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雲飛揚以為庸碌在耍什麼花招，他不相信他會就此離去.......眼看庸碌抬腳就要走出雅座，雲飛揚說道：「你別走。」

庸碌立時站住。

雲飛揚不解道：「你不替她報仇嗎？這麼怕死？」

庸碌冷淡道：「我為什麼提她報仇，沒人願意死。」

雲飛揚冷聲道：「我殺了玲玲，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

庸碌這時才轉過身來，雲飛揚發現，庸碌已變得十分冷靜，臉神沒有絲毫憤怒與悲痛，他說：「不，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這些年來，是她一直逼迫我，我早就想殺了她，可我的武功不及她，她連睡覺時也握著殺人的刀。」

庸碌長長吁出一口氣，接道：「現在你殺了她，我不不僅不會跟你拚命，還會給你去燒幾個下酒菜來。」

雲飛揚雖然在江湖上流浪了這麼多年，但他一心只等著與劍無悔一戰，對女人從未產生過任何的念頭，自從無意間窺到了玉玲瓏的裸體，昨夜又跟綠豆一場風花雪月，這才初諳男女之事，他的思想由此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若是以往，他會毫不理會庸碌這種人，隨他怎樣，可現在，他忽然痛恨起眼前這個欺騙女人的人。

雲飛揚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她會死不瞑目？」

沒想到庸碌道：「我就是要讓她死不瞑目。」

雲飛揚不禁呆了呆，庸碌接下去說道：「這十幾年來，我聽她的話，給她最大的滿足，可她從不關心我，我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他臉露痛苦，繼續道：「成親之後我才知道，她不僅是個兇狠毒辣的女人，而且，她殺過很多人，她的仇人隨時都會殺了她的。」

雲飛揚道：「我殺了她，你是不是很高興？」

庸碌卻道：「現在我們是夫妻，她的仇人只要找上門來，定會連我也殺了。」

雲飛揚道：「既然怕仇人找上門，為何還要開客棧？」

庸碌道：「這是她的主意。」

雲飛揚道：「她不怕仇人，你怕什麼？」

庸碌道：「她怎麼可能不怕，正是因為怕，所以開客棧，她對我說，一個人只要做了老闆娘就會大變樣，而一變樣，她的仇人就不會認出她了。」

雲飛揚道：「結果呢？」

庸碌緩緩往回走，道：「自從接了萬毒客棧，她果然大變，她原本生的清秀可人，幾年後就變成了大肥婆，連我也不記得她以前的模樣了。」

雲飛揚道：「連你都忘了以前的她，天下還有誰會認出她？如此，你還擔心她的仇人會連你也殺了？」

庸碌苦笑道：「可是六年前，她的仇人還是找上門來了。」

雲飛揚道：「你是說小劍？」

庸碌道：「你怎麼知道的？」

雲飛揚道：「他說他已經在萬毒客棧掃了六年的地。」

庸碌點頭道：「對，是他，他便是江滿天的弟弟江小劍。」

雲飛揚道：「江湖上從沒聽說江滿天還有一個弟弟。」

庸碌道：「那是江家老爺在外拈花惹草留下的野種，江小劍從小在青樓里長大，後來也練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劍術。」

雲飛揚道：「他怎麼沒把你們殺了？」

庸碌道：「江滿天死前曾畫下玲玲的畫像，六年前玲玲模樣大變，小劍只依稀覺得她與畫像中人有些相像，卻不能確定，於是在客棧做了掃地的夥計。」

雲飛揚道：「他不想殺錯人？」

庸碌道：「對。」

雲飛揚道：「六年時間，江小劍也沒認出玲玲。」

庸碌道：「沒有，六年來，江小劍找遍客棧任何一個角落，甚至連地底他也挖過。」

雲飛揚道：「他在找東西？」

庸碌道：「是的，他想找到那把割斷江滿天筋脈的薄刀。」

雲飛揚嘆道：「玲玲將刀藏在自己的拳心，江小劍如何找得到？」

庸碌也嘆道：「所以我們還能活著，這些年來，我們度日如年，這都是玲玲引起的，我不知有多恨他。」

雲飛揚道：「你不會早點殺了他？」

庸碌道：「能殺他，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雲飛揚詫道：「你是說你們以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庸碌苦澀道：「是的。」

雲飛揚不解道：「可你今天殺了他，江小劍。」

說完瞥了一眼地上的人頭。

庸碌這時又說了一句令雲飛揚吃驚的話：「江小劍不是我殺的。」

他明明說自己殺了該死的小劍，忽然間又改口呢？

不是他，會是誰？

庸碌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殺江小劍的人，應該是刀尊。」

刀尊？

雲飛揚聞言一怔。

庸碌已接道：「你說小劍在庄口等劍無悔，玲玲催我趕到庄口，我等到時，小劍已被人殺死。」

他頓了頓，懼怕道：「江小劍的劍術雖非天下第一，但是能將他一刀削首的人，恐怕只有刀尊斷無首。」

「江小劍被人一刀削首？」雲飛揚有些不通道。

雲飛揚雖然沒試過他的劍術，可是他們卻對過一掌，這一掌，江小劍也是略遜一籌而已。

江小劍自認不是雲飛揚的對手，這才聽從雲飛揚的吩咐，在庄外等一輛馬車........正因如此，當雲飛揚看到江小劍的人頭，對庸碌便不敢絲毫大意，不料殺小劍的竟是神秘的刀尊！

「江小劍是被人一刀砍斷頭顱的。」庸碌回想道：「庄口白雪很厚，江小劍就在萬毒庄唯一的路口，我看見他時，他的人還好好站著，我喊他，他不應，我用手拉他，他的頭顱頹然掉地.......」一刀斷首，刀中稱尊，神龍無首.......

雲飛揚道：「玲玲為什麼要讓你去庄口？」

庸碌道：「玲玲說，不要讓劍無悔到萬毒客棧來。」

雲飛揚哼道：「那是我要等的人。」

庸碌道：「玲玲說，你死了，你的朋友就不必來了。」

雲飛揚冷冷道：「我怎會死。」

庸碌道：「玲玲想不到你不會死。」

雲飛揚道：「難道她就沒想過死的人也許是她自己？」

庸碌道：「這一點，玲玲倒是想到了，玲玲對我說，如果她死了，要我替她報仇。」

「可你.......」雲飛揚嘆道：「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們十幾年夫妻，竟然形同路人。」

庸碌低頭，似在想雲飛揚的話，良久，他走到玲玲的屍體旁，默默道：「玲玲，儘管我心中恨你，巴不得你死，但我們是十幾年的夫妻，你死了，我也不該獨活。」

他說著轉身，恨恨道：「雲飛揚，你殺了我吧！」

雲飛揚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憐憫，他覺得庸碌實在太可憐了，如此可憐的人，活著不如死，於是他道：「我當然會殺了你。」說著，雲飛揚斜挎了一小步。

庸碌見狀，臉神又變，他跪下去，哀求道：「雲大俠，不要！不要殺我.......」

雲飛揚嘴角冷笑，他不知道庸碌在耍什麼花樣，一會想死，一會又求他.......如果他剛才覺得庸碌可憐，那麼，現在，庸碌令他感到厭惡！

一個人如果令別人感到厭惡，那他就會有不斷的麻煩。

一個令雲飛揚厭惡的人，只有死。

庸碌只有死！

但庸碌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是無聲的：笑意寫在他的臉上。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還會笑么？

一個有勇氣笑對死亡的人，是絕不會跪下向對手求饒的！

但他真的笑了。

他笑的同時，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他這時看見，雲飛揚無力地坐下，他的冷漠的臉也變得蒼白。

雲飛揚只要有力氣站著，就能出刀。

只要出刀，就能在對手身上留下一道刀痕。

現在，他沒有力氣站，他還能出刀么？

突然間，雲飛揚怎麼會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庸碌笑道：「雲飛揚，你已經中了我的毒！」

雲飛揚不解：「因為，庸碌根本沒機會下毒。」

庸碌又道：「其實，我的毒也在黃酒里。」

雲飛揚更不解：因為，就算黃酒里有毒，致命的毒性也已經過去。

雲飛揚的臉仍舊蒼白，陣痛使得他腹部及背上的肌肉抽搐不止！

他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覺得很奇怪，但他沒力氣開口，只有聽著庸碌說——

「你一定很奇怪，黃酒的毒性已發作過一次，為何還會再次複發？而且，這次比上次嚴重得多？雲飛揚，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在黃酒里下的是什麼毒，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也不知那毒叫什麼.........」

庸碌得意非常，道：「我對你說的都是真話，因為，只有真話才會讓你相信，才會使你在毒發之前不殺我........哈哈哈！」

他在雲飛揚面前踱著步，笑道：「現在我才相信，萬毒谷主上官無病是真正的天下用毒第一人，他的毒藥神奇無比，再靈敏的嗅覺也休想識穿它........告訴你吧，雲飛揚，今天一到五毒客棧，這裡便註定是你的葬身之處。」

雲飛揚忍痛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庸碌道：「我們是誰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但我們知道你跟劍無悔定下一月之約，我們還知道凡是對劍無悔不利的人，你都要殺，你這樣做，為的是給自己一個成名的機會，只要殺了劍無悔，就會揚名天下........可是你這樣做，太自私了，你不給別人機會，別人也不會給你機會的。」他漸漸的收起了笑容：「要殺劍無悔，必先殺你。」

雲飛揚腹痛難忍，他還是不屑道：「他們也配殺劍無悔。」

「難道劍無悔就配你殺！」庸碌陰沉著臉，忽地從他的長衫里抽出一把圓形彎刀，刀鋒透著寒光，陰冷道：「雲飛揚，現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雲飛揚咬牙道：「那你還不動手，再遲就來不及了。」

庸碌又笑道：「上官谷主交代過，此毒再次複發，一個時辰內，你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雲飛揚被腹痛折磨，額角已滲出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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