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禪遺刻
呂棟與召鏡明見前面俞紫陽背著安樂侯在眾多的軍士守護下前行。召鏡明說道:「為什麼不讓侯爺乘馬先行?」俞紫陽道:「侯爺流了很多血,乘不得馬。」呂棟道:「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追上來就壞了。」召鏡明道:「快些讓侯爺換上普通軍士的衣裳,乘船過江北岸東行。我們從這一路走吸引他們。」俞紫陽立即讓安樂侯穿了軍士的衣裳,至江岸邊望見江心一條船隻,招呼道:「船家過來,我們要渡江。」倏地,一陣疾風飄過,張志光站在岸邊道:「渡江?還是進大江中餵魚吧。」呂棟跟召鏡明一驚道:「張志光?」眾軍士舞動刀槍徑直衝殺過去。張志光拔下背上的玄武劍仗將出幽靈劍法夾雜著五虎潑風刀法,劍掌雙施,追風逐電,殺得愁雲慘淡,昏天黑地。召鏡明道:「此賊如此可恨。」
呂棟實在看不過去,縱身掠入戰圈,卸下背上的莫邪劍截住張志光,想道:「法王一伙人隨後就到,這可如何是好?」出手愈狠,招招凌厲無匹。張志光見他心浮氣躁,雖然攻勢很猛,卻是疏於防守,拆了數招,瞧著他劍招中的破綻,猛然對他痛下殺手。呂棟發覺時玄武劍已經刺至胸口上,幸而見機的快先後急閃,胸口也被刺傷,鮮血汩汩的流了出來。張志光乘他疼痛之下,和身撲上氣貫長虹般一劍戳過來,勢必要治他於死地。呂棟驚駭中飛劍相格,只震得手臂劇痛,未及變招左胸口上又挨了一掌,慘痛的站立不住往後退去。召鏡明情急之下顧不得身負內傷,縱身而上雙掌使上十成的功力迎面向張志光打去。
張志光正要對呂棟下殺手,猛然覺察到掌風襲面如刀,不及細想揮起玄武劍削向對方的雙手。召鏡明似乎料到他這一招,想也不想下半身一沉,掠在地上緊接著急掠而至,一雙掌攻到張志光胸口。這一變化太快,只在眨眼間,就打到了張志光的身前。張志光百忙中左掌迎向召鏡明。雙掌相交,張志光跟召鏡明同時向後退了兩步,因二人都有內傷在身,經過這一拼掌又都使出全力,均是口噴血雨,慘然變色。眾軍士以為張志光身負重傷,有機可乘,舞刀弄劍,殺氣騰騰圍殺上來。張志光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見他們這樣欺人太甚,獰笑道:「去死吧。」玄武劍電掣風飄般劃了一道弧形的圈。數十人在他這一劍之下或手臂被斬斷,或身首異處,或胸口被裂,慘嚎不已,觸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慄。張志光傲然的橫劍挺立,宛如一座石雕。呂棟扶著召鏡明,愧然道:「召前輩,你怎樣了?」召鏡明抬眼注視著他,說道:「侯爺呢?」呂棟回頭望著江邊,俞紫陽已經跟兩名軍士架著安樂侯下了小船,搖向江心,說道:「侯爺走了。」張志光望著船漸漸遠去,失望之極。法王跟神狼,谷闕之飛步趕來,呼喝道:「不能走了安樂侯。」
呂棟大駭,慌忙背起召鏡明,說道:「我們走。」召鏡明道:「你放下我,不然連你也走不了。」呂棟道:「我們是忘年交,不是么?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死。」眾軍士簇擁在他們四周向東徐徐而行。法王問道:「張志光,安樂侯呢?」張志光尋思道:「讓他們殺了安樂侯,而我又身受重傷,不但我顏面無存,功勞也是他們的。在我傷勢好了之後,奪下武林盟主的寶座,再殺了安樂侯,豈不是好。」遂說道:「安樂侯在前面呢。」法王道:「那你為什麼不追?」張志光道:「不見我受傷了么,怎麼打?」法王心下大喜,說道:「那就交給我了。」神狼跟谷闕之臉現喜色,瞧來他跟他們惡戰了一場,他傷成這樣,呂棟跟召鏡明當然也是傷的不輕了,好像這功勞是天意要送給他們似的,那能不高興,當下緊隨法王趕了過去。法王道:「將安樂侯留下。」擺動一雙金環風馳電掣,雷霆萬鈞殺了進去。眾軍士知道侯爺脫險,無心戀戰,倉皇逃遁不迭。召鏡明道:「呂棟,你別管我了。」呂棟道:「我能打退他們的,你放心好了。」
神狼跟谷闕之見法王跟眾軍士糾纏,前面一人被背著只認作是安樂侯,不顧一切沖了過來。呂棟將召鏡明放在地上,氣沉丹田,待他二人趕殺開軍士奔至跟前,猛然從他們意想不到的角落閃出,一把抓住神狼的右手臂,雙手力透手掌,咔嚓一聲竟將神狼的右腕折斷。神狼哀嚎刺耳,在這一霎他雄心盡喪,痛不欲生,左手抱著右手腕瘋癲了似的撞出人叢揚長而去。谷闕之未及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只以為是他中了邪,兀自向前奔來,只見月光下呂棟出現在面前,道一聲:「呂棟?」眨了一下眼睛,驀然卻不見了呂棟的人影。他立時感覺到從所未有的害怕,急的轉身,舞爪飛揮,抓了個空。突然感覺到後背一股狂濤惡浪,推波助瀾般疾涌而至。谷闕之驚慌失措的轉身,只見呂棟一雙手掌打來,百忙中用掌相迎,卻覺他的掌力似無窮盡,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打進體內,激蕩之下竟將他精修數十年的功力從天靈頂震飛。一身精湛的功力化為烏有,頓時虛脫的癱軟在地上。
呂棟道:「你跟神狼助紂為虐,殺害那麼多人。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你們不死,卻也不要你們再害人。」谷闕之沮喪的說道:「多謝你不殺之恩。」法王打開眾軍士,奔至這裡瞧見谷闕之如此,頓生惻隱之心,說道:「呂棟,士可殺不可辱。你好歹毒。」呂棟道:「你想領教我的七丁開山掌麽?」法王怒道:「你的掌法奈何不得我,不信你試試。」雙環一震就要進招。谷闕之道:「大師,安樂侯早就走了,我們上了張志光的當。」法王放眼張望,這裡只有軍士跟呂棟,哪裡有俞紫陽跟安樂侯的蹤影,氣憤的說道:「這個張志光,真是卑鄙的小人。」呂棟道:「你走不走,不走就來打。」法王自知孤掌難鳴,又見軍士們群情激憤,鬥志昂揚,遂說道:「來日方長,後會有期。」徑自拖起谷闕之望西而去。
眾軍士們道:「呂公子,我們走吧。」呂棟道:「好。」言罷,面色頓變,口噴血雨,一片天旋地轉,暈厥而倒。原來他本來受內傷極重,強忍著一口氣,用七丁開山掌將谷闕之震成殘廢,引動內功使得內傷愈重,還故作鎮定嚇退法王,卻是再也堅持不住。當時法王若是上前動手,他根本就毫無反抗能力,只能是坐以待斃,而法王聰明過人,絕不打沒把握的戰,權衡利弊之下主動放棄了。召鏡明聽到眾軍士們喊叫呂棟名字不應聲,惶恐他有性命之憂,帶動了內傷發作,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這邊的軍士們又呼喊他不迭。
呂棟睜眼醒來時已是翌日晌午時分,他注視著一雙雙興奮、渴盼的眼神,想著昨日驚心動魄的廝殺,恍如隔世,說道:「召前輩呢?」眾軍士們說道:「他醒了,還不能動,大夫說是他上了年紀,傷的很重,應多休息些時日。呂公子你復原的要快,不需多少時日就可以下床走動了。」卻見他星眸中淚光閃閃,急問道:「呂公子,哪裡疼,我們喚大夫來。」呂棟道:「不,我是難過。我跟張志光義結金蘭,誓同生死,想不到要自相殘殺,變的勢成水火,兩不相容。我卻沒辦法勸他回頭,讓他一路錯下去。」這裡的軍士們大多經歷過三橋鎮那場惡戰,想著張志光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知是錯還要做,卻是為什麼。呂棟道:「侯爺呢?」軍士們道:「不知道。」呂棟想道:「有大哥在侯爺身邊保護,一定能夠安全返回京師了。」向他們說道:「你們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眾軍士們徑退出卧房來,一頓竊竊私語,留下十數人在這照看呂棟跟召鏡明,其餘的都分頭從大江兩岸沿路尋訪安樂侯蹤跡,看是否安全返回京師。
呂棟雙手交叉,將頭枕著想著昨晚上你死我活的拼殺,數度命懸一線,結果弄得兩敗俱傷。張志光也深受內傷,神狼跟谷闕之被打成殘廢,蒙丹跟那巴罕負傷,一時半會也不會痊癒,唯有法王傷得不重,也是他謹慎所致。軍士們死傷一百多人,換回安樂侯一命,這個代價也太大了。在這個村莊呂棟跟召鏡明在這家大夫家療養數天,呂棟勉強可以下床走路徑去找召鏡明。召鏡明見呂棟進來,想要坐起身來,卻因胸口疼痛,掙扎不起。呂棟慌忙說道:「召前輩,不要起來了。」召鏡明笑道:「歲數大了,不像你傷的比我重,好的卻比我快。」呂棟道:「三弟打傷了你,我好是愧疚。」召鏡明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下次見到他絕對不可以手下留情。」呂棟道:「再說吧。」召鏡明喝道:「怎麼?你還對他顧念結義之情么?」呂棟見他震怒,說道:「這是后話了,再說吧。你傷的不輕,就不要生氣了。」召鏡明嘆息一聲,合上眼睛說道:「你出去吧。」
呂棟辭別出來,回到卧房悶悶坐著發一回呆,想道:「召前輩恨極了三弟,我若是不跟三弟決裂,做個了斷。召前輩是不會原諒我了。」心下著實感到前所未有的為難,竟跟卻日月教一樣使人難以抉擇。想想那時為此自暴自棄,借酒澆愁,真是可笑。而今縱然是再為難也不會像以往那麼消極沉淪,自甘墮落了,還是以一顆向上的心態坦然面對來得好。他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根本沒必要為此苦惱憂愁。又過數日,一騎快馬馳來,進了小院。呂棟認得是前些日子回去找尋安樂侯的軍士,問道:「侯爺回去了么?」軍士下馬答道:「侯爺已經安然無恙返回京師。」呂棟歡喜不勝地說道:「這我就放心了。」
軍士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寧王在前些日子廣發武林貼,邀請天下尚武的豪傑在南溪舉辦武林大會,選拔武林盟主。侯爺說這是寧王的陰謀,想要張志光或者法王做盟主,以此統帥武林作為他進軍中原的先鋒。」呂棟頓時為之震驚,說道:「這可怎麼辦。武林各路英雄一向愛好虛榮,聽到可以做盟主號召天下,他們絕對會不遠萬里前來,這樣就中了他的圈套。」軍士道:「可不是,侯爺為此憂心如焚,茶飯不思呢。」呂棟道:「侯爺還說什麼了么?」軍士道:「侯爺讓呂公子跟召居士前往爭奪盟主寶座,一定要搶到手。這件事茲事體大,不容疏忽,一旦為奸人所取,後果不堪設想。相反我們會得到武林各路豪傑的援手,用來對付寧王。」呂棟驚道:「我?我哪裡能勝任,還是我協助召前輩吧。他德高望重,素來是武林泰斗,中流砥柱,眾望所歸啊。」召鏡明拄著一根拐杖踱出來,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去爭盟主,到時候可以復原已經是好的了,怎麼打?」
呂棟道:「我學藝不精,更是不能了,就讓侯爺另請高明吧。」軍士頓感為難,說道:「這?這?」那數十個軍士都奔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勸說他一定要去搶奪盟主位子。呂棟道:「我就是有心也是沒那個力啊。法王武功爐火純青,堪稱絕頂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還有三弟學會了滅禪神功,更是舉世無雙,沒有人可以匹敵。」召鏡明哈哈道:「卻是為這個。」呂棟道:「召前輩笑什麼?」召鏡明道:「既然滅禪存在,那麼天禪七絕也絕非是荒誕不經的傳說了。你該去找天禪玄功,學成回來克制滅禪神功,力挽狂瀾。」呂棟道:「上哪去學啊?」召鏡明道:「你不是已經上過蘇寶頂了么,我想天禪七絕一定就在那。傳說中沒羽金雕趙衝天最後就消失在蘇寶頂。」眾軍士歡喜萬狀地說道:「天禪玄功橫空出世,必定是石破天驚,震爍古今。天下蒼生有救了。」
召鏡明道:「以你現在的武功根底與你的聰明才智,學武的天賦。還有你總是能化險為夷,過人的際遇,非你莫屬,你就不要推脫了。」呂棟道:「近數十年來武林中成千上萬的人去過,不是一無所獲,就是葬身那裡一去不回。其中不乏一流高手,武學智計超群過人之輩。我何德何能就會成功呢?如果去了依然一無線索,空手而回,豈不誤了侯爺大事?」召鏡明道:「你不要妄自菲薄,至少你進去過那個石林陣,而且還生還出來,這已經是一個奇迹。說明你與天禪玄功有緣。」呂棟想來當日不是聞聽到令狐卓一聲長嘯,未必就會神智空明溜出來,他此言有些牽強附會,可是若是不去想要奪得武林盟主寶座,破壞寧王的陰謀,根本就連一線希望都沒有,想道:「我就去碰碰運氣,也比干坐著等死強。」遂說道:「我就去走走。」
召鏡明笑道:「這就對了。雖然只是抱著一線希望,但你可要全力以赴,絕不可以退縮。」呂棟道:「武林盟主大會何日舉行?」那軍士道:「五月二十。」呂棟道:「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我想不管找到與否,都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返回來的。」召鏡明想起一件事,向軍士問道:「朝廷最近有什麼事么?」那軍士道:「齊王被軟禁京師,岷王被廢為庶人,另外皇上知道了侯爺被湘王邀請彭蠡湖夜宴,險些遭了毒手,異常震怒,勒令官軍圍困荊州,捉拿湘王朱柏回京受審跟周王,代王謀反案。湘王懼禍,合室自焚。」召鏡明心驚道:「怎麼?侯爺沒有向聖上澄清這是寧王朱權差遣的殺手,故意陷害朱柏么?」
軍士道:「說了。侯爺磨破了嘴皮子,聖上就是不信,還說侯爺偏袒朱柏。朱柏一定是跟寧王有所瓜葛,不然怎麼會知道侯爺出現在彭蠡湖。」召鏡明痛心疾首地說道:「湘王勤勉好學,崇尚道義卻落得這般下場,冤啊。」呂棟聞言不勝唏噓,說道:「素聞湘王仁德,文治武功在諸王中是出類拔萃者。新帝此舉一定大失人心。」軍士道:「我們不可以妄加揣測聖意,小心隔牆有耳惹禍上身。」呂棟道:「我準備一下,明天啟程。」那軍士道:「哦,侯爺料准了召居士會想到去蘇寶頂尋找天禪遺刻,而且讓你去跑這一趟。說在荊州城西百里的梅花庄有一人跟你同往,相互有個照應。」呂棟詫異道:「誰啊?」軍士道:「這個我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呂棟尋思道:「會是誰,侯爺這麼神神秘秘的還不說破。」
那軍士又拿出一封書信交給了棟,說道:「侯爺說請呂公子詳細斟酌。」召鏡明已經從軍士眼神中瞧出端倪。呂棟看了書信,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居然是代召鏡明牽線搭橋,委婉的說出召鏡明有一女兒,才貌無雙,賢淑聰慧堪做賢妻良母,要他應承這門親事。呂棟神色慌張的徑自不敢目視召鏡明,轉身回房中了,想道:「這從何說起。我跟召妹兩情相悅,私定終身。還有幫主,我也不想對不起她,這已經夠頭疼的了。召前輩又來這一出,叫我怎麼好?」召鏡明見他如此,以為他是受寵若驚,一時羞怯,暗自得意女兒能嫁給他這樣一個如意郎君,此生也就沒什麼牽挂了。
當晚召鏡明教整備一桌酒宴做為給呂棟餞行宴。呂棟抱著一線希望,想或許這是侯爺的一點心思,召鏡明毫不知情,自是隱瞞不說,只想日後見著侯爺勸他再別提此事。酒過三巡,召鏡明道:「這次祝你凱旋而歸。」呂棟道:「這回是找遺刻,撞運氣。那個石陣是有,可是也不能說明就有石刻玄功,或許就是有人故意故弄玄虛,擺了一個石陣禍害人,也未可知。」召鏡明道:「不管怎麼,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呂棟舉杯道:「召前輩,晚輩敬你一杯。」召鏡明舉杯喝了道:「你可知我有一個女兒,今年一十九歲與你年紀相當。」呂棟一怔,故作鎮定地說道:「知道啊。當日狄兄弟告訴我的,怎麼了?」召鏡明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意思么?召某一向視她如掌上明珠,疼愛之至,非當世英雄絕不與他。我敬你是明達有為的年少俊傑,所以不揣冒昧徵詢你的意思。」
呂棟身子如受電擊,霍地站起,心潮激蕩起伏,想道:「敢情是他們設計好了的。」召鏡明料他已經看過書信了,必然經過了深思熟慮,滿口答應,笑道:「如何?」呂棟慌忙道:「不不,召前輩的千金,晚輩高攀不起。」召鏡明變色道:「召某放下身價與你這樁姻緣,你卻推脫。往後你只說是侯爺從中說合的,沒有人會說你攀龍附鳳。」呂棟毅然決然的說道:「晚輩敬重前輩,如是自己的父親。別的什麼都可以商量,只是這兒女終身大事,我不能答應您。」召鏡明震怒道:「怎麼?我的女兒配不上你麽?」呂棟道:「不是。我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已經私定了終身。我不能辜負人家。」召鏡明聞言,霽威和顏道:「是這樣啊。那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呂棟想了想道:「不知道。她還沒有稟告她的父親。」召鏡明笑道:「這樣啊,那麼他家的長輩不同意這門親事,你又怎麼說?」呂棟見他巴不得這門親事不成,苦笑道:「為了她,只要她家的長輩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召鏡明氣道:「真是認死理。罷了,這事以後再說。喝酒。」
召鏡明坐下來繼續喝酒,見他依然站著,說道:「婚事不成,不能連酒也不喝了吧?」呂棟坐下來,說道:「召前輩,對不起。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想必召小姐生的貌若天仙吧,一定會有更合適的人相匹配的。只怪我福薄,消受不起了。」召鏡明道:「實不相瞞,我是在武林名門望族中物色少年豪傑已有多年,沒有一個像你這般出色的。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想著女兒難以找到一個好歸宿,就心煩,鬱鬱寡歡喝個不住。呂棟道:「傷勢還沒有痊癒,不宜喝過量的酒,對身體不好。」竟是勸解不住,只好由他。召鏡明醉醺醺地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女兒了,傳風四處去尋訪至今杳無音信。」呂棟道:「怎麼回事?她離家出走了么?」召鏡明搖頭道:「不說了,喝酒。」呂棟看得出來他心中的苦楚,想道:「別人總以為召前輩閑散不羈,豁達的了無牽挂。可是誰能想到是人總有煩惱哀愁,召前輩也不例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豈會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次日一早,呂棟見召鏡明宿酒未醒,不忍打擾,又怕他舊話重提,弄的尷尬,遂跟眾軍士們辭別了,提了莫邪劍跨上馬望西賓士,想道:「侯爺讓誰與我同行呢?」一路上他聽說了不少客棧酒肆人們說道著關於武林盛會的事,有人說:「這是朝廷舉行的選拔武林高手做對付藩王們的奇兵。」有人說:「這是寧王的伎倆,想要戰天下張志光出出風頭,掃滅正派的銳氣。」還有的人說是:「這本就是無稽之談,沒有的事。是人們以訛傳訛,無中生有,只有缺心眼的人才會當真。」更有人說:「這是朝廷耍的陰謀詭計,想要將天下武林中的人一網打盡,維護治安。壓根擺的就是鴻門宴,去的人是有去無回。」呂棟對江湖上這些風言風語,只是一笑付之,全不在意。
呂棟縱馬風馳電掣不數日趕到梅花庄,一名軍士問過了姓名,歡喜他這麼快就來了,將馬牽去餵養,說與他同去的人就在庄內。呂棟疑惑的提劍踱進莊院中,只見一人坐在台階上,雙臂合抱放在膝上,臉貼在手臂上望著一旁,似乎睡著了。此人卻是上官嫣。呂棟大喜過望,喜形於色的呼喚道:「幫主。」她像是沒有聽到,一動不動。呂棟輕輕走近,喚道:「幫主?」上官嫣這才覺察到,轉過頭來,見是他時,驚喜萬分的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卻只是曇花一現就轉而變得冷淡了,鳳眸流轉間閃爍著淚花,徑自起身踱進房中去了。呂棟怔住了,想道:「她這是怎麼啦?」隨即走進房中,只見房中擺設考究,牆上掛幾幅名人字畫,桌上陳列筆墨紙硯,幾本書籍,裝設典雅別緻,饒有情趣。上官嫣坐在椅子上,對他是熟視無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院落。
呂棟在她跟前坐下,不知她何以如此冷淡,良久不吭一聲,他終於忍不住了道:「嫣,侯爺怎麼會想到要你來與我同往蘇寶頂?」上官嫣依舊不則一聲。呂棟道:「舟車勞頓,跋山涉水跑這麼遠的路,你辛苦了。」上官嫣淡淡的說道:「還好。」呂棟碰了一鼻子灰,好覺沒趣。上官嫣禁不住道:「你呢?你跟我一別,竟連一封平安信也沒有?」呂棟聞言一頓感動,心潮澎湃,說道:「是我不好。」上官嫣道:「我聽說你們在彭蠡湖遇上法王他們,傷亡慘重。我是多麼盼你給我一封信,讓我牽腸掛肚,度日如年。」呂棟道:「害你這麼擔心我,我真該死。」上官嫣泣道:「誰擔心你了?」呂棟笑道:「還說沒有,口是心非。」上官嫣在跟他分別之後,將心思放在軍務上,卻是難以將他忘掉,愈是想忘掉愈是縈繞在心頭。當得知了彭蠡湖畔一場廝殺之後,總盼著他能寄去一封平安信,盼來盼去等不來。她就寫一封書信送往京師安樂侯手上,想要見他一面,提到有一件東西還沒有給他。安樂侯正好聽說了寧王要在南溪舉辦武林盟主大會,於是想到要她與呂棟同往蘇寶頂走一趟。為的是他們一者相互有個照應,再者他們熟識,幾度一塊出生入死,感情融洽,可以精誠合作,對這次尋找天禪玄功的事,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安樂侯卻是想像不到他們的關係非比一般。上官嫣想跟他徹底斷絕關係,成全召詩,只是那刻骨銘心的歡愛,使她像著了魔似的越是想忘記越是忘不去,正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藕斷絲連,不能自己。呂棟道:「嫣,你想通了?」上官嫣搖頭道:「你不能拋棄召詩,我也不能拋棄兄弟們。我能看著你好好的就心滿意足了。」呂棟一頓失望。上官嫣道:「我總覺得跟你在一起,很對不起召妹妹。你給我發個誓來,不能辜負了她。」呂棟見她很是鄭重其事,遂立了誓,不論怎樣一定要娶召詩。上官嫣笑道:「讓你為難了吧?」呂棟笑道:「不會。」此時兩人柔情蜜意,歡愛更甚,相攜踱向錦帳。
次日,二人起身前往蘇寶頂,曉行夜宿,未數日來至雪峰山,投宿在一戶老農家中。老農問起他們來此所為何事。呂棟實說了。老農嘆息道:「二位英俊脫俗,青春年少,不好好珍惜寶貴的生命,卻要來送死,真是可悲啊。」上官嫣道:「老伯何以這麼說?」老農道:「沒聽說前來尋寶的人不是空手而歸,就是葬身山上么?」上官嫣問他道:「呂棟,老伯說的是真的么?」呂棟道:「是真的。」上官嫣道:「那你還要上去么?」呂棟道:「我必須這麼做。」老農道:「執迷不悟啊。那只是個傳說而已,區區一部遺失了數十年的秘笈,到底有無還很難說,枉自送了性命太不值得了。你這後生真是無藥可救了,害的人家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要哎。」呂棟看他愁苦萬狀的樣子,不得已將尋找這部秘笈的根由向他說了。
老農恍然大悟道:「啊,原來是為了幫助朝廷對付壞人,是我老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位大仁大義,大智大勇著實讓人敬佩啊。請恕老朽得罪了,老朽要在菩薩面前為二位祝福,一旦有個三長兩短,老朽就為二位做個衣冠冢,以敬二位。」呂棟道:「老伯言重了。」老農道:「相信上天也不會讓你們這麼好的人英年早逝吧。」翌日晨曦,呂棟跟上官嫣別過了老農,牽馬至鎮上買了足夠十數日的乾糧跟水上山。只見那山峰雄偉壯麗,溝壑縱橫,峽谷幽深,巨瀑飛流宛若銀河倒瀉,景色多姿絢麗。呂棟跟她絕非為了遊山玩水,對於眼中的奇景勝境,視而不見,一心只想著天禪玄功是否存在。在晌午的時候,兩人來到石林陣跟前。上官嫣道:「這裡面有什麼?」呂棟道:「蘇寶頂上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只有這個陣法光怪陸離,進去的人極少有人能夠活著出來。上回我誤打誤撞進去,險些出不來。我想若是真有天禪玄功一定在這裡面有文章。」
呂棟將馬背上裝乾糧跟水的布袋背在背上,又將馬身上的一切韁繩等東西缷去。上官嫣道:「你這是幹什麼?」呂棟道:「我們進去生死未卜,就讓馬自由的去吧。有幸出來再買兩匹就是了。」上官嫣見他如此尊重生物,異常感動,徑自將自己多年的坐騎身上的一切枷鎖全部解掉,說道:「我們是生是死總在一起,我很開心。」呂棟忽想起召詩,說道:「如果我們死在這裡,我的誓言也就不作數了。我與你生則同床死則同穴,我們才是真正的夫妻。」上官嫣含淚道:「我值了。」呂棟猛然想到,怎麼能讓她跟著去死,遂說道:「還是算了,我一個人去吧。你在這裡等著我。」上官嫣見他轉瞬間就出爾反爾改了話,倔強地說道:「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呂棟道:「你就在外面吧。」不想與她糾纏,徑自振臂一躍縱入石林陣中。上官嫣慌得大叫:「呂棟,混蛋。」那石陣忽然間變得混亂起來,只見陰風颯颯,寒氣灼灼,愁雲慘霧,電閃雷轟。呂棟再聽不到她的呼喊,吃驚之下,腳步錯亂的躲避著巨石的滾動相撞。
倏地,上官嫣「啊呀」一聲傳入耳中。呂棟瞥眼見她驚慌失措,魂不附體的躲閃著運轉的石陣,她居然義無反顧的衝進來了。只見一座巨石朝她滾去,呂棟飛身撲過去,將她抱住挪開,勃然怒道:「我讓你別進來,你怎麼不聽?」上官嫣道:「我們死活都在一起,不好么?」呂棟又好氣又感動,說道:「你真傻。」上官嫣見此陣變化萬千,詭譎無論,駭異地說道:「我們怎麼辦?」呂棟道:「抓緊我的手。」兩人在石陣中轉來轉去,只覺天昏地暗,怪石嶙峋不迭的轉動似要將他們擠撞死,隨處可見驚悚的白骨,觸目驚心,使人毛骨悚然,他們東奔西走,汗流浹背恐懼到了極點。上官嫣道:「我們出不去了?」呂棟道:「後悔了吧?」上官嫣道:「不。」呂棟道:「我們找到那座石門,它就是此陣的生門。如果進不去,我們只好死在這裡了。」上官嫣道:「如果是你一個人,是不是有希望出陣?帶了我反而出不去了?」
呂棟不否認,說道:「這樣我破釜沉舟,沒得退路了。」上官嫣道:「不,一旦不成的話,你就一個人出去吧,不要管我了。」呂棟道:「我不能讓你死在這,就是死我也陪著你。」說話間又是一座巨石向他們移來。呂棟拽著她慌忙向一邊躍開,那座石柱撞上了另一座石柱,轟隆一聲石塊紛飛四濺,塵土飛揚,異常嗆鼻。呂棟抬眼間猛然瞧見那座數丈高下的石門,歡喜的說道:「你看,這就是生門。」上官嫣見這座石門數丈之高,巍然矗立宛若一座山雄壯,一頓失望沮喪道:「這怎麼打開呢?」呂棟道:「當日召前輩說是有上萬斤,我想以七丁開山掌的掌力可以一試。你讓開一些。」上官嫣向後退了數步,見他將莫邪劍插在地上,凝神蓄勢,她想:「若是震不開石門,就只有等死了。」身後一頓轟隆聲傳來,轉身卻見有三座石柱從三個方向飛速的移來。她叫一聲:「呂棟。」
呂棟知道形勢萬分危急,刻不容緩,雙掌猛地將十成功力仗將出七丁開山掌法,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十成的功力,只見那一輪輪的掌力翻江倒海,驚濤拍岸般層層疊疊推了過去。那掌力挾著巨大的激流漩渦,宛若颶風響著龍吟虎嘯般的聲音,掌力結實處,一聲山崩地裂之聲傳來,震天動地。巨石飛滾,衝天亂濺,灰塵遮天蔽日。上官嫣身後那三座石柱如飛似射朝她跟呂棟撲來,她嚇得花容失色,驚魂出竅,呼喚道:「呂棟。」縱身撲來。呂棟見那灰塵滾滾中,好像有一個洞口,喜出望外,趕緊抓起地上的莫邪劍。回身招呼上官嫣。只見她被三座石柱撞擊過來,他膽戰心驚的抓住她的手剛剛飛身衝進洞口中,在那一剎那間,那三座石柱就在他們身後相撞轟隆一聲成為一堆齏粉。呂棟跟上官嫣倒成一堆,兩顆心狂跳不已,真是命懸一線,兀自心有餘悸,均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上官嫣一頓驚恐過後,這才發現他們進了洞中,歡呼雀躍的笑道:「我們進了生門啦。」呂棟想著當日召鏡明所言,非有百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打開石門的,若不是自己學的七丁開山掌這種以勁推勁,功力壘疊的玄奧掌法,就算是再練五十年也不會震開石門。日月教中的奇遇莫非是天意么?令狐天威若是沒有鑽研天禪玄功,悟出七丁開山掌而刻畫於石壁之上,他又怎麼會學到?若果沒有這套掌法,天底下誰還會有這樣的功力震破石門?如果他沒有去日月教,去了又沒有進入日月谷底,進了谷底而又沒有發現石刻,那這座石門就會永遠的矗立在這裡。他知道天下的事就是這麼很難說,彷彿冥冥中自有一種不可阻止的機緣。上官嫣道:「這裡就是沒羽金雕趙衝天前輩的墓室了罷。我們找找天禪玄功。」呂棟從思緒中醒轉,說道:「好,找找。」將準備的火石火鐮取出來,引著火點燃一根火把,照著路向著洞中深處走去。
上官嫣道:「小心機關。」呂棟道:「不會有機關的了。那麼大一座石門就是最大的障礙了。以趙前輩的為人,絕不會想不到只要是能夠進了石門的人,再擺布任何機關也是徒勞的了。石門一破,任何武林高手都可以進來,即使死了一批,依然會有人前赴後繼的進來。因而我想他一定另外布置了一個更大的機關,絕不會只是一些小的機關。」上官嫣將信將疑,這裡地方狹窄,一旦有機關暗器,簡直防不勝防,她長劍出鞘,緊繃著神經全神戒備。走了一會,眼前豁然開闊起來,竟是一個足以容得下上百人的山洞。呂棟見石壁之上有幾個沒有燒盡的火把,他依次點著了。洞中的一切明朗起來,在西邊的石壁下的石床上赫然躺著一具枯骨,體態安詳,身邊放著一口寶劍,寶劍精光四射,熠熠生輝,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呂棟緬懷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武林前輩,一代宗師趙衝天。在他的石床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說道:「晚輩呂棟打擾前輩清凈,多有冒犯實屬不該。只是事出有因,望乞恕罪。」上官嫣見他這般認真,輕輕一笑,踱步瀏覽石壁上的圖案。呂棟正要起身,雙手觸及地面,隱隱有凸凹之處,用手撥開雜草,卻見有一行小字寫道「東面石壁之下有機關。」呂棟猛然回頭見上官嫣正在那溜達,急忙叫道:「小心機關。」上官嫣一驚道:「甚麽?」聲中數十支利箭從石壁中呼嘯而出。上官嫣因為有他提醒,稍有心理準備,慌忙用劍格架。一頓箭雨過後,上官嫣氣憤的說道:「你說了沒有機關的,這是怎麼回事?」呂棟道:「是趙前輩提醒我。」上官嫣「哦」一聲道:「他怎麼提醒你了?」呂棟道:「你來看。」上官嫣走近來瞧見地上的小字,笑道:「人都死啦也還要面子,人拜過了他才會發現這些字,提醒有機關。」呂棟道:「不是這樣。前輩是想如果是壞人的話就不會拜他的遺體了,那也就這人該死。」上官嫣笑道:「你又救了我一回。」遂也在趙衝天的遺體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呂棟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么?」上官嫣道:「當然有了。不僅有他的生平事迹,而且還有天禪玄功遺刻。」
呂棟喜道:「我們看看去。」徑自辨別一下他的事迹遺刻,踱至跟前,念道:「趙某垂髫之年喪失雙親,從此四海飄零,顛沛流離,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後來遇上一位好心人收養,隨姓趙,取名衝天,恩公待我視如己出,延請先生教化愚昧,好景不長。恩公為人所讒害,身陷囹圄,終被大元昏官草菅人命,判處凌遲之刑。趙某欲哭無淚,矢志報仇,四處訪求名師學習武藝,奈何名師難求,弱冠之年,夜入昏官府邸,將昏官刺死,又殺讒害恩公的仇人。大仇得報,官府追逼,猶如喪家之犬,饑寒交迫,落魄江湖。而立之年,正值元朝氣數將近,群雄逐鹿,烽煙四起,趙某投身義軍陳友諒部下反抗暴元虐政,屢建戰功,升為驃騎將軍。與朱元璋爭鋒,主公兵敗鄱陽湖。自此孤身一人,四海行俠仗義,聲名大振,后得九華老主真傳,武功臻一流之列。令狐天威想要率領日月教一統江湖,趙某號召天下志同道合武林同道與之交鋒數番,最終兩敗俱傷。後來藏派高手戰天下進入中原橫行無忌,勾結權貴,毒害武林同道。趙某心膽俱裂,與之過招不敵,邀請令狐天威援手,拋開隔閡,共御外侮,戰於泰山之巔,獲勝。機緣巧合令狐天威從無爭禪經悟出滅禪,打傷趙某。不惑之年,大明開國,趙某鑽研禪經,終於悟出克制滅禪神功的天禪玄功,擊敗藏人的挑戰,再一舉擊敗令狐天威,使之不敢正眼覬覦中原。滅禪乃至陰至狠至毒的神功,所以趙某所創的天禪七絕乃是至陽至剛至強的玄功。刻於此處,專候有緣人修學,對付滅禪,解救蒼生,保國安寧。只為此等武功太過剛猛,不可濫用,濫用則貽害自身,重則殞命折算,輕則致殘不愈。慎之又慎。」
呂棟看罷,喟然長嘆,說道:「前輩英雄事迹著實感人。」上官嫣道:「我們去看看這天下傳說的玄功。」呂棟跟她走至東面的石壁之下,呂棟將七絕玄功逐一觀看,這第一絕名喚天禪七絕步乃是一種移步換形,瞬間數丈疾走如飛,快若閃電驚雷,又像是一道流星急速的劃過長空,比滅禪的第一絕陰風鬼步訣快的何止一倍。那第二絕名喚龍手震雙鷹,剋制滅禪的第二絕聖手摘星訣,這一招雙拳疾出,長驅直入,氣勢如虹以磅薄的氣勢擊退對方的雙手,如果對方縮手不及雙手即告殘廢。第三絕天神獅子口,剋制滅禪第三絕天魔幻影訣,指明了滅禪神功這一絕乃是虛張聲勢,暗示著秤砣雖小壓千斤,他示以用這招以小制大,一聲獅吼破了對方虛幻的魔氣。那麼對方的第四絕攝魂落魄訣也就不攻自破了,只需摒棄雜念,靈台清澈,從容淡定的靜候對方使出第五絕,所以這第四絕竟是三個字戒定慧。
呂棟心悅誠服趙衝天的睿智識見,真是古今罕有的奇人,看那第五絕七山連環套雖然跟七丁開山掌如出一轍,卻是有不同之處。這路掌法在令狐天威的鑽研之下,只是悟出了其中奧妙,沒有徹底明了。七丁開山掌乃是將一輪輪的掌力層疊相推至七重功力,然而七山連環套卻是每一掌就有七重功力,壘疊相加竟有七七四十九重功力,威力比七丁開山掌強了七倍。他想道:「照這樣使出來對自身的危害也是很大的,趙前輩有先見之明所以不準濫用這門玄功。」又看那第六絕名喚天禪破雲流,剋制滅禪的第六絕滅絕真流氣。滅禪的滅絕真流氣乃是以上乘的功力從周身發出的一圈足以毀滅一切的氣流衝擊波,猶如疾風掃落葉一般,毀滅性巨大。而天禪玄功這天禪破雲流亦是以上乘的功力,從身體內發出一股強大的衝擊波,化零為整像是一把利劍突破滅禪的氣流,這把衝擊波形成的利劍至陽至剛至強,簡直無堅不摧,一掃滅禪陰霾,使之灰飛煙滅,化為塵埃。
呂棟笑道:「好高明啊。同樣是真氣,滅禪選擇的是毀滅,化整為零性的攻擊。而天禪則是化零為整,力量自然是強大的多了,兩者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有著天壤之別。」又見還有一絕,名喚天理歸一。一看之下才知這是一絕將對方除掉之後,為了保護自身而用的斂神靜氣招式。雙方對用這般大耗功力的神功,功衰力竭,元氣大傷,如果不這麼做必定很難在短時間內復原,弄不好會致殘。令狐天威僅僅創了六絕,沒有在意自身的損害程度已經是心力交瘁,幾乎殘廢。趙衝天則想到了這一點,在創建了六絕神功之後,雖然敵人已經斃命,然而也需護養自身,示以加了一絕。
上官嫣道:「你快點學吧。」呂棟道:「先吃些東西再練吧。」上官嫣笑道:「我真有點餓了。」遂坐下來吃了一頓乾糧,喝了水,說笑一會。呂棟徑自開始練習天禪玄功第一絕,剛練一會,停了下來,眉頭皺起道:「不成。」上官嫣見他愁眉不展,即來問道:「怎麼了?」呂棟道:「趙前輩鑽研出這門絕學的時候已經有四十年的功力,而我只有三十年的功力,根本就不能湊合。我們還是下山吧,讓召島主來學吧。往往這等神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上官嫣聞言一笑道:「卻是為了這個。你不說我倒忘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呂棟驚奇的道:「嫣,是真的么?」上官嫣故作神秘地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還騙你不成么?」呂棟急道:「快說怎麼辦啊?」驀然間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詫異的瞧著她。上官嫣道:「你想到了?」呂棟不敢肯定地說道:「當日在華山上,你沒有服用那顆靈丹?」上官嫣一笑道:「是啊。本來上回在洛陽分別,我就想還給你,可是你去的太急了,我想到的時候你已經走得遠了。這回我向侯爺說有一件東西要還你,就是說的這顆靈丹。」將靈丹從身邊取了出來。
呂棟一頓愧疚,竟不接過來,說道:「為什麼?」上官嫣莞爾一笑道:「這麼昂貴的寶物,當日一口吞下去不是暴殄天物了么?只想著你日後或有用處,就偷偷留下來啦。還好那時沒有被你看破,否則也留不到今日了。我今日完璧歸趙,助你成功。」呂棟道:「你處處為我著想,我欠你的太多了。」上官嫣笑道:「我們之間說什麼欠不欠的,你還把我當外人么?」呂棟笑道:「你說呢?」上官嫣嗔薄的笑道:「貧嘴,還不快服下去,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呢。」呂棟徑自接過靈丹,張口吞服下去,過了一盞茶時間體內真氣運行,充沛激蕩一陣跟體內的功力融為一體了。呂棟此時身負四十餘年的功力,憑著過人的天賦,資質超群修習天禪玄功得心應手,水到渠成,不數日大有精進。
上官嫣卻見他逐漸的愁上心頭,心下疑惑。一天,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學?」呂棟道:「我還是不要學了,學成之後就是為了對付三弟,於心何忍?」上官嫣意味深長的說道:「有多少人盼著你學成回去破壞寧王的陰謀,豈能入寶山空手而回呢?再說了,令弟自詡戰天下,以為身負滅禪神功天下無敵,有恃無恐。你勸他回頭他不肯,就是因為你對他構不成威脅,倘若你身懷著天禪玄功,再勸他改邪歸正。他有所畏懼,說不準還真會痛改前非,也未可知。」呂棟聽了,想道:「是啊,我若是沒有天禪玄功,三弟是不會懼怕的,任何話也難以使他動心。何況學成之後有百利而無一害。」說道:「我聽你的。」上官嫣這才放心。呂棟潛心修習,刻苦鑽研,夜以繼日。十數日間憑著才智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悟透了天禪七絕要義精髓,悉數學會。上官嫣見大功告成,歡喜不勝地說道:「乾糧跟帶的水也用完了,正好下山。」呂棟道:「洞中不見日月,可別誤了日子。」
呂棟在趙衝天骸骨前拜了三拜與上官嫣相攜從來路返回,卻見已經被兩座石柱堵住去路。呂棟要她退後一些,將七丁開山掌掌力打過去,一輪輪掌力排山倒海般擊去,掌力結實處兩座石柱爆裂狂飛而去。只見在那一瞬間陽光明媚,青山蔥綠,草木爭榮,苔蘚上面還有水珠,似乎剛剛下過一場雨。兩人望著這般旖旎錦繡的風光,陶醉的拔步走出石陣。只聽身後山洞轟隆聲中山崩地裂倒塌了,那石陣也在這一會功夫紛紛倒成一堆廢石。呂棟道:「趙前輩這回真的入土為安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的清凈了。」上官嫣道:「武林中也不會有人因為這部遺刻,誤入石陣而喪命了。」卻見那匹紅馬一見到上官嫣,狂奔過來。顯得異常的歡騰。上官嫣一怔,它竟然沒有走。呂棟笑道:「它隨你多年甚通靈性依然等著你。」上官嫣道:「我也沒有想到。」徑自將韁繩套索給它戴上,牽著與呂棟踱下山來。
在日落前又來到那戶老農家中。老農見他們去了十數日平安的回來,喜形於色,迎入房中給他們安排酒飯。他問起他們找著與否,呂棟道:「不辱使命,找著了。」老農歡喜的說道:「恭喜二位了。」呂棟問起時日,老農答道:「五月初一。」呂棟笑道:「我們可以很輕鬆的回去了。」上官嫣道:「是啊。」兩人吃過酒飯,就在老農家中住下。次日一早,呂棟將兩百文錢的寶鈔送給老農,說道:「多有叨擾,些許微禮不成敬意。」老農道:「這怎麼好意思呢,上回您已經給過錢了,我不能再收了。」呂棟道:「收下吧。」將錢塞到他的手中。老農嘻嘻哈哈的道:「那我就收下了。祝二位早生貴子啊。」上官嫣雙頰緋紅,嬌嗔道:「老伯,說話這麼離譜。」老農見她羞臊,微有嗔怒之意,不敢再多言。呂棟笑道:「多謝老伯吉言了。」與老農別過了,牽馬走出小院。他樓著上官嫣同乘一匹馬,至前面的鎮子上,買了一匹駿馬乘了。
這一路兩人歸心似箭,輕鬆歡快,不數日就來到梅花庄。兩人情知分別在即,愈是如膠似漆,情意綿綿,***愉。天初破曉,上官嫣幽幽說道:「我們就要分別了,再見面的機會不是很多了。」呂棟道:「怎麼會?」上官嫣道:「你赴你的武林盛會,我去我的邊關擒代王,襲寧王,前途未卜,九死一生。僥倖勝了,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呂棟道:「你答應我不要親冒矢石,隻身犯險。武林盛會一結束我就去幫你。」上官嫣道:「來不及的,我這回回去,直接就率部奔襲大同代王府。而後長途奇襲大寧。」呂棟心情惆悵,愁悶不已。上官嫣道:「你要好好對待召詩,祝願你早日找到她跟她喜結伉儷,白頭偕老,長相廝守。」呂棟不則一言,想道:「我不能放棄你的,事在人為。」
旭日東升,兩人起床洗漱畢。使者奔入院中說道:「京師來信。」呂棟跟上官嫣接著來使,問道:「侯爺的么?」來使呈上書信。呂棟看了,說道:「傳風兄弟打聽到寧王將在五月二十武林盛會當日同時舉兵造反,避開北平燕京,繞道雁門關,取道山西進佔關中,徐圖天下。」使者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包物事,說道:「上官將軍,這是聖旨,著你部擒拿下代王,在五月二十寧王舉兵之前,火速拿下寧王,就地軟禁等候處置。」上官嫣大喜,接過東西,說道:「皇上答應了我們的請求。」呂棟慌忙說道:「這是我向侯爺請的旨意,你不會感到為難吧。」上官嫣恍然醒悟,說道:「上官嫣決不負侯爺保薦。」那使者又說道:「侯爺還有一句話要我帶到,說邊關一切駐防軍隊可以憑著聖旨調動,助你行動,行使便宜行事之權,如果形勢緊急可以先斬後奏。」上官嫣歡喜道:「一定不辱侯爺使命。」使者辭別去了。上官嫣將兩封聖旨打開看了又看,激動萬分地說道:「呂棟,謝謝你。」呂棟見她得了這兩道聖旨,如獲至寶般興奮,就像是久違的朋友,反倒是將他撂在一邊,像是陌路人一般,心下甚是落寞。
上官嫣道:「軍情十萬火急,刻不容緩。我得趕緊去布置。」呂棟猛然一把將她的手拽住,戀戀不捨的瞧著她,好是不解她為什麼這般的決絕,難道她一直以來就是在逢場作戲,只為了得到這兩樣東西。上官嫣驚愕的盯著他,嫣然一笑道:「我們又不是絕別,別這麼緊張。」呂棟道:「我真的好怕,代王不足懼,可是寧王帳下精兵猛將,士卒驍勇,能人異士不下百人,此去凶多吉少,如果有絲毫的紕漏,這一次就是永別。你就對我沒有什麼說的么?」上官嫣道:「我這是奇襲,不跟他的軍隊正面交鋒,只要拿下了寧王,他的軍隊再多也是投鼠忌器,沒有用武之地了。」想甩脫他的手,卻被緊緊拽著,好是尷尬生氣。半晌柔聲說道:「我答應你好好活著,放手啦。」呂棟道:「還有呢?」上官嫣知道他渴盼著甚麽,果決的說道:「我們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將我忘了吧。畢竟我已經有過這麼一段美好的回憶,知足了。」呂棟嘆息一聲道:「你能忘了我么?」上官嫣一怔,斬釘截鐵的說道:「能。」
呂棟鬆開她的手,失聲道:「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不能的,還要騙自己。」上官嫣毅然決然的牽過馬,提劍翻上馬鞍,縱馬向北疾馳而去,竟是一去不回頭。呂棟感覺的到她在跨上馬背的一瞬間眸子中已經噙滿了淚,他失落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不覺淚流滾滾,哽咽地說道:「胡四說的不錯,你是個可惡的女人。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踱回房中,凄愴的以淚洗面哭了一回。半晌,呂棟心情逐漸平復下來,想道:「我得儘快趕到南溪。侯爺跟召前輩一定望穿秋水的等著我。」徑自負了莫邪劍,辭別了這裡的管事,縱馬前往南溪。於路上武林中人絡繹不絕的趕往南溪,說道著誰會是這盟主?有人說是煙波島住召鏡明,有人說是天罡法王,也有的人說是戰天下張志光武功卓絕,武林盟主非他莫屬。
這天呂棟聽到左近樹林中有人打鬥,好奇之下縱馬進樹林。只見是李婕跟蒙丹、那巴罕三人在惡鬥,李婕明顯處在下風,險象環生。呂棟牽馬走過,厲聲道:「蒙丹,你跟你二哥就只會欺負一個弱女子,還要臉不要。」蒙丹一見是他,喝道:「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二哥,我們走。」呂棟道:「別走啊,你們在全真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這筆賬咱們也得算一算了。」蒙丹道:「別以為你武功高強,就欺負我們落單。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那巴罕叫道:「來啊。」李婕道:「呂棟,這是我跟他們的恩怨,你不要插手。」呂棟道:「他們殺害全真門人,還有我大哥的虎衛軍軍士,這筆賬一定得算。」蒙丹道:「我們各為其主,這有什麼錯?」他跟那巴罕知道不是他的對手,這時候凜然不懼,只等他來動手。呂棟想他此言確有道理,這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那般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呂棟躊躇一會說道:「也罷。今日我就權且放你們一馬,今後不可再難為李前輩。」蒙丹一隻耳朵被李婕削掉,使他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這個仇他是非報不可,不報此仇他就永遠不能釋懷,但想到今日有呂棟幫她,想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青山不老,綠水長流。總會有機會報仇的。」遂一笑道:「難得呂少俠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下答應你就是了。」呂棟道:「口說無憑。」蒙丹道:「我若是還想著要報這削耳之仇,就教我腦漿迸裂,死於非命。如何?」呂棟道:「走吧。」李婕忽說道:「蒙丹,你若是想報這一劍之仇,咱們就在南溪擂台上一對一來一場公平的決鬥。你敢么?」蒙丹聞言,思索道:「一對一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去了南溪,我有大哥還有張志光為我做主,不怕你能飛到天上去。我得先將你哄到那裡,然後找機會除掉你。」笑道:「爽快,我們南溪見,不見不散。」
蒙丹見狡計得逞,歡喜的同那巴罕往北去了。李婕原本對這個充滿了政治鬥爭的武林盛會不感興趣,可是蒙丹跟她的恩怨總得化解,正可以借著武林盛會當著天下人的面與他做個了斷,卻見他雖然是答應了好像醞釀了什麼陰謀似的,百思不得其解。呂棟道:「李前輩,你總是一個人行走江湖,遇上了對頭可是很難脫身的。」李婕道:「我素來獨來獨往慣了,不巧遇上他們。謝謝你幫我解圍。」呂棟道:「我們是熟人了,還謝甚麽?」李婕一聽「熟人」兩字,面紅過耳,心下嗔怨道:「我跟你好熟么?你明知我跟你父親的事,還拿來取笑。」呂棟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李前輩想什麼呢?」李婕道:「啊,沒想什麼。」呂棟道:「既然你也要去南溪,我們就同行吧。你看怎樣?」李婕歡喜的說道:「好啊。」隨即想到他是武林中人人敬重的俠士,與他同行會遭人非議。尤其是這武林盛會即將召開的時候,路上人多眼雜,恐怕影響他的名聲。
李婕想到這一點,沉下臉來道:「還是算了。我們各走各的吧。」呂棟見她這般患喜患憂,想了一下,恍然想通了關節所在,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別人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吧。你兩番幫助全真,他們終究會理解你的。」李婕道:「可是我以往畢竟傷人太多,仇家遍布天下。」呂棟道:「只要你以後不再繼續為惡,向被傷害的人家賠禮,我想他們會原諒你的。我幫你。」李婕感動莫名,說道:「你真是個好人。」呂棟笑道:「走吧。」李婕「嗯」了一聲,一舉步「哎吆」一聲痛呼,身子向前栽倒。呂棟手疾眼快將她攙扶住,說道:「你的腳受傷了。」李婕慘痛的說道:「被那巴罕打了一禪杖,恐怕傷了骨頭。」
呂棟想她剛才跟他們惡鬥,性命攸關,哪裡顧得腳上的傷,江湖上的這些打打殺殺真不知她經過了多少生與死的考驗,活到今天。若非是父親當年欺騙了她,她很可能綺年玉貌就嫁入豪門,過上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日子,豈會像現在這樣子,落魄風塵,為人所輕賤。他不由得一頓愧疚,想道:「我得代父親贖罪,改變她的處境。」說道:「李前輩,你乘坐我的馬。」李婕道:「我走著吧,忍得住。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呂棟道:「別固執了,到前面鎮子上讓大夫給你瞧瞧。」李婕見他非常誠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呂棟將她扶上馬背,牽著馬步行,說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李婕道:「甚麽?」呂棟道:「珠兒在全真出現了一下,隨後就不見了。」李婕驚叫道:「甚麽?珠兒不見了。」呂棟道:「是。我以為他根三弟在一起,前些日子我遇上了他,他卻說是他壓根就沒追上珠兒。」
李婕道:「你跟安樂侯他們很熟的,還有青龍幫幫主,他們都可以調動很多人,分頭找啊。」呂棟道:「幫主有幫主的事,侯爺一心全撲在武林盛會上。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添亂。或許珠兒會出現在武林盛會上也未可知,她一向喜歡熱鬧的。」李婕道:「這兩個多月她會去哪呢?」呂棟道:「他沒理由躲著不見我們啊。」李婕道:「張志光居心不良將她藏起來了,你被他騙了。」呂棟道:「三弟不會胡說的。」李婕道:「他將你跟珠兒害成什麼樣子了,你還幫著他說話?」呂棟道:「我這是就事論事,三弟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對珠兒很真心。」李婕冷笑道:「看你們在武林盛會上相遇,他不將你殺了才怪。」呂棟道:「我要勸他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李婕道:「聽說他學成了滅禪神功,他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怎麼會聽你的,簡直是痴人說夢,異想天開。」
呂棟道:「以往他或許不會聽我的,這回不同了。」李婕笑道:「怎麼就不同了?除非他怕你?」垂眼瞧著他,見他神情自若,似乎有恃無恐,好是怪異。半晌忍不住說道:「難道這些日子你武功又有精進麽?」說罷想了一想道:「傳說中的滅禪神功只有天禪玄功可以剋制得了,什麼武功都不能與之相抗衡。武功精進到什麼程度也是不行的。」呂棟道:「我學了天禪玄功。」李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問道:「你說什麼,天禪?」呂棟道:「我才從蘇寶頂回來。」李婕怔了一怔道:「真有天禪玄功?」呂棟抬頭道:「我還騙你不成。」李婕笑道:「這怎麼可能,你給我演示一下,是否真的威力強大?」呂棟道:「不行的,這門功夫只能用來對付滅禪,不可濫用的。」李婕見他說得煞有其事似得,想他品行端正,應該不會沽名釣譽,也就深信不疑了,說道:「這般說你能當上這個武林盟主了。」呂棟道:「侯爺跟召前輩就是要我坐這個位子,破壞了朱權的陰謀。」李婕喜道:「那你可就光宗耀祖了。」呂棟惆悵的說道:「我真不知該怎麼面對三弟,他倘若是執意不肯回頭。我迫於形勢只能大義滅親了。」
李婕道:「本該如此。」呂棟忽說道:「他可是你的女婿。」李婕聞言,身子一震差點摔下馬來,氣憤的說道:「誰認他這個女婿?他害珠兒那麼慘,我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只是他的武功厲害,我才隱忍。珠兒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還不都是他害的,讓我母女不能相見。」說著竟有些哽咽。呂棟也好是難受,如果不是張志光,刺珠現在哪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緊緊跟在他的身邊,哥哥長哥哥短的開心活潑的說著話。這些事情一了與她回密縣大槐鎮老家,認祖歸宗,再找個好的人家出嫁了,長相往來,不是很好。呂棟說道:「三弟是做錯了很多事,可是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呢?」李婕道:「我女兒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年輕貌美,如花似玉,不怕嫁不出去。呂棟,你一定得給我殺了他。」呂棟默默前行,想著是不是應該殺了他。李婕大聲道:「呂棟,你聽到沒有啊。他叛逆全真,欺師滅祖,恣意殺人,人神共憤,已經成為武林公敵。你不殺他,別人會說你與他情同手足,是你縱容他荼毒生靈。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呂棟道:「我會見機而行的。」
李婕見他難以下決斷,還想說他。呂棟說道:「到了。」李婕抬眼見前面不遠一個鎮子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很多提劍挎刀的江湖人出出進進。她當下不說話了。呂棟牽著馬走進鎮子,詢問了鎮子上誰家醫治跌打損傷的大夫手段高明。路人指了點的說道:「你瞧,前面人多處就是了,那個張大夫一天到晚忙不完的活,生意好得不得了。」呂棟喜道:「果然是醫術精湛,華佗再世啊。」那路人笑道:「之前可不是這樣子呢,他又不是宅心仁厚,懸壺濟世的神醫。只是這些日子南溪舉行什麼武林盛會,江湖上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人從四面八方,頂風冒雨,不畏路途遙遠趕來赴會。那些江湖中人多有不和的,一見面就打。還有那茶樓飯館間,隔桌相望的,只要對方說的話與這邊的主張不同,三言兩語就吵起來,接著就是拳腳相加,大動老拳。這才將個小小的治療損傷的鋪子擠得人滿為患,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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