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聞小產
約摸行了半個時辰,我們便來到了鹿鳴關,進入了長夜大軍駐紮的軍營內。守營的士兵們見是我們,說要進去回過長夜,才能放我們進去。士兵去后不久,從軍營中迎出一個人來,卻是長夜的副將。他與晰夫人似是頗為熟絡,上前來對晰夫人拱手說道:「將軍正在練兵呢!」說罷,便引著我們來到練兵場。
練兵場上烏壓壓地全是手拿兵器,身穿戰服的士兵們,他們隨著鼓聲揮舞著手中兵器,口中也不斷發出「嘿!哈!」的聲音。我們繞過這些士兵,來到前方看台上,長夜就在那看台上。
「晰兒!你怎麼來了?」見我們上去,長夜問道,他一轉眼又看到跟在晰夫人身後的我,便又皺眉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我並不知要如何答話,只聽晰夫人說道:「她回娘家了幾天,今日奴去接她!她聽說您近日裡都沒回府,心下擔憂,所以我們便一同來了!」
「你身上不好,生產後又未足兩月,何必辛苦,奔波至此!」長夜憐惜地對晰夫人說。
晰夫人垂眼笑笑,后又看向台下的士兵們,說道:「這樣緊鑼密鼓地訓練,戰事很是吃緊吧?」
「開春以來,塔庫大軍又開始輪番進攻了!所幸我軍依賴這鹿鳴關的有利地勢,損失還不算慘重!」說著,長夜又看向晰夫人和我,「……用過午膳,你們便回去吧!」
一聽這話,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
晰夫人看了看我,對長夜說道:「藜夫人不會騎馬,等三五天後,她稍學會騎些再回去吧!正好奴也可以在您身邊,幫您幾天的忙!」
長夜也未搭話,算是默許了。
第二天,我便在軍營里開始跟著晰夫人學習騎馬。晰夫人並沒有多少時間教我,她只告訴我一些基本要領,看我跑過幾圈后,便去長夜帳中同眾人議事去了。更多的時間裡則是我獨自一個人,在場上跑來跑去。不知是馬兒認生,還是我技術實在是差,一日之間總要摔個幾次。也不是我非把騎馬學會不可,而是在軍中實在無聊,只靠此來打發時間。晰夫人議事完畢,會帶著長夜來看我練習得如何。每當我從馬背上摔下來,長夜總會苦笑著對晰夫人說道:「看她這笨手笨腳的!哪像你當年,只一天便能將馬兒馴服!」聽了這話,更激起我心中的念頭:非得把這騎馬學會了,不能讓他小看了去!不過過了三五日的時間,也便學會了。雖不能說騎得很好,但至少不再摔跤了。
如此這般過了十來日,長夜也未提及要晰夫人和我回府之事,想是晰夫人在他身邊,多少能幫他分擔一些軍務之故。
這天夜裡,也不知是什麼時辰,迷迷糊糊間被帳外喧鬧的聲音吵醒。睜眼一看,只覺帳外火光閃爍,人群躥動。晰夫人趕忙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帳外急急而去。獨我一人留在帳中,正自不知發生何事,就覺頭頂似有火光落下,抬頭一看,竟是一支火箭射到了帳頂上,帳頂一瞬間便著了起來。慌亂中我抓上外衣便往帳外跑去。
來到帳外,只見漆黑的夜空中飛落一些火箭,點著了幾處帳篷。糧倉外卻有不少士兵把守,揮著兵器把飛來的火箭撥開。我回身望向鹿鳴關,只見那城樓上站滿了人,想來長夜和晰夫人也必定在那兒。我也未多想,就往城樓上跑去。
一路上都是手握兵器,奮力阻擋火箭的士兵。上得城牆上來,才發現城樓上靠近關外的一側,已有士兵用盾牌支起了一道防護牆。塔庫進攻的火箭已被擋去不少,可是仍有一些飛過防護牆,飛進關內來。長夜與晰夫人也在奮力抗敵。見我上來,長夜滿臉慍色,奈何無暇分身與我說話。晰夫人一邊防範,一邊想要往我這邊而來。而我則完全沒想到場面會如此的嚴峻,傻在那裡,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混亂中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他們改用火球攻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碩大的火球從遠處飛向城牆上來,擊中了幾名執盾牌的士兵。這些士兵倒下后,馬上又有新的手執盾牌的士兵補了去。火球一個接一個的攻了上來,所幸火球太大,發射力不是很足,多數都打在了城牆上,並未飛躍到城牆裡來。
上一次在鹿鳴關,我雖已觀過一次戰,但畢竟這一次才是身處於戰場中。我又驚又怕,實在後悔不該冒然上這城牆上來。正自手足無措間,忽聽得耳邊一聲「小心——」,就見一顆大火球向我飛來。就在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被一人撲倒在地。火球撞擊在他手臂上,輾了過去,滾開了。他的手臂一下就著了起來。附近立即有幾個士兵上來幫他把火撲滅。我這才看清,救我之人便是長夜的副將——趙越。
此時,長夜和晰夫人也趕到了趙越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因是夜裡遇襲,他身上並未穿著厚重的盔甲,是以手臂上的燒傷頗為嚴重,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長夜額上青筋爆跳,盛怒之下對我大吼道:「誰讓你上來的!」說罷,更是抬手就要向我臉頰上揮來!
我不自覺地將眼睛閉上,卻突然聽得關內城牆下,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將長夜打斷:「將軍!將軍!夫人小產了!」大家往城樓下看去,正是鄒管家騎著馬剛剛趕到了這兒!
「將軍!夫人小產了!」鄒管家急道。
長夜因戰事緊急,而戰後又須修復鹿鳴關是以抽不開身。我和晰夫人也未及收拾些什麼,便同鄒管家一同急急策馬飛奔回將軍府。
一路上,鄒管家已將事情簡單地跟我們說過。原來自正月十五那日之後,苜郡主身上就不大好,情緒也一直處於悲傷低迷之中。想是受了那日的驚嚇,每每夜間於睡夢之中驚覺而醒。如此這般,至二月中旬開始,日日見紅不止。偏她又不讓人報信於長夜,只囑咐張、趙兩位大夫好好為她安胎。今日早起,腹痛比往日更盛,她也不思飲食,至晚間,小腹更是墜漲疼痛不已。鬧至大半夜,子時剛過,忽覺腹中疼痛之勢稍減,勉強坐直身子才要進些茶飯,不想雙腿間一熱,那胎兒竟滾落了出來。苜郡主一看,是個約摸已成人形的男嬰,當即便氣得暈死過去了!鸞夫人心下慌得不得了,忙遣了鄒管家連夜而來。
聽得我差點落下淚來,雖然苜郡主要陷我於不義,但如此哀痛之事還是讓我心有不忍。我雖惱她、怨她,但她小產之痛只怕已讓她痛不欲生了吧!
我們回到將軍府時天已大亮,也來不及回房去梳洗,便往苜郡主房中奔去。來至她床前,只見她雙目緊閉,猶自未醒,一張臉上儘是蒼白之色,眼角的淚痕兀自還在。連在睡夢中也是雙眉緊蹙,想來她心中必定凄苦不已。
鸞夫人本坐在她床前垂淚不已,見我們進來后便迎上前來,說著:「晰夫人,你們回來啦!」
看過苜郡主后,晰夫人問道:「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夫人這是氣血不足,胎脈失養所致!又加上她那日受了驚之後,為芸夫人感傷不已,是以悲痛過度、憂思過度,這才保不住胎兒的!……可憐那是一個已成形的男嬰啊!將軍必定也要難過不已了!」說到此處,鸞夫人又問道:「怎麼……將軍竟沒同你們一起回來么?」
「昨夜塔庫一族又來偷襲,將軍不得分身啊!」晰夫人說,「夫人她……還未曾醒過嗎?」
鸞夫人聽後點點頭,說:「你們在這兒陪一陪,奴去廚房看看下人們熬的小粥,總要一直熱著,夫人醒來也好吃一口!」說罷便退出門外了。
晰夫人在苜郡主床前坐下,我亦在她身邊站定,說道:「鸞夫人對夫人……真是盡心儘力!」
「那一年,將軍滅掉侵佔大安王土的最後一個部族——鬼夷族,於戰場上撿回了鸞夫人,收在房中也不過才兩個月,皇上便建立了大安王朝,將夫人封為郡主嫁了過來!」晰夫人說,「鸞夫人她一外族女子,一入中原,便受尊卑禮儀所影響!加之她雖蒙將軍憐愛,但到底比不得我與將軍自幼的情份!因此,她便也以真心待夫人,深以此為己之所應該做的!」
原來鸞夫人心性也不過單純如此,每每見她常伴著苜郡主說話,就覺得她簡單活潑,是那種沒有心機之人。
當下也不再言語。及至中午,苜郡主方從暈迷中漸漸蘇醒。她醒來后,鸞夫人侍候她喝了粥,晰夫人侍候她吃了葯,她便又怔怔地躺倒在床上,睜著大大的眼睛,也不同任何人說話。至於我,從始至終她就不曾看過我一眼,完全當我不存在一般。
看她喝了粥,吃了葯,晰夫人便揉著太陽穴,說道:「昨夜一戰,身上實在疲累得很!我回房去歇一會兒!」剛說罷,在一旁的鸞夫人便打了個呵欠,想是為著苜郡主,她也一宿沒睡。
見狀,我只得說道:「二位夫人都回房去歇一歇吧,這兒有奴得丫環們侍候著呢!」
她二人便各自回房去歇息了,我便坐在苜郡主床前守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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