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與人無憂 （7）
「這很正常，想想她的父親是誰，一個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而她又被她父親寵若明珠，怎麼會任別對她棄如敝履而無動於衷呢？在她被我打回去的第三天，我就被降級，接著一降再降，最後乾脆連縣府的大門都不讓進了。然後過了幾天我父親被紀檢部門傳喚，接著雙規，跟著被宣判進了班房。整個過程快若閃電，讓人始料不及卻又在情理之中。——有多少人為了升官發財費盡心思，我們父子能有那樣的成就實屬不易，現在卻全毀了。我媽在家整天以淚洗面，我爸在監牢里凄風苦雨的受著罪，而我也總是渾渾噩噩，瘋瘋傻傻的。曾經興盛一時的家庭就這樣毀於旦夕之間。這是誰之過，我嗎？如果我不是突然之間像是丟了魂似的，絕不會弄到今天這地步。可是，我怎麼就會變成那樣呢？為什麼？當一切已經變的不可挽回時我又清醒了，我不要清醒，我不要！」王寶華居然哭了，雙手掩面，悲愴的嚎叫著。
「我不禁要唏噓慨嘆命運的反覆無常了，只是你要知道你才是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因果輪迴中把原本就不屬於你的所有又還給了命運，——你的仕途、你的官場、還有你的畸情。而後你為你的極度的貪婪付出了應有的代價！」潘含思沒有任何的憐憫，轉而小聲的嘀咕著：要不是你去找別的女人，冷落了小姨，還欺負她逼她離婚，小姨就不會去我家，我就不會推薦給她使用那支詭異邪惡的筆，老姨也就不會華年早逝，連帶我也在愧疚中惶恐不安。你說著是誰的過錯？哼！王寶華看著潘含思：「你在說什麼？」「沒有。行了，我可不想在聽你說那些事情，毫無意義。我要帶明明去睡覺了，他還實在太小，經不起折騰。希望小姨的後事你能妥善處置，這也許能稍微彌補你對她所犯的罪孽。」說完潘含思半包著明明朝他的卧室走去。
王寶華獃獃的在客廳坐了好大一會，然後起身走進卧室，在床邊坐下看著潘玉潔那枯敗乾癟的臉頰，心中五味雜陳，他沒有同情潘玉潔的遭遇，也沒有痛惜自己的前程，空洞的腦袋就只是一遍遍回放著過往的種種，他甚至沒有對以前所做的一切做出評判，他已經麻木了，只有著對未來充滿迷茫的哀傷。
潘含思這一覺睡的很沉，不停的做著夢，不停的夢見小姨在對她微笑，給她買禮物，跟她侃侃而談。又不停的夢見衙署，夢見她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夢見他充滿誘惑的語言最終敲開她好奇的心扉，誘使她墜進他的圈套而不自知。然後又不停的夢見衙署跟她說的那些話：願望的實現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夢境最後停留在她小姨蒼老的面龐上，然後嗚嗚的哭著又睡了。等她完全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外面的屋子鬧哄哄的，王宏明已經不在，大概早起來了，她甩了甩頭，拍拍額頭讓自己盡量清醒些，急忙穿衣洗刷。她走出房門首先看見一具蒼白的薄木棺材架在兩條板凳上，四個中輕年男子正在忙碌著，棺材蓋已經嚴絲合縫的蓋上了，她眼看著那個叔叔把最後一根鐵釘敲進邊縫裡，似是想起了什麼，朝著小姨的卧室走去。一眼就看見王寶華坐在床沿邊抽著煙。她發現王寶華好像一個晚上老了不止十歲，黑髮中似乎有了白絲。精神明顯憔悴萎靡。她沒有看見小姨的遺體，就知道已經裝殮進棺材里了。卻依舊忍不住問道：「小姨夫，小姨已經殮入棺材了嗎？怎麼不叫我？還有怎麼一點香燭紙錢都沒有？棺材也不上漆修色，就那麼慘白白，凄晃晃的。」
「我去看你了，見你睡的很沉，還不停的抽泣著，怕是做了什麼噩夢吧？這一天下來你也十分的疲累，想讓你多休息下，就沒喊你了。你小姨的樣子，還有我現在的情況，所以決定一切從簡，連挺三頭七都不走了，明天一早就下葬。等哪天我好起來了，再為你小姨起墓立碑。」王保華確實精神不振，聲音有氣無力的，可話又說回來，誰又能在這樣的連重打擊下還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呢！！
「我也不懂，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明明呢，怎麼沒看見他？」潘含思出來到現在沒見著王宏明，一直在想他去哪了。
「我把他送到他奶奶那裡了，小傢伙顯然不適應沒有媽媽的日子，一句話不說，很不開心的。思思，我想求你個事？」王保華看著立在門邊的潘含思，眼神懇切。「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我希望你回去的時候把明明帶上，等過了年開學的時候再把他送回來，或者我去接他。我感覺他有抑鬱的傾向，現在這個家一片愁雲慘淡，實在是不利於他的成長。在你們家和諧溫暖的氛圍中肯定能化解掉他心中的孤寂，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所以，拜託了。」「放心吧，他就是我的親弟弟，不，比親弟弟還親。我會好好帶他，我爸媽也會好好帶他。」「嗯，謝謝。」
幹活的人已經走了，那是王保華在大街上找的流浪漢，或者是起早在外面兜活的人，講好價錢幹完事就拿錢走人，以後各不相干。王保華已經跟他們約定好明天一早四點再過來。潘含思從昨晚到現在沒吃飯，早就餓了，她把昨晚明明帶給她的餃子熱了下，分下一半給王保華，王保華是一個都沒吃，就只是做在那不停的抽煙。潘含思狼吞虎咽吃完，就走進小姨的卧室整理起潘玉潔的遺物來。她心中一直懸著一個疑問，就是那隻支筆是不是真的被小姨帶走了，能不能帶的走？這也是她怪王保華沒叫她起來參與裝殮潘玉潔遺體的原因，因為她是想在小姨身上檢查下的。昨晚上王保華一直都在，還不停的找她說話，使她無從著手。本來打算今天再去查查看的，可等她起來棺材都已經封頂了，這讓她無計可施，只能從房間和遺物里看看有沒有。等她把房間里的角角落落和遺物都翻查一遍，也沒發現那筆，她估計真的是被小姨帶進棺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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