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榆機篇十:「情敵」,亮劍吧
一夜地風雪停了,屋外積了厚厚地雪。東奔,西走靠在一起,縮在房外角落裡。
「醒醒,去屋裡睡一會兒吧,外面易著涼地。」
榆機裹著覃憂地狐毛大氅,搖了搖東奔。東奔微微睜眼,看見榆機,猛
地張大瞳孔,驚醒了西走。
東奔指指屋內,榆機沒好氣道:「早走了,跟做賊似的。」
「他不來倒好,一來累的你們兩個守夜,若是病了,叫我怎麼活。我可就你們兩個人。」
「快回屋暖會兒吧。」
東奔西走本不想回屋的,可是榆機堅決要求,便回屋去了。
榆機揉了揉肚子,餓死了。若不是昨晚覃憂反覆折騰,她至於餓的前胸貼後背爬起來找吃的嗎?
想著就來氣,一掌拍在柱子上,從房檐上垂落幾團雪。
皇后處
覃憂自個兒換著朝服。屋內只有他和皇后,皇后還沒起,從被窩裡探出個腦袋,揶揄道:「君上好心情,眼角眉梢都是騷。」
覃憂手一頓,給了一記眼刀子,上了鑾轎,直上朝去了。
「娘娘,這一晚內侍監是記在您名下的,可若是榆美人從此懷上了,那便是對不上記錄……」
皇后露出一雙眼睛,「懷不上的。」
朝畢,覃憂一臉肅殺回到了衛疆宮,西公公跟在後面一陣兒小跑,臉苦得要滴出汁來。
今早兒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君上的春風拂面,結果那些大臣又提起了齊伯兮,惹得君上心裡一陣不快。
「西公公!」覃憂在書架前站定,負手喊道。
「老奴~在。」
「你說……」覃憂蹙起眉,「朕如何?」
「自是天命之子,人中龍鳳。」
西公公暗鬆一口氣,這種問題選好的詞往上堆總是沒錯的。
「誰要你說這些空話!」覃憂怒道,「朕問的是容貌,才華!」
西公公:「!」
這難道是新型送命題?
「容……老奴~」
「嗯?」
覃憂一出聲,西公公立馬把想想二字的生吞回肚子里,提著嗓子道:「回——君上……」
「君上容貌風度……」
「英若長劍碧空嘯,皎若玉樹臨風前。」
「才華便是……」
「揮毫落筆三千紙,胸有文韜鼎盛世。」
西公公神采飛揚,想當年年輕時咱家也是艷壓一群小太監。
覃憂點點頭,又問道:「那……較齊伯兮如何?」
西公公一口老血噎在喉嚨里,這是赤裸裸的致死題啊!
「回君上,人嘛,老奴未曾見過,不過,據宮人們傳言,應該是個軟弱無能之人。」
西公公不愧是大內總管,兩三下就既回答了問題,又實力甩了鍋。
覃憂沉思著,扣著書桌,一下接一下,敲的西公公一身冷汗。
「去北苑。」
覃憂發話道,目光堅決,「把榆小……榆美人叫上。」
「嗻~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他對齊伯兮也不是很熟,既如此,那便親自去瞧個究竟,看看榆小機有多眼瞎。
北苑
小爐暖茶若冬陽,雪落新梅點紅妝。
由於覃憂是臨時起意來北苑,所有齊伯兮還不知道,正如往常一樣在品茶,聽人通報,忙起身去迎。
「罪臣叩見君上。」
「起來吧。」
覃憂上前將齊伯兮扶起,「今日上朝時,御使大夫等人提起你,朕也想起還未曾來看過朕這位堂弟。擇日不如撞日,就來了。」
西公公眼光鼻,鼻觀心,咱家不知道君上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知道,不知道。
「榆美人,你不進來見見嗎?」覃憂回頭就看見榆機一直站在門外。他唇邊一抹笑,溫溫和和的,典型的笑裡藏刀。
榆機搭聳著眼皮,慢騰騰的挪了進來。真是困得要死,昨晚幾乎沒怎麼睡,為什麼晚上出力的是他?白天精神倍兒好的還是他?天道不公至斯啊。
「見過靜王。」
榆機略略行了一禮,像夢遊一般,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
行過禮后,她退到一旁,看上去是很規矩的,實際上她只是想找個東西靠一下,索性退到了房門處,靠著門框,一副沒骨頭,要癱了的樣子。
覃憂:「……」腦仁疼。
齊伯兮儘管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他看榆機時,眼中掩飾不住的閃過一絲寵溺。
覃憂敏銳的捕捉到他這一眼神變化,眯了眯眼,唇角輕勾問道:「堂弟對這位榆美人很是感興趣啊。」
齊伯兮揉揉額角,「覺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哪裡見過了。」
榆機垂眸,心口一陣煩悶。覃憂既然有意試探,你何不大大方方的說了,如此欲蓋彌彰,後患無窮。
「朕想榆美人也覺得你面熟得很。」覃憂說的淡然,眼中笑意冰冷冰冷的。
「是嗎?」
齊伯兮一時不知道怎麼答話,語氣透出一絲慌張,他只是想幫她。
「靜王如今吟詩賞雪,品茶讀書,樂的個悠閑自在,必然不記得我了。以前可還是人經常召我,讓我講一些女昊之事呢。」
榆機懶洋洋的開口,她神色倦倦,叫人瞧不出她什麼心思。
「哦~」齊伯兮似恍然大悟,順勢說道:「原來是女昊來的那位美人,有些印象來。」
覃憂笑笑,走到小几旁席地坐下。二人是真的不怎麼熟嗎?
他端起一杯茶,聞了聞,「雪水煮梅,風雅至極。」
「君上謬讚,不過消磨時間罷了。」
齊伯兮也席地坐下,吩咐小福子將他珍藏的熟普洱茶拿出來,並換一副紫陶茶具來。
「冬天寒氣重,普洱茶性溫和,可生熱暖胃。」覃憂似很了解一般,信手拈來。
「而且普洱對女子是很好的,減肥降脂,調節陰陽,安神減壓。」
榆機坐在他身後,眼中流露出異樣,那是驚嘆。她原以為覃憂是個殺人如麻的鐵血將軍或者滿腹權謀政論的無情帝王,沒想到他除了戰場江山,還有詩酒花茶。
齊伯兮頷首,掛著他一如既往的談笑,從他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榆機的眼神。
小福子很快將茶和茶具拿了來。齊伯兮熟稔的泡起茶來,從容淡定,沸水滾過蓋碗,公道杯,品茗杯,用茶勺投入少許普洱,待水沸后,潤茶一兩次,最後分杯。真可謂:
清雅出塵醉茶經,
餐雲卧石無凡心。
世有幾物與之行?
歲寒三友松竹梅。
他動作行雲流水,連覃憂這個男人都覺得賞心悅目,更不要說女人了。
覃憂轉過頭,「……」
好吧,他錯了。榆機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正閉著眼打盹兒,腦袋一點一點的。
「榆小機~」覃憂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臉,試著叫醒她,又覺得手感不錯,多戳了幾下。
「嗯~」榆機癟癟嘴,軟軟的嚶寧一聲,勉強睜開一條縫,朦朦朧朧,「怎麼了?你為何又擾人清夢?」
「你為何又在睡啊?」覃憂覺得腦仁疼,苦笑不得,派人去冬至閣叫她時,她在睡,來北苑的路上,她接著睡,到了北苑,她仍然在睡。
「還不是因為昨晚沒睡好?」榆機噘著嘴,用她水光瀲灧的眸子無情的控訴著覃憂。
提起昨晚,覃憂就想到了自己爬牆的光輝歷史,一時臉上不大自在,真是尷尬。
「要不,帶榆美人去客房休息一下吧。」齊伯兮好心提議道。
覃憂覺得可以。小福子過來正準備扶起榆機,手還沒碰到榆機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忙縮了回去,低頭等覃憂發話。
西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咱家聞不到醋味,聞不到醋味。
齊伯兮眼色暗了暗,覃憂對榆機竟如此不同。
「君上見諒,北苑這邊沒有女侍,先前我覺得沒必要,就全退了。」
「哦,這樣,不打緊,朕回去便挑些宮女送過來。」省得你惦記著朕的榆小機。
覃憂說完,親自抱起了榆機,冷冷的看了一眼怔住的齊伯兮,那眼神分明在說:不要妄想已經不屬於你的東西。
小福子忙在前領路。
西公公走之前,對著齊伯兮道:「靜王若真有心,便收起不該有的心思,為榆美人好,也為自己好。」
齊伯兮看著覃憂抱著榆機消失進風雪裡,手攥緊茶杯,心痛到無以復加,揪住心口,連北齊國破都面色如常的他倏地紅了眼眶。
那是他今生所愛啊。
「瑜非榆,朱顏不改……」
「鳳眸流轉盼顧輝~」
「機關算不盡,過盡山河~瑤台行~」
覃憂抱著榆機坐在馬車裡,滿臉寫著不高興。榆機靠在他身上,卻睡得正香。
覃憂收緊臂膀,他想,自己是不會放手了。
本來他都要相信齊伯兮和榆機沒什麼了,可齊伯兮看見他制止小福子扶榆機時的眼神出賣了一切,那神色帶著震驚,失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般。
覃憂氣呼呼的捏了一下榆機的臉,榆機皺著眉拍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見周公去了。
榆小機,你真是好樣的,幫著齊伯兮裝不認識,待會兒回去看朕怎麼收拾你。
覃憂一手抱著榆小機,一隻手放進榆小機的大氅里取「暖」,卻摸到一個小紙包。
他拿出來打開一看,眼神忽的陰鷙起來。他惦著小紙包,這一趟還有別的收穫呢。
……
覃憂又放了回去,輕輕的蹭了一下榆機的臉,勾起一抹笑。
寧國公府
「今日君上帶著榆美人去北苑了。」
書房裡,一華服男子彙報道。
「嗯,」寧國公閉著眼,「如何了?」
「據安插在北苑的人回道:北苑的小春子在榆美人的大氅里放了一個裝著寒食散的紙包。」
寧國公轉著手裡的兩個虎頭核桃,「看來這個女人是留不得了。先前為了拉攏女昊為我大夏所用,讓皇后助她得寵,看來是走錯了。不過一條賤命,死了又會有新的女昊公主送過來。」
「我覺得先留著她有更大的作用,等她下手,然後我們就有十足的證據將齊伯兮處死,一網打盡北齊餘孽。」
謝元靈說著,眸里是遠勝寧國公的縝密。
寧國公流露出幾分讚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太醫院的人去探榆機有無身孕。若是有了……」寧國公收緊手中兩個核桃,目光惡狠狠道:「透露給德,賢二妃,務必挑撥她們打掉孩子!」
「君上的長子只能有皇后所出!!」
「若是沒有,就讓她再也不能有。」
「是,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