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重聚
「我這段時間，就一直在那條破管道里！」李馴狠狠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管道壁。
借著管道里的光線，路遇看清楚了周圍的場景。這條管道和自己見過的差不多，卻又微妙的有一點點不同。
是因為沒有那些血紅色細小管道的存在嗎？
路遇認真盯著，因為沒有那些細碎玩意兒的存在，路遇覺得心裡舒服極了。坦白說，他是真的討厭那些微小的紅色的存在。這種東西的存在，只能讓路遇產生不好的聯想外，給他造成視覺上的威壓。
「在那條破管道里？就是剛才爆炸那條？」路遇看著李馴和他身邊那個自己忘記叫什麼的人。
「是啊。我和他從星際船上掉下來以後，就掉到了那條管道里。」被路遇忘記姓名的人解釋著，「那條管道里有個起初看起來很像人類的人，對我們也很照顧。我們還以為是同樣的人類，後來他告訴我們是叫伴生星。他還向我們解釋了一些關於伴生星的東西，就把我們帶到了那條管道里的工廠。」那個人咋舌。
對於任何人而言，怎麼聽，這個故事都似乎很荒誕。
「工廠？」路遇疑問地看這兩個人。自己居住的那條管道，是一個可以居住的地方，但他們所在的竟然是個工廠？
「是啊。我們也不知道是做什麼，鼓搗一些機器，他教給我們怎麼做。反正在這裡的時候，那個人也很照顧我們，就算做一點事情也是理所應當的吧。」那人向路遇解釋著他們這段時間的遭遇。
「那你們剛才說的，差一點就完了，是怎麼回事？」路遇皺起眉頭。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的經歷，路遇現在對於話語里透露的任何信息格外注意。
那人抓了抓頭髮，后怕地靠在管道壁上，「說到這個，真是嚇死了。」
李馴蹲了下來。大個子這樣蹲著，滿是頹廢的氣息。「事情是這樣的。剛才那個傢伙忽然把我們鎖住，拿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片，要給我們做手術。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看著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路遇愣了一下，很快掩飾住自己的詫異，「原來是這樣。」
「是啊。我們兩個拚命掙紮起來，整個管道就變成了特別危險的環境，能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這個時候，他們兩個突然衝出來救了我們，之後就發生了爆炸……我們四個一起跑出來，正好遇到了你。」李馴后怕地小聲嘀咕，「太可怕了。」
路遇將視線轉向道長和駱默，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游移片刻，最後定在道長身上。
「道長也是掉進管道里，然後逃出來的嗎？」
「是啊。」道長拍拍自己的心口，彷彿跑動太久后對自己的安撫，「我和他們一樣，不過我發現的早。」
「道長發現了什麼？」
「機器人。」道長沉默片刻，嚴肅地說，「剛才施主也看見了。這裡的所謂的伴生星的人類，其實是機器人。準確地說，他們是GORA星的機器人。」
「所以這裡……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伴生星逃走的星球，而還是GORA星佔據的地方？」路遇想過這種可能，在地球上的時候，就曾經設想過。假如一切都是GORA星設計好的，那伴生星這個逃生的星球當然也是假的。
GORA星早就知道這裡的存在，怎麼能容忍他們存活至今對自己造成威脅？
這本來就是很大的破綻，自己卻沒有更早懷疑。因為一直心裡都存在著一絲幻想，希望事情不是想的那麼糟糕。
「貧道是這樣推測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李馴抬頭，害怕得往牆邊縮了縮。這個人雖然個子很大，膽子卻有點小。
藍……路遇想起這個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好像說過叫藍哥……這個名字路遇實在不想叫。那個人看到李馴害怕的樣子，自己也跟著縮了起來。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比路遇大一些，作為成年人而露出這種明顯害怕的神色。
路遇凝視著他們，他發現自己心裡，竟然意外地沒什麼害怕。發生的早一些，自己也會像他們這樣害怕得縮起來。就算在星際船上的時候，自己也還是會很畏懼的，畏懼死亡，畏懼GORA星隨處在的切割線。
可到了這個時候，路遇的恐懼心已經沒有了。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看見什麼令自己害怕的東西吧。路遇這樣想著，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駱默。到達這條管道里后，駱默還沒有說過話。
這位女士彷彿是一個立繪一樣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路遇問她。到目前為止，路遇還沒有和駱默搭話。短短的幾天，路遇想，按照地球的時間計算，他們沒有見的時間其實也不長。但自己的人生卻在這短短几天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以前的人生是一條潛水的路線，現在就是飛天了。兩條路從不一樣的起點開始，向著相反的方向飛得越來越遠。
和原本的人生背道而馳，只需要這麼一點點的時間。
路遇從來沒有想過。可「這個從沒有想過」來臨時，他接受得卻很容易。
「這個世界如果完全是GORA星佔據的世界，他們現在應該在想辦法尋找到我們，然後消滅掉。」駱默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靜。
接觸過姬寒教授和黎息后，對駱默的冷靜，路遇已經能理解了。不只是理解，路遇漸漸覺得自己也在向著他們的方向靠攏。看，別人還在瑟瑟發抖害怕的時候，自己已經可以淡然地思考對策了。
不久前，自己也還是瑟瑟發抖的人中的一個。
「我們在這裡躲著，安全嗎？」路遇再次往上看了看，這個高度依稀可以見到外邊的光線。這是一條普通的管道，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這裡還算安全。」駱默說，「這裡是我臨時做成的基地。我進來的時候，就把那些細小的東西都清理掉了，也開了遮蔽。」
臨時做成的基地？那駱默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路遇臉上閃過詫異。他當然不會傻得在這個時候問出來。按照這種局勢推斷，駱默應該沒有像他們一樣，掉在管道里？這段時間她又在做什麼，知道的信息一定比自己多。
路遇思索著，決定等一會兒能單獨相處的時候，詢問駱默一些消息。
這個地方，真的有單獨相處的可能嗎？路遇再一次打量這條管道。這個地方雖然說被做成了臨時基地，可和自己之前見過的管道也沒有太多差別，除了沒有那些可怕的細小紅色東西。
「你們跟我來。」
駱默雖然這麼說了，路遇往周圍看看，也沒有找到跟她去哪裡。這條管道明顯是向下的管道，他們剛才好像是摔在了一個墊子一樣的東西上？路遇看向腳下，那裡確實是一個墊子。
駱默啟動墊子后，墊子緩緩地向下沉去。
他們掉下的地方，正是因為墊子的阻擋才沒有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行進過程中，路遇有意往周圍看著。管道壁上，那些讓人嚴肅的紅色部分，已經完全被清除了。
「那些東西你是怎麼清理掉的？」
「說了也不是能聽懂的東西。」駱默淡淡地說，「你知道這裡原本有什麼？」
「我記得這個管道里，有一些很討厭的東西。」路遇察覺到駱默的冷淡。與其用冷淡這個形容詞，不如說是懷疑。路遇在駱默的語氣里，讀出了再明顯不過的懷疑。
路遇立刻明白了駱默懷疑的緣故。
因為自己之前和田在一起，而且看起來還很自由。
按照李馴和道長的說法，他們都是被扔進管道里。那麼由此可以推測，這是GORA星的處理方式。他們兩個的離開，路遇猜測應該都和駱默有一定的關係。駱默沒有被扔進管道里，也沒有經歷和他們一樣的事情。她應該使用了某些特殊的方法，自己走了出來，然後發現了道長，先去營救，再一起在這個地方救下李馴。
這是按照李馴說法的推測，道長分明比他離開的要早一些，也更早遇到駱默。他們在駱默的幫助下，才得以從GORA星的機器人手裡逃出來。
由此，路遇不難想象駱默的理解。在駱默的認知里，普通的人類無法逃脫GORA星的機器人，需要藉助她的力量。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對於普通的地球人而言，GORA星還是一個友好的星體，關於這個星體的學說是地球上最暢銷的存在，所以怎麼可能會有人明白他們的可怕？那麼將他們視為需要防備的對象，就更是無稽之談了。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存在任何克制的能力。
但自己，路遇，是自由的。不但沒有在GORA星機器人的工廠或者管道里被關著，看起來還很自由的和GORA星的機器人少女一起「出遊」。
這種差別待遇，就是目前為止駱默對自己冷淡的緣由了。
這個和GORA星為敵的少女，在懷疑自己。這個懷疑，還真是有理有據。
路遇沉默地摸摸鼻子，打算到達駱默真正的基地后再找機會解釋。也許要向她說明自己在地球的事情，也許什麼都不會說。
路遇不是很想告訴駱默自己現在的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