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 魚（下）

李大郎聽完馮歡的一席話，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的一絲表情都沒有逃過馮歡的眼睛，對馮歡的心機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大郎坦誠的道：「我知道那個小山叫什麼名字，他就是東海人談之色變的金鰲島，據說，那片海域有夜叉和蛟龍守護，外來人，有去無回，自古至今，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活著從那裡回來。呂禮也曾試探過我，想要我帶他們去金鰲島，但被我斷然拒絕了。呂禮對這個民間傳說一直是將信將疑，後來，他去了祖洲島，拜見了祖洲仙，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金鰲島，而是開始瘋狂的尋找海圖。」

「自古以來真的就沒有人去過金鰲島嗎？這裡面恐怕還有隱情吧？」

李大郎頓時張大了嘴巴，驚訝的看著馮歡道：「你簡直就是一個惡魔，我的一切全都瞞不了你，好吧，我都告訴你，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從金鰲島回來過，一個是神仙，一個是平民。」

「神仙，不用說了，一定就是鬼谷子仙師，而那個平民一定是你的先人吧。」

「是的，神仙確是鬼谷子先生，而那個平民就是我的祖父。」

「這就對了，所以你才那麼確信，那個沒有命名的小山，就是金鰲島，說說吧，我們怎麼走？」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走，鬼谷子神仙帶著我的祖父去了一趟金鰲島，但是，據我祖父所說，那裡根本就不是仙山，他們只是到了一個山洞口，鬼谷子神仙就說他們的緣分只能到那裡了，其餘的秘密就交給後來人吧。鬼谷子神仙還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山中有山，山外有山。』然後就帶著祖父回來了。他教會了祖父夜間行船之法，後來祖父又把這套本領教會了我，祖父說鬼谷子神仙告訴他，誰學會了這套本領，誰就將擔當一項使命。現在，我明白了，我的使命就是帶領先生去金鰲島。」

「如此說來，我倆都是鬼谷子仙師的弟子了，那麼，就讓我們替師傅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業吧！大郎，我們什麼時候動身為好？」

「夜間，看看星象再說吧，祖父曾說，想要平安的到達金鰲島，只能夜間出發。但是，我得以實相告，我最遠，只到過海螺尾，從黃石礁到海螺尾這段海路我敢保證沒有問題，剩下的海路嗎……」李大郎猶豫了一下，又道：「先生擅長夜觀天象，能斷天機，剩下的海路，就只有依賴先生了。」

「好吧，鬼谷子仙師既然留給了我們海圖，就一定能引導我們到達金鰲島，這不用懷疑。事不宜遲，今夜，看看天上的星象符不符合出海的條件，如果能行，我們今夜就動身，可好？」

李大郎夜觀天象，當夜就駕船出發了。

李大郎果然得到了鬼谷子神仙的真傳，憑著嫻熟的駕駛技術和對海浪、洋流的認知，循著天上星星的指引，順利的到達了海螺尾。

李大郎見船已靠岸，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將船錨定好后，一頭扎到船艙里，埋頭大睡。

在海螺尾已經停了兩天了，馮歡連續觀察了兩夜的星空，都沒有得到上天絲毫的預警，他急得心亂如麻。

第三天的夜裡，馮歡早早的來到了海螺尾的頂端，仰望著深邃的夜空，想從那些閃爍的星光中尋找到出發的方向。然而，事不隨人願，天上的星象彷彿定格了一樣，一連幾天，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兩個時辰過去了，馮歡扭了扭仰得發酸的脖子，轉目向黑黝黝的大海看去。

突然，馮歡驚奇的發現，一座朦朧的小山正緩緩的向海螺尾飄過來。他揉了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海面，沒錯，真的是一座小山正從遠處緩緩的飄了過來。

馮歡撒腿就往船上跑，趕緊叫醒了李大郎，兩個人一同到甲板上觀看。只見那小山依舊在向海船慢慢的飄過來，已經越來越近了。

突然，李大郎一聲驚呼：「不好，那不是小山，是一條守衛金鰲島的大魚，是一條要撞翻我們海船的大魚！」

其實，馮歡早已經看出來了，那的確是一條大魚，但聽李大郎說這是守衛金鰲島的大魚，心中一驚，不敢怠慢，趕緊吩咐李大郎叫醒大家，馬上到海螺尾上躲避。

眾人被李大郎驚慌的聲音叫醒，聽說來了守衛金鰲島的大魚，嚇得趕緊往海岸上跑。

馮歡見眾人都已經躲避到了岸上，心中再無牽挂，將雙腳牢牢的釘在甲板上，抽出寶劍，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漸行漸近的小山一樣的大魚。

李大郎見到馮歡氣定神閑，泰山壓頂，毫不變色的英雄氣概，立刻來了勇氣，三步兩步跑回到海船上，順手抄起一把魚叉，站在了馮歡的身旁，昂首挺胸，單等大魚的到來。

不一會兒，那大魚翻卷著海浪沖了過來，所過之處，巨浪滔天，那丈高的海浪洶湧著撲了過來，猶如一道從天而降的水柱摔到海船上，撞得海船一陣劇烈的搖晃。

馮歡和李大郎如同落湯雞一樣，蹬蹬蹬，向後連續退了好幾步，隨後，順勢穩住身形，依舊勇敢的守護在船舷旁。

說來奇怪，那大魚見到了海船，就如同見到了久違的朋友一樣，在離海船三米遠處放慢了遊動的速度，竟然如舞女一般在海船旁扭動著身軀，舞蹈起來。

李大郎見狀，忙對馮歡道：「先生，這大魚好像不是巡海的夜叉，臨船而舞，這是友善之意，我想它不會傷害我們。」

李大郎說完，見馮歡沒有搭言，轉眼看時，只見馮歡盯著大魚，口中念念有詞：「海中有鯤，化而為鵬，海大魚，海大魚……」

突然，只見馮歡「哈哈哈哈」仰天一陣大笑，隨後，欣喜的道：「我明白了，我明白『海大魚』是什麼意思了！」

隨即，他吩咐傻愣在一旁的李大郎：「趕緊招呼大家上船，我們隨大魚去仙山。」

果然，那大魚見眾人上了船，立即停止了舞蹈，轉過身慢慢的向前游去。李大郎趕緊操控著海船，緊緊的跟隨著大魚，絲毫都不敢落下。

那大魚似乎很有耐心，就在海船不遠的前方不緊不慢的游著，帶著海船沿著海圖的南線，經過一夜的漫遊，已經繞過了大笠嶼和魚坊礁，第二天辰時，金鰲島已經朦朧可見。

見仙山就在眼前，眾人立刻興奮起來，全都聚到了甲板上，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金鰲島，想象著仙山的樣子，憧憬著仙山上神仙們的快樂生活。

那大魚也好像受到了歡樂氣氛的感染，搖了搖尾巴，打起一團巨大的浪花，加速向前游去。

李大郎大驚，趕緊調整風帆，加快船速，向前追去。

兩個時辰后，金鰲島已經慢慢的現出了真容，眾人一見，滿腔熱忱頓時化為烏有，所有關於仙山的美好憧憬全都被眼前的一切擊得粉碎。這哪裡是仙山的樣子，滿眼黃色的岩石，簡直就是第二個黃石礁。

眾人大驚：「難道這就是鬼谷子神仙所說的仙山？」所有的疑問全部化成目光投向了馮歡。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眾人心頭又是一驚，只見馮歡獃獃的佇立在船頭，如仙人入定一般，雙眼緊盯著前方的大魚。

眾人又將目光轉向大魚，只見那大魚越游越快，越游越快，突然間，在眾人驚呼之中，那大魚躍水而出，瞬間肋生雙翅，化作一隻大鵬鳥，展開龐大的羽翼，直衝雲霄。

大鵬鳥到了金鰲島上空之後，突然一個盤旋，轉向了馮歡等人，「嘎嘎嘎」如驚雷般三聲鳴叫，隨後，雙翅一扇，只見那金鰲島上空立刻布滿了祥雲，雙翅又一扇，奇迹出現了，那本來滿眼黃岩的金鰲島，立刻變成了一座鬱鬱蔥蔥的仙山，山上屋舍儼然，大街上人來人往，一片怡然自樂的景象。

李大郎撲通一下跪了下去，不住叩首，喊道：「仙山，仙山，東海上兩次出現的仙山就是這個樣子。」眾人聽李大郎如此說，也一起跪了下去，叩拜起來。

這時，只見那大鵬鳥雙翅又是一扇，蔥鬱的仙山突然間又消失了，留在眾人眼前的還是那個滿眼黃岩的光禿禿的金鰲島。

「嘎嘎嘎」那大鵬鳥又是三聲鳴叫，隨即，展開雙翅，向著北方疾飛而去。

馮歡看著大鵬鳥漸飛漸遠，回憶著剛才轉瞬即逝的奇妙景象，慢慢的，馮歡想起了鬼谷子仙師留給李大郎祖父的那句話「山中有山、山外有山。」

李大郎慢慢的站起身來，看著馮歡問道：「我們還走嗎？」

馮歡停止了思緒，堅定的說道：「走，繼續走，此山過於詭秘，但我相信鬼谷子仙師的判斷，不用懷疑，金鰲島就是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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