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絕境中靠近的心
轉頭望著地圖上綿延萬里的灕江，手指輕輕敲打著杯壁，黑瞳之中顯露出冷冽，「絕處才能逢生，三個月之後，正是瘟疫爆發的高點。」
亦是民怨沸騰之時。
「你想怎麼做？」
一道冷風吹來，地圖呼呼作響，白鈺拿起披風披在她的肩頭，輕柔的將人擁進懷中，溫熱大掌握著她冰冷的雙手，藉此溫暖她的雙手。
感受到溫暖，溫眸中的戾氣不覺散去了些許，雙瞳緊盯著地圖上的廣袤國土，「金錢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而現在，燕國缺的正是錢。」
「近三年來，燕國積極擴充軍備，財政上早已力不從心，此時切入，正是時機。」
望著五國中最為勢弱的燕，白鈺蹙眉，心底隱隱有著擔憂，「燕是五國中最為弱小的，你為何會選中它？」
舍秦而就燕，這不止是國力的差距，而且多方面的。
放鬆全身，李悠然依偎進白鈺的懷抱里，「螻蟻尚可撼動大象，更何況，燕國也並非全無可取之處。」
指向燕廣袤的海域，「不久的將來，燕將會是海上的霸主。」
有一點是李悠然不得不正視的，作為曾經的帝王，她對這片土地是有野心的，體內涌動的雄心，無時無刻不再叫囂著。
她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自己，不能過早出手，只能在最後的時機出手來推翻一切，那種轉敗為勝的滿足感，才是她所要享受的。
儘管李悠然的神色十分淡然，但白鈺從那雙眼睛之中看到了興奮的躍躍欲試，她在為即將投入的戰場而感到興奮。
雙手緊緊抱著佳人，嗅著她身上的葯香，白鈺靜下心來，享受著擁有她的每一刻。
「你大步向前，放手去做，你的身後有我，我不會讓你倒下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身邊陪著你。」
「我知道。」李悠然握緊他的手。
兩人緊密相擁，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盡量擁有彼此，不留任何遺憾。
正當此時，山長葉成忽然闖了進來，在瞧見緊密相擁的兩人時，有片刻怔楞，回神過後忙轉過身，握拳輕咳一聲化解尷尬。
「雖說是新婚，可你二人也要顧忌到旁人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便，便，便如此，也不怕貽笑大方。」
此話一出口，葉成便後悔了，他們二人有何懼怕？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活的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倒是他老糊塗了。
如此想通了，他倒也不覺得尷尬了，轉身將新來的信件交給李悠然。
「剛來的消息，燕派三皇子李盛前往灕江賑災，太子李競後方坐鎮。」
「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伸手接過信件，拆開取出其中的信紙，裡面詳細記載了此次燕國應對灕江水患的安排以及人手部署，無一巨細，若非在朝中有人，是決然拿不到這等絕密。
接下來的事情與他無關，白鈺緩緩起身，轉身進入裡屋繼續配藥，但眼角餘光卻時刻注意著她的狀況，四年來已然養成了這等暗中看著她的習慣。
紫煙提起炭火上燒好的山泉水，注入紫砂壺中，一室茶香蔓延開來，而葉成收起衣袖，安然落座於軟榻之上。
餘光瞥見李悠然陷入深思中，葉成蹙緊眉頭，想到又有萬千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就寢食難安，喝茶的心思都沒了。
放下手裡的香茗，葉成殷切的望著她，「依你之見，燕做此安排，可減少多少傷亡？又能見到多少成效？」
瞥了一眼信件最後的落款，李悠然端起杯盞輕啜一口，淡然眸光望向對面殷切等待的山長，「山長見我之前，該有所思量才是。」
一口熱茶下去，身子有了些暖意，李悠然繼續道：「您前來，是為比這燕帝更妥帖的應對之策吧？」
否則，這封信只需僕人送來即可，何須他親自跑一遭？
對於她的蕙質蘭心，葉成早已是見怪不怪，既是瞞不住，又何必多此一舉？
「是啊，灕江大水，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啊。」
若是四年前，李悠然聽聞這等天災，必定是竭盡所能的做好部署，可那是四年前，她還是健全之人，而今聽著，她的心竟詭異的平靜，這，就是心境的變化嗎？是她的心冷了嗎？
是啊，從醒來之後，她心中的怨懟久久不能平息，至今四年時間已逝，她仍舊想不通，為何老天單單選中了她而非他人？
彎腰取水，從炭爐上取下微微沸騰的水沖入壺中，輕聲一笑。
「綠柳山莊內的人，只問俗事，不理紅塵，這可是山長您自己定的規矩，莫不是今日要由您親自破了這規矩？」
只問俗事，不理紅塵，此意在只問各國消息，而不做任何決策，亦不會出手干涉，至於治世，便交給走出山莊，山外之人。
葉成的臉色有些凝重，久久不能言語，而其神色過於悲傷。
屋中的氛圍有些凝滯，李悠然喝過了茶，才看向面色悲戚的山長，「此事雖是剛發生，但儲君之爭已然初露端倪，這場水患終會平息，難卻難在後續之事。」
小指緩衝，杯盞落於桌面之上，李悠然閉了閉眼，平息體內的肝火，「現在談論這些為時尚早，咱們，還是靜待消息吧。」
有了李悠然的這番話，葉成惶恐的心平靜了不少，深深舒了口氣，「但願會是好消息啊。」
室內又是一片寂靜，偶有葯杵搗葯的聲音傳來，葉成望了一眼伏案搗葯的白鈺，再看向面容恬靜的李悠然，忽的覺得手中這杯茶也跟他們一樣，變得索然無味。
「你們兩個，遇事太過冷靜。」
兩根木頭樁子，要如何過日子？
「冷靜不好嗎？」李悠然詢問的眸光望向白鈺。
將搗碎的藥渣倒出，望著手邊的醫書，以秤確定葯的劑量，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挺好，我喜歡。」
一股暖流流入乾涸的心田，李悠然嫣然一笑，回頭笑望著山長，「我夫君喜歡。」
將兩人一來一往看在眼裡，葉成頗有些無語的搖著頭，「也罷，你們兩個這樣，倒也是絕配。」
一個沒心沒肺，一個痴守了四年，倒也是互補的很，當真是絕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