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湖皆知」
灌縣縣衙。
灌縣縣令李缺自寧夏右遷此地三年有餘。缺公子在家族內向來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被發配到蜀地。
臨行之前，家裡的長輩已然囑託過他，『倘若客死異鄉，其膝下子女皆由庶脈過繼到長房嫡脈。』
若是旁人聽到這話，只怕早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了』，畢竟一個連自己命運都左右不了的人，除了混吃等死還能作甚？
哪知缺公子，果然不是常人，聽到后反問，「倘若棄子盤活了這盤棋呢？」
當時廳內諸多家族元老，聽到后，皆捋須哈哈大笑，甚至有一人反將道，「若缺兒功成身退，今後家裡的生意，俱交於你手。」
李缺手捧出自『武陽茶肆』的新茶，茶蓋不停地在茶盞上來回『擦』著，一時間室內皆是滿屋清香。
『群臣誤我，皆可殺。』李缺最近開始研讀起張廷玉編纂的《明史》起來，據說這是崇禎帝在大明朝最後的歲月里，常常獨自念叨的一句話。
放下花費重金從北京城購得的善本，李缺不由地想起了這句話，只不過此時他更想的說的是，「敢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者，亦該死。」
自母親失寵后，他這個當年的家族神童，一夜之間成了府內最大的笑話。什麼七歲作詩，什麼對《四書五經》有著超越年齡的見識，通通狗屁，還不是他老娘請的捉刀手給自己的兒子往臉上貼金。
「誰是棋子還不一定呢！」李缺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副《對弈圖》，眼神慢慢的迷離起來，不一會便淚流滿面起來。
前幾日家族託人捎信過來，說那個計劃可以開始了。李缺年少時便聽母親提起過自家的『事迹』，李定國一個明末永曆朝廷註定無法繞過的人物。所謂的『大西皇帝寶藏』的傳言竟然是真的。只是他不明白，既然知情者那麼多，為何沒有人行動，非得等到今天，所有的人一塊去挖掘呢？
李缺可不傻，他才不信自己一個所謂的芝麻官，能找的到那座金銀山。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自稱是『福康安』的年輕人找到了他，說什麼魚要上鉤了。
最近灌縣的治安明顯的好了，大街上的衙役捕快們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在找尋著什麼。
『吱』的一聲，書房的門打開了，一身著綠色夾襖的婀娜女子款款的走進來，看到李缺，這女子先是施了一個萬福，然後合上門甚是熟練的插上門栓，接著像個小貓似的朝李縣令撲來，野性的很。美人在懷，溫軟香玉，再是正人君子又有哪個把持的住？一隻大手伸進那女子秀麗山峰中，一陣揉搓，屋內響起靡靡嬌喘聲。
「最美不過黃鸝聲啊！」李缺一陣誇獎后，又蹙眉道，「承鵬，你侯老爹好大的氣魄啊！也不怕你這女兒身壓不住！」
那叫侯承鵬的女子，嘴上咿咿呀呀不斷，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爺，您聞聞寶兒這新塗的香，好不好聞？」侯姓女子扭著那小腰嬌滴滴的很。
李缺剛要說話，只覺得一陣頭昏腦漲，接著便昏睡了過去。
「爺，您醒醒？」一連叫了幾聲，沒人答應，侯姓女子隨手一撥弄書桌上的一個按鈕，接著一張大床緩緩升起，她將李缺扔到上邊，用那雙白嫩的手，不停地摸著那張黝黑的臉，「缺兒，你知不知道，換作旁人，這般羞辱我，早就死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我們這些整天灑情種的人，骨子裡已經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了？姐姐現在已經到普照寺了……………」
慢慢的屋內，只有一個女人在訴說著。
再說那福康安，自打到了蜀地，便沒有消停過。此時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副蜀地的大圖，他在其中特意畫了幾個圈。他朝身邊的諜子問道，「這天羅地網已經灑下，收官時，那該死的亂臣賊子們，會不會有漏網之魚啊？」
還未聽人回答，又聽見這廝自問自答道，「百密尚有一疏，這天下誰敢自忖可以算盡天下人？我不說如何如何，惟願你們這些幾輩子紮根這裡的『家生諜子』能明白一個道理，當人的時候快要到了。」
這位當今最受寵的天子近臣，不知怎的，最近脾氣實在和善的很，過了一會見還是沒有人率先說話，他終於抗不住，『砰』的一下栽到桌子上，昏睡過去。
劉十四作為粘桿處駐蜀地最優秀的諜子，雖說折了一條腿，但每逢大事還是被要求參會的。就在剛才那一瞥，他注意到那地圖上，沿著錦江方向被著重的標了出來，還有幾個地方被圈了出來。不用說傻子都明白，這可能就是藏寶地。
錦江上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這條水道上的主宰『楊家幫』，一改往日之囂張跋扈之態度，竟不做那收受保護費的勾當了，連著錦江附近最大的社鼠『武大郎』都消停了許多。
錦江下游靠近江口鎮的一處衝擊地上，一間小院內，黑壓壓的聚集了一群人。這群人自動的分了兩批，一批是漁民打扮，一批是苦哈哈扮相。
那漁民打扮的一群人里，一身子瘦弱似猴的年輕人，不停地在咕嚕著雙眼，他的嘴上又叼著一根草，最終眼神望向對面『矮胖』的一個人，只聽他道：「武兄弟，我可是聽南來北往的人說，京城那姓孫的當年咱老祖的手下敗將的後人，最近終於給人卸磨殺驢了。」
那矮胖人，初聽一句『武兄弟』，反而還有點不適應，他沉吟一會，「楊麻子，不是哥哥罵你！你小子整天在水裡飄，還那麼虛頭吧腦的，我這個整天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老爺們，都知道有人在咱們這兒又掀起了張獻忠寶藏的事兒。」
那瘦猴初聽這話，並沒有生氣，輕蔑的一笑，「武兄弟，家裡有個嬌滴滴的嫂子，自然看的緊了。那個不怕真成了大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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