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 祖宗家法!
五阿哥,惠兒實在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你可我!」惠兒是滿肚子苦水沒處吐:「惠兒不是還提醒過你嗎,你怎麼就沒聽出來?」
弘晝知道了惠兒搞鬼,但更明白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否則雞一嘴鴨一嘴的說起來,到時就更沒法收場了。他不得不按捺下滔天怒火,緊張的思議對策,既然已經入套,眼下就只好先放低姿態,虛與委蛇了,要是這個多嘴的老婆子得意忘形之下自己露出把柄是最好,實在不行也就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弘晝臉頰肌肉微一抽搐,又堆出滿臉微笑:「沒想到吳夫人還是滿門忠烈,弘晝失敬了。
」說著說著就是一長揖拱地。今天儲秀宮的宮女、太監算是開了眼了。要是不是此時、此景、此人,見了這樣的情形,怕是要笑得前仰後合。至於現在嘛,一個個心裡直冒冷氣,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出。就連齊妃也顧不上藍玉了,緊張的看著弘晝,手心都要拽出水來了。
所以當弘晝起身,輕言細語的說話聲響起的時候,才能顯得異常洪亮:「話已至此,弘晝本來不應該再饒舌,因為事情已經明白了嘛!可又不能不多問一句,還請夫人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老身洗耳恭聽!」吳嬤嬤聽到弘晝一口一個夫人的叫著,也不露痕迹的換了自稱!問吧,問完了可就該我了!此時地她顯得異常大度,擺出了一副有問必答的模樣。」
「夫人一門忠良又是滿門良善,卻不知為何會陷我小姑姑於如此險境,以至危在旦夕,弘晝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弘晝搖頭晃腦的說道。
呵,我還以為會問什麼呢?就這麼簡單!吳嬤嬤心裡暗自灑笑,到底還是孩子啊,這就黔驢技窮了!覺得勝利在望的她興奮地手都微微發抖了:「回五阿哥的話,這些都是在大清的祖宗家法中寫得清清楚楚的,老身只是依例行事而已,難道五阿哥以為有何不妥?怎麼?五阿哥該不會以為大清的祖宗家法錯了吧!」
「不能,不能。祖宗家法那能有錯,夫人玩笑開大了。」弘晝眼裡凶光一閃,乾巴巴的賠笑了一聲說道:「還請夫人起來說話,你這麼跪著,弘晝心裡不安啊!」
吳嬤嬤這時也跪累了,看著弘晝一臉認慫的表情,認為大局已定的她就不願再糾纏枝節末葉了,讓自己受這活罪了。許是真地跪久了,雙膝酸麻的她順勢站起來竟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夫人小心!」弘晝離得最近,趕緊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住了。
吳嬤嬤斜眼瞄了一眼恭敬地弘晝一眼,心裡不禁飄飄然起來,誰能有我這樣的威風,就連後宮尋常的娘娘們也未曾見過吧。她不無得意的道:「其實老身也知道,五阿哥的話是有水份的。可這並不打緊,不要說格格現在安然無恙,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也只能是她命中注定該有此劫。因為這是宮裡的規矩,是祖宗家法定下來的,不要說格格們了,就連皇上和四爺恐怕都是這樣過來地。倒是五阿哥今天的舉動……」
吳嬤嬤是小人得志,竟然越說越高興,越說越順暢,自以為說得十分得體的她,卻不料弘晝突然撒手,一聲怒喝,「你大膽!」
再看弘晝的時候已是滿面怒容勃然作色!弘晝忍耐多時的郁怨之氣一下子都涌到心頭,憤怒得兩眼冒火:「爺今兒個奉旨探視小姑姑,你就敢百般阻擾,抗旨不遵,爺念你不知情,暫沒追究。卻不料你膽大妄為如此,連皇上……」
說到這兒的時候,弘晝已是肅然起敬,拱手以示尊崇才繼續說道:「連皇上也敢任意編排,不要說你了,就連我阿瑪說到皇上的時候也是一臉肅容,不敢有半分褻瀆。你算什麼東西,就敢這麼直挺挺的隨口道來。」不待吳嬤嬤回過神來,弘晝轉眼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厲聲厲氣的道:「你這是大不敬,不知道嗎?」
滿屋子的宮女、太監冷不防他突然發難,轉眼已是風雲突變,唬得一個個惶恐相顧,垂手低頭彀粟顫慄。首當其衝地吳嬤嬤嚇得臉色焦黃,心頭突突跳著,結結巴巴的道:「老身……老奴才不是不……不知禮,是一時順口,不不不,是一時口誤。再說這也是五阿哥讓老奴才起來地,這才……」吳嬤嬤知道大不敬形同造反,沾上就是個死,急忙分辯。
「你放屁!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仍然想著一味的撇清自己,真真是無可救藥了!」弘晝裝了半天孫子,好不容易抓住她地痛腳,不拔她一層皮下來,又怎麼讓她脫身,咬牙冷笑道:
「你一口一個祖宗家法,怎麼到了你這裡你反而記不得了?你深受皇恩,卻不思圖報,仗著有點子『功勞』就敢壓主子!爺的小姑姑金枝玉葉,拔根頭髮也比你金貴,你居然如此漠視她地生死,你還有天良嗎?你如此喪心病狂,爺不處置你,法理何在!」
弘晝一聲怒喝:「來人!」
「在。」四個太監躬身應道。
「拿下!」
「扎。」
你們誰敢?我
二品誥命夫人……」被太監們按住的吳嬤嬤死命掙不能這樣,我堂弟是將軍,我女兒是八爺府的人,……放開我,我要去見皇上……」
「關門!」弘晝心頭更是火起,為了以防萬一,先命太監把門關上,騰騰幾步上前抄起藍玉的馬鞭,也不再說話,不分鼻子眼的就是一頓猛抽。
吳嬤嬤殺豬般的叫聲立時響起,斷斷續續地夾雜著「冤枉啊……我冤枉……」幾鞭子抽下去,弘晝見她還是一味的嘴硬,知道現在不能心慈手軟,只有把事做成鐵案才行的他,把帶血的鞭子丟給旁邊地太監:「給爺抽她!」
也是這個吳嬤嬤平時行事太不得人心,滿屋子的人就沒一個幫她求情的。就連李嬤嬤和張嬤嬤兩人也都膝行到一旁,離得遠遠的。太監撿起鞭子,垂頭說道:「請五阿哥示下,抽多少?」
弘晝環視了滿屋的太監宮女一圈,發現幸災樂禍的有之,面露興奮之情的有之,也有膽小不敢睜眼看的,就是沒一人幫她求情地。弘晝看了吳嬤嬤一眼,心裡暗嘆道,爺本不想把事做絕的,可這是你種下的因也怨不得別人,也許正如你所說命中該有此劫,擺擺手道:「爺不知道,只管抽!」
這話一出,滿屋地人身子一顫,這是明擺著要活活打死這個吳嬤嬤,太監領命上手又是一頓猛抽,吳嬤嬤被打得滿地翻滾。「住手!」行刑的太監聽得像是自家主子的聲音,轉身一看,果然見齊妃款款走來,立即停手。覺得不妥的他忙看向弘晝,看見弘晝也點了點頭這才退到一旁。
「不知娘娘為何要救這麼一個死不悔改的,欺君罔上的東西?」弘晝邊說邊對齊妃點了點頭。
齊妃一看到弘晝點頭,原擔心弘晝暴怒之下就把這個二品誥命名不正言不順的處死的她,馬上就明白了,五阿哥這是讓我來唱白臉呢!還沒等她說話,吳嬤嬤就連滾帶爬來到她的腳邊,連連求饒:「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齊妃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卻無可奈何的道:「本宮也想替你求情,可你沒罪,這情又從何求起?」
「奴才有罪,有罪……奴才知罪了……再也不敢了,還請娘娘饒命……」吳嬤嬤忍著全身火辣辣的疼痛,連連磕頭。
「你這話不要對本宮說,你去給五阿哥說。」
「五阿哥,奴才今日是豬油蒙了心肝,冒犯了五阿哥,求五阿哥大人有大量,把奴才當個屁放了吧。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知罪了……」說著說著她揚起手「啪」地摑了自己一耳光,他也真下得狠手,左頰上立時紫脹出五個指頭印兒,接著又是碰地叩頭,眼淚鼻涕那是現成,就淌得滿臉都是。
弘晝怕的就是她嘴硬,見她認罪了,心裡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要真是把這個二品誥命不明不白的處死在這裡,也是後患無窮啊!弘晝命人搬來椅子,等齊妃坐下這才一臉驚奇的道:「你有什麼罪?爺還真是好奇了……」
不待弘晝說完,吳嬤嬤就急忙磕頭道:「奴才辜負君恩,喪心病狂,奴才真是無恥之輩!奴才還以奴欺主……」此時吳嬤嬤急於保命,是逮著屎盆子就往自己身上扣。
「你居然是這麼一個無惡不作的東西,還真是枉自上天給你披了張人皮,不殺你真是連爺的良心都過意不去。」弘晝等她說得差不多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五阿哥,奴才我……」弘晝這話把吳嬤嬤聽得心頭一緊,不禁暗罵自己是頭豬,怎麼什麼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攬,以為弘晝要反悔的她急忙出聲,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弘晝見了心頭暗自一笑,哼,現在知道怕了,晚了!弘晝見她這個樣子卻突然泄了氣,以為會很解恨地他突然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高興,反而有點意興蕭然之感。弘晝也沒有興趣再賣關子了,直接了當的說道:「行了。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尚有悔過之心,就姑且饒了你地狗命。可爺擔心你記性不好,故態複發怎麼辦?」
吳嬤嬤現下也知道了,這是要讓她立字據了。雖然也知道白紙黑字一寫,就算保住了性命,這一輩子也是別想再翻身了的她,也不得不低頭認命,叩頭道:「奴才願意寫下來。」
「給她紙和筆。」弘晝又對另外三個嬤嬤道:「你們呢?」
「奴才認罪,也願意寫下來。」李嬤嬤和黃嬤嬤慌忙磕頭道。「奴才也認罪,可奴才不識字。」張嬤嬤可憐巴巴地說。
「墨玉,你去幫她寫!」齊妃在一旁開口了。
「是。」一個宮女應聲而出。
「墨玉你帶她去角落處,讓她地聲音要輕,能夠讓你聽見就行了。」墨玉見弘晝沒吩咐了,就朝張嬤嬤走去。弘晝繼續說道:「你們幾人聽著,這些日子是怎麼挾私報復格格地,一樁樁一件件要寫得一清二楚,有一分不實,可就再也別怪爺的刀快了!」弘晝停了一下,又補充道:「吳嬤嬤自然還要把抗旨尊,欺君罔上的事情交代清楚!」
看著幾個嬤嬤都規矩下來了
子地宮女、太監也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結束了。i又展顏一笑道:「惠兒,你今天功勞可不小啊,你說讓爺怎麼賞你?」
齊妃聽了連連點頭贊同:「沒錯,今天還多虧了這丫頭……」話音未落,就詫異的發現惠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已是淚流滿面,連連磕頭道:「奴婢死罪,險陷五阿哥於不測,奴婢願以死謝罪!」說完就撞向宮中的大柱。
「快,攔下她!」卻是齊妃和弘晝同時呼道。
弘晝也是想起先前惠兒提點的話,想試探一下她,卻不料她如此剛烈,又不像是作偽。見到有太監把她攔下了,心裡一松,知道可能另有隱情的弘晝也不再逼她,口中連連責怪道:「你這個丫頭,也太死心眼了。吳嬤嬤兩句攀咬的話你也當真了,這是她想要反咬爺一口,不關你的事。你忠心護主何罪之有?」
弘晝邊說邊用餘光看了看正在奮筆疾書的吳嬤嬤,發現她身形一震,到像是放鬆了不少,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也不再管吳嬤嬤,笑著對齊妃道:「娘娘,我幫惠兒討個賞,你看成嗎?」
「成,怎麼不成?這麼忠心地丫頭可太少見了,也難怪藍玉疼她!回頭就把我屋裡的幾朵珠花賞給她!」齊妃還真以為就像弘晝說的那樣,心裡很是感慨。
「娘娘,五阿哥,我……」惠兒還想說什麼,卻一下被弘晝打斷了:「行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說完對齊妃椅子後面站著地兩個宮女道:「你們去扶她一下!」
「是。」兩人見惠兒今天是一步登天了,也想去套套近乎。況且知道惠兒的房間就在不遠處,少時便能趕回來,也不會耽誤侍候齊妃,更何況這是弘晝親自吩咐的,知道齊妃也必不會駁,就直接福身應下了。
看見兩個宮女一走遠,弘晝就起身說道:「娘娘我去看看她們……」不待齊妃搭話,弘晝就壓低聲音,又急又快的道:「惠兒有鬼。」才又大聲說道:「寫好沒有?」其餘人隔得遠,他這話說得又快,聽起來就和平常的一句話沒什麼兩樣,就連齊妃也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就像是在回答讓他自便一樣。
等齊妃回過神來的時候,弘晝已經走出幾步了,挨個挨個的看起口供來了,發現口供到也還算是大同小異,吳嬤嬤除了沒把老八供出來,其他的也沒有偷工減料。弘晝滿意地點點頭,高聲吩咐道:「你們聽著,寫好了之後,再騰抄一份,蓋上手印。你們放心,你們的墨寶,娘娘和我會幫你們好好保存的。」
聽他說得有趣,有些個宮女、太監不禁莞爾一笑。弘晝臉一板沉聲道:「爺說的話哪有你們笑的份。今天的事有不怕死的只管往外說!」
「奴才們、奴婢們不敢!」
說話間,一式兩份的口供也遞到了弘晝和齊妃的手上。弘晝因為已經看過了,就大致的翻了翻,說道:「吳嬤嬤你地傷要不要緊?嗯,不如你就讓這裡養好傷再說,你們三個要好好照料,留下一點疤我都是不依的!」又轉頭對齊妃笑道:「娘娘你看,弘晝又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我去內務府借兩個人過來?」
齊妃完全明白弘晝地意思,等吳嬤嬤去了疤這事就再也沒了半分把柄,手裡再攥著這幾份口供也不怕她們以後再翻了天,只要這段日子平安度過,以後就順暢多了。心裡也是暗暗佩服弘晝,就這麼一個小人兒倒把事情想得滴水不漏,話里也是在提醒我這宮裡的人不能全信呢,想到這裡齊妃說道:「沒事,我宮裡還是有幾個能幹地丫頭,就不勞五阿哥費心了。」
弘晝見狀不再言語,沒過一會兒就告辭退了出去。
就在弘晝在儲秀宮折騰的時候,康熙和老四他們地軍事會議也在康熙的興奮聲中結束了:「好,就這麼辦,讓老十四先定西寧,再平拉薩!老四,你們發給老十四的摺子務必要提醒他,就說朕等著他的拉薩大捷,來為朕的六十年登基大慶壯色!好了,你們下去忙吧!」
看著老四等人魚貫退出之後,康熙仍然顯得很興奮,沒話找話的對刑年說道:「可惜弘晝還小,否則憑他一身武功,千軍萬馬大可去得,要是他能親自為朕獻上拉薩大捷,那才叫千古美談呢!」
「是。」已經猜到弘晝的武功大概已經廢了的刑年陪著乾笑了兩聲。
康熙一下就聽出了刑年的言不由衷,奇怪的道:「怎麼?朕說錯了?」
「沒有。皇上說得對,的確是千古美談!」刑年見康熙難得這麼高興,實在不願意壞了康熙的興緻。
「說!」康熙已經沉下了臉,這老爺子沉下臉可比弘晝暴怒更有震懾力。
「其實依奴才看來,五阿哥的傷雖然好了,但是他的那身武功已經去得七七八八了。」刑年一見康熙要發脾氣了,只好實話實說。
「此言當真!」康熙一震,隨即說道:「傳弘晝前來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