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買賣（下）
荷珍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她要跑，但是桃珍的手死死地扣著她的，捏得她骨頭都痛了，也沒鬆手。
荷珍感覺她的手心裡頭黏黏膩膩的，全是桃珍的手汗。
兩個人不知道跑了多久，開始的時候是桃珍拽著荷珍跑，到了後頭，桃珍慢慢沒了力氣，兩個人就是並肩在跑。
也沒固定的地方，就是見路就跑，兩個人跑進了一條小路，跑著跑著，兩個人就跑到了河邊上，前頭沒路了。
桃珍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彎下了腰，對荷珍道：「小荷……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荷珍不知道桃珍為什麼這麼問她，還是回答了她：「我沒事啊。」
桃珍拍著胸口站起來，拽著荷珍開始往她身上按，按著按著按到了荷珍腰窩上頭，荷珍特怕癢，側過身子要躲，桃珍扯著她，往她背上捶了一記，忽然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你躲啥躲啊，叫你別出去別出去，你當你是誰啊？能耐了，還會扔石頭了，偷兒沒教訓上，自個兒出事了吧？」
荷珍就懵逼了：「我沒出事啊……」
她出啥事了她咋不知道，這次出手完全就是大獲全勝啊。她都沒想過事情會這麼順利。朝騎牆那個扔石頭，那人掉進朱家院子里去了，朱家大門鎖上了，人直接就關在裡頭出不來了，都不用怕被他追殺。後頭雖然來了個女人，但是被她嚇暈了。她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看到她就被嚇暈，不過過程嘛，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叫人滿意就行了。
桃珍又使勁往她肩膀邊上捶了一下，沖她道：「還說沒出事？沒出事剛才你喊啥喊？叫成那樣子，我被你嚇得腿都軟了……」
「不是，你弄錯了，剛才那不是我在叫，我從頭到尾就沒吱過一次聲。」荷珍跟她解釋了剛才那混亂百出的狀況，「……我也正納悶呢，怎麼掉了進去一個，又來一個，還是個女的，雌雄大盜我聽說過，可雌雄大盜不是一對兒的嗎？咋現在的雌雄大盜還姐弟上陣了……」
難道是小偷家族？
這可真夠時髦的。
桃珍這才明白鬧了個烏龍，可人都被她捶過了，只能道歉了：「小荷，我打疼你沒？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一時生氣，我就沒聽見有女的來了，還說了話，我當時光顧著害怕了，聽到有人叫，一聽是女的，就以為是你了……」講起這段，她又問荷珍，「也不知道那兩個偷兒是誰，是哪裡人，怎麼好好的就偷到我們村裡來了……你見著他們的臉了嗎？」
荷珍道：「黑漆漆的，誰看得見？不過不要緊，你拉著我走的時候，我聽見朱家院子里有了動靜，聽聲音像是村長，他起來捉賊了。他們一家子那麼多人，還怕奈何不了一男一女兩個偷兒？到天亮了，我們鐵定就能知道那兩個是誰了。」
趙家村的巡夜隊大縮水才幾天，就冒出來兩個賊偷起東西來了，荷珍心裡估摸著，這八成就是熟人作案了。不是趙家村自己村上的，也是附近住著的幾個村子裡頭的人，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
桃珍在夜裡頭就是個路痴，她帶著荷珍跑到了不曉得什麼地方，等回過神來了，連來的路都不認得了。
最後還是荷珍帶路。
不過這回桃珍倒不冷了，剛跑了一大段路，渾身上下正熱得慌，背上汗都跑出來了。
等荷珍摸到了方向，和桃珍總算到了崔家的時候，崔小丙和崔小丁已經把糕都蒸好了，開始摁撳那道工序了。
米婆婆也起來了，正窩在灶間幫著燒火，灶火燒得暖烘烘的。
來遲了，荷珍摸著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崔家人倒不介意，見她們兩人一個把臉整個包了起來，另一個跑得頭髮全亂了，一張臉紅通通的，額頭上還有汗珠子，就有些驚奇。
桃珍只能把剛才那件烏龍事情從頭說了一遍，道：「也怪我，還是做姐姐的，膽子還沒荷珍大，拉著她就瞎跑，幸好沒慌不擇路跑到山裡頭去，要不然真的就……」
米婆婆就道：「以後還是我來接你們吧，我們兩家離得也不近，路上隔著這麼些路，你們兩個摸黑出來不安全，我昨兒個就說這樣不行，你們偏不同意……」
您老可別忘了您老還是個病號呢。
荷珍趕緊扯開話題，道：「朱家可真夠倒霉的，這咋啥事都能挨著他們，也不曉得這回又是哪個看上他們家的好東西了。」
這還真猜不出來，趙家村家家戶戶的日子過得都不差，其他幾個村子也沒出過什麼慣偷，一時半會兒，連個懷疑對象都找不出來。
天微微亮的時候，桂花糕總算蒸好了。
幾個人把籠屜搬上從豆家借來的木板車，往車上抱了一大捆柴禾，天邊一抹金色的陽光從雲層裡頭透了出來。
崔小丙道：「我姑家裡頭就在鎮上，我昨天跟她說好了，先借她家的灶頭和爐子使使，暫時就先這樣吧。」
崔小乙拖著木板車，剩下幾個人在後頭推。
等他們折騰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到鎮上的時候，幾個人都灰頭土臉了。
糕在籠屜里塞著，荷珍伸手摸了摸，還有點熱。
他們先往離得最近的那個買菜的市場去了，這裡賣包子的、賣餛飩麵的、烙餅子的，什麼都有，賣糕的倒是沒看見。
幾個人把先把最上頭的蓋子掀了，拿刀小心地切成一片片差不多大小的扁長方體形狀，放在籠屜里整齊地排成一排。
買菜的人來來去去，就是沒一個過來問的。
荷珍乾脆就開始喊：「賣桂花糕嘍，走一走，看一看，好吃的桂花糕！快過年了，大家吃幾塊糕，新的一年步步高升！」
別的攤子上就是攤主幹巴巴地叫喚幾聲「賣包子」、「賣烙餅」之類的，荷珍打廣告，直接就把「步步高升」喊了出來。
路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古人迷信，幹啥都想討個好彩頭。「糕」字又同「高」同音，可不就是步步高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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