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脫 險

馮歡等人歷盡艱難險阻，終於驚心動魄的過了黃河。過了黃河就是魏境，見危險已經解除，眾人這才稍稍的喘了口氣。

馮歡望著滔滔奔涌的河水，心急如焚，惦念著風陵渡那面的情況，也不知道雞鳴能不能順利的將田三和無言渡過河來。如此想著，急忙撒開腳步，帶領眾人沿著河邊急速趕往風陵渡方向。

正行走間，忽然見對面一個人慌慌張張的向他們飛奔而來。馮歡定睛一看，大吃一驚，來人雖然滿身泥污，但仍然能夠認得出來，正是雞鳴。

雞鳴見馮歡他們平安的過了黃河，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緊繃的神經一放鬆，痛徹心扉的悲哀瞬間就將他徹底擊垮，他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痛哭著揮拳狠狠的砸著地面。

馮歡見此，三步兩步搶上前來，一把拉起了雞鳴，顫抖著聲音問道：「兄弟，他們，他們……」雞鳴泣不成聲的道：「完了，全完了……」

馮歡雖然已經料到風陵渡一戰凶多吉少，但是，他還是心存僥倖，總認為有無言在，呂禮的人一定會投鼠忌器，田三和無言應該能夠脫險。

可是，當他親耳聽到田三和無言等人全部遇難的噩耗時，殘酷的現實給了他重重的一擊，他身體一個踉蹌，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四時祠主在旁邊也是腳下一軟，癱倒在馮歡身旁，三個人抱頭痛哭。

四時祠主悲愴的哽咽著：「無言，我的好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我怎麼向你娘交代啊！」

孟嘗君撲通一聲跪倒在河邊，獃獃的望著滔滔東流的河水，那河水中翻卷的一粒粒泥沙，彷彿就是昔日那一張張鮮活的臉，無言、田三、眾客卿們的身影一個一個的在他的眼前飄過。

孟嘗君撕心裂肺的一聲狂呼：「都是因為我，此田文之罪啊！兄弟們，等等我，我這就來了！」說完，起身連滾帶爬的向河中奔去。

狗盜一個箭步躥過去，攔腰抱住了孟嘗君，流著淚道：「薛公，他們的犧牲就是為了救你，現在，你要是再跳河而死，他們不都白死了嗎？薛公，想死容易，可是，你死了，大齊怎麼辦？還有誰能號令群雄，給他們報仇啊？薛公，振作起來吧！」

狗盜好說歹說，總算勸住了一心想要為眾客卿殉葬的孟嘗君，馮歡見此，趕緊止住悲傷，強打精神，勸慰眾人一起收起了淚花，悲痛著帶領著大家匆匆前行，以便儘快的脫離險境。

又走了十多里路，來到了一個村莊。孟嘗君吩咐狗盜買了些祭品，不顧眾人勸阻，又返回到了黃河邊，擺起祭壇，灑淚遙祭田三、無言等壯士的英靈。

經過一番折騰，已近黃昏，馮歡只好安排眾人在村莊中打尖休息。

夜晚，馮歡翻滾著難以入眠，眼前不斷的閃現著無言俏皮可愛的樣子，還有田三那張充滿英氣的臉。馮歡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起身來到了院子里，但見，天上一輪明月，亮如銀盆，仿若無言那張俏麗的臉龐。

如水的月光溫柔平靜的灑滿在院子里，一切都是那樣的溫馨。馮歡眼中的淚水，不知不覺的又是奪眶而出。突然，他一個縱身，翻出院落，展開輕功，直奔河邊而去。

月光下的河水泛著銀光，一如既往的向東奔流而去。

馮歡傻愣愣的看著黃河對面，那裡已經平靜如初，眼前的河水一個漩渦套著一個漩渦，再也看不到無言中箭落水后的淡淡血痕。世事無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生就是如此的殘酷，一陣凄涼的歌聲由馮歡的心底悲愴而出：

月明星稀兮，河水泱泱；奔流不息兮，浩浩湯湯。

初識琅琊兮，靚麗端莊；芳心暗許兮，在水一方。

鬼谷相護兮，俏顏無雙；生死相諾兮，誓滿胸膛。

迷途知返兮，義斷秦邦；慷慨大義兮，身赴國殤。

鳳舞九天兮，天界徜徉；河邊遙祭兮，神遊八荒。

陰陽兩隔兮，香魂何方；抽刀斷水兮，痛斷肝腸！

唱到此，馮歡已是情不自已，向著奔流的河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凄厲長號。

而就在馮歡身後的不遠處，一個孤單落寞的身影，悲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聽著馮歡痛斷肝腸的歌聲，心已經被馮歡的悲痛欲絕撕得粉碎，殷盛楠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呼喚著無言的名字，掩面痛哭著踉蹌離去。

第二天，馮歡收起心中的悲痛，帶領眾人急匆匆趕往安邑。正行走間，突然發現魏國大軍正在不斷的向黃河岸邊集結。馮歡心中詫異：「沒聽到魏國和秦國又有了摩擦啊？但魏軍集結在這裡，分明是防範秦軍從函谷關出兵入侵啊！這是怎麼回事呢？」正在疑惑之時，忽見一個將軍躍馬飛奔而來。

那人來到馮歡跟前，翻身下馬，笑呵呵的看著馮歡。馮歡仔細的打量著來人，忽然眼前一亮，立即上前拉住了來人的手，說道：「朱亥兄，一別多日，一向可好？」那人哈哈笑道：「我就說貴人自有天助，果然馮兄是有驚無險，薛公可好？」

「好，好。」馮歡趕緊將朱亥帶到了孟嘗君面前，兩人一見，分外高興，自是一番問寒問暖。見禮畢，馮歡問道：「朱兄為何來到了這裡？」

朱亥道：「知道你們入秦后，我們無忌公子深為薛公擔心，生怕薛公身陷囹圄，抑或有生命之憂，就派我在風陵渡一帶打探消息，一旦發現薛公蹤跡，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薛公安全。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不，今天終於平安的等到薛公等諸位了。」

孟嘗君見信陵君魏無忌如此高義，心中無比感動，忙道：「無忌公子可在這裡嗎？田文要當面拜謝。」

朱亥道：「就在前面，我這就帶諸位去。」

幾個人在朱亥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信陵君的中軍大帳。孟嘗君緊走幾步，來到信陵君面前，一揖到底道：「田文何德何能，竟讓公子如此挂念，田文在這裡謝過了。」

信陵君急忙還禮，哈哈笑道：「區區小事，何須薛公如此大禮，真是折殺小弟了。」兩人寒暄過後，孟嘗君問道：「貴國大軍陳兵河畔，這是要同秦軍開戰嗎？」

信陵君疑惑的看了孟嘗君一眼道：「為何陳兵在此，難道薛公真的不知道嗎？」

孟嘗君急切的問道：「說來慚愧，這些時日，田文一直苦苦尋求脫身之策，無暇顧及天下大事，究竟發生了什麼？還請公子告之。」

信陵君長嘆一聲道：「如此說來，真是苦了薛公了。不過，薛公能夠平安的脫離那虎狼之國，實在是如有神助，無忌佩服至極。」隨後，信陵君將月余來的天下大事簡短的向孟嘗君做了介紹。

信陵君的話語剛落，就見孟嘗君臉色由白轉青，嘴角抽動了兩下，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頹然癱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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