有…還有她從未謀面的父母…

那個車夫雖然是啞巴，但手腳挺快，不一會兒，便將蘇璃所說的粥給端了回來。

秀珠被粥的香味喚醒，粥應當是極美味的，只是，約莫是因為睹物思人，喝著喝著，她臉上竟漸漸流下兩行清淚來。

蘇璃只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的模樣，掀開車簾出去待了一會兒，畢竟，這個時候，即便有再多安慰或是承諾，都無濟於事。

約在一柱香之後，秀珠也已經平復好了自己的心情，一行人便趕著車往城門口行去。

宣城內每日進城出城的人都很多，一般都是一些農戶還有商戶之類的，但也不乏有很多出城遊玩之人。

故而宣城城門口的巡查，並不很嚴格，無非是掀開車簾隨意看看裡面的人數情況之類，也便沒有別的事情。

但是今日的情況，似乎大有不同，蘇璃她們乘坐的馬車才剛通過巡查，身後城內便有一隊兵士快步朝著城門小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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