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斑竹花

第3章 斑竹花

孟雅珍什麼時候會有胃口,這胃口是什麼東西,這東西在什麼地方有。這個問題沒誰比方紅更清楚了,因為他覺得如果不了解孟雅珍這一點,他就沒資格做她的男朋友。於是,方紅就牽著孟雅珍的手走進一家餐館。

這家餐館叫「西竹野味館」。在這油葷充足的年頭,提到野味,沒有幾人不為之動心。凡是有關「野」字,都會讓人情不自禁產生好奇和慾望,產生痴心和妄想,就像既有雙關意義的「野花」,「野雞」,「野鴨」等,說不定還會讓人為這「野」字去做傻子。

不用說,這家餐館平時就生意不錯,現在碰到藝術節的高峰時期,自然就更加如日中天,如火如荼了。

縱然如此,還有一間包廂雅座等著方紅和孟雅珍,這不是巧合,而是方紅之前走出茶樓的時候,撥弄手機就是事先訂好這包廂了。他從來不帶孟雅珍在大廳用餐,因為他覺得孟雅珍的雅意味著雅靜,優雅,雅觀甚至高雅,所以他無論做什麼相關孟雅珍的事都要考慮到「雅」字。孟雅珍自然明白,但還是常常出乎意料,常常感到意外,當然,這種意外包含著驚喜!

比如現在,孟雅珍就喜形於色,因為她已經和方紅面對面坐在雅靜的包廂,雖然是白天,包廂里還掛著兩條如喇叭花一樣的彩燈,一閃一爍,彷彿他兩的一顰一笑。方紅背後的假山牆還掛著一副嶄新的熊貓畫,畫里的熊貓如同一個乖張的嬰兒,正天真無邪地玩著手上的竹枝。孟雅珍凝視著熊貓,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方紅,感覺方紅是那張畫,而自己是畫里的熊貓。

這時,白氣氤氳的菜碟端來了,雖然數量不多,卻都是孟雅珍最愛吃的:新鮮的龍爪菜炒臘肉絲,野豬腿肉炒新鮮的馬蘭頭,貯存的青頭菌煮野雞蛋,三七根燉山雞腿……

孟雅珍抬碗拿筷,吃吃地笑道:「我怎麼覺得你走出茶樓的時候怪怪的玩一下手機呢,原來是準備這個!」說著嘗了一夾龍爪菜,嘖嘖讚歎:「喔,真好吃……」

方紅也拿起酒杯笑了笑說:「我們又不是日里萬機的大人物,吃飯的事怎麼會忘記得了!」

「那麼說我是大人物咯?」孟雅珍一邊津津有味地吃,一邊笑喜喜地說。

「這可說不定!畢竟還有『年輕』這本錢。」方紅打趣地說。

孟雅珍嬌艷的臉又掠過一層淡淡的愁雲,吃菜的動作慢了下來,只見她嘆了口氣說:「唉,被這樣的病毒光顧,我已經等於判了死刑。保全身體都難,還奢望當什麼大人物啊!」

方紅的臉也陰鬱下來,默默端起酒杯.......突然他眼睛一亮又放下酒杯說:「雅珍,打開手機看看!」

孟雅珍經方紅這麼一說,也想起了什麼!

當然是想起張老伯給的藥方了!

於是,兩人的頭就拼在一起,如一株在風中搖曳的並蒂蓮,洋溢著愉快的神采。

可是手機現出的藥方卻讓他們都傻了眼,只見藥方寫道:

雲霧山貓爪,莫干斑竹花;

石林龜下龍,古洞玉石膏;

雁盪山全蠍,西湖車前草;

蟾寶衣衫露,子用解百毒。

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過了半響方紅才說:「這『雲霧山貓爪』,是什麼葯呢?」

「應該是山貓的手吧!」孟雅珍若加思索說。

「那麼前面為什麼加個雲霧?」方紅沉吟道。

這個問題也讓孟雅珍停止夾菜的動作:「難道說,在雲里霧裡找到的山貓的爪子才有效?」

「雲里霧裡的山貓和藍天白雲下的山貓有區別嗎?」方紅說。

孟雅珍噗嗤一笑,容貌變得越發動人。這是孟雅珍最近難得的一笑,不由自主,像黃金一般燦爛,方紅也啞然失笑起來,他希望地球在此刻停止轉動,日月星辰就此固定與天宇,時間與空間從此不不在改變……

「莫干斑竹花!」兩人異口同聲相視疑望。

「斑竹有花嗎?」孟雅珍問。

「斑竹有沒有花我不也不清楚,但我聽老人說桂竹是會開花的,而且一生中就開一次花,像高粱穗一樣比高粱穗米小,多是灰白色!」方紅說:「據說桂竹開花以後就很快敗落!」

「喔!」孟雅珍說:「那麼斑竹?」

「斑竹……這斑竹有的人說是一種特別的竹子,是天生有瘢痕的,屬於工藝品。有的人說是金鑲玉竹後天生時被細菌侵濁,留下的紫黑色瘢痕……」

「金鑲玉竹?」孟雅珍眼裡閃出一線好奇的光。

「你不知道?」方紅微笑著說:「我小時候釣魚的魚竿就是金鑲玉竹,野生的大多生長在石山上,一叢一叢的像灌木叢;家種的多是種在土山上,一片一片的,用來編成椅子,菜籃,籮筐和其他供人欣賞的工藝品……你從小生長在縣城,可能不太了解!」

「這麼說你很了解竹子?」孟雅珍溫柔地一笑。

「談不上很了解,本來也不想去了解。」方紅看著孟雅珍神秘一笑。

「難道說還有人逼你去了解竹子不成?」孟雅珍似笑非笑。

「你說對了!」方紅說「的確有人逼我去學竹子的品格……」方紅笑著說。

「這個人應該就是你爸爸。」孟雅珍搶著說。

方紅一愣:「你怎麼知道?」

「還真被我猜中了!」孟雅珍笑著說「那一定是你做錯了什麼事,你爸爸才逼你學竹子了!」

「嘿,在你面前,我簡直就是個透明的玻璃球」方紅垂下眼帘。

「老實交代,你到底曾經做錯了什麼?」孟雅珍來了勁,一雙原本哀傷的吝眼閃現出調皮的光芒。

「這個……」方紅好像很費力地鼓起勇氣才說:「我上初一放暑假的時候,和一個要好的同學阿成去水庫釣魚,那天運氣很好,魚兒頻頻上鉤,而且一條比一條大,弄得我和阿成心花怒放,如果不是怕嚇跑魚兒,可能兩人會興奮的大喊大叫!釣著釣著,我居然釣到了一條大魚,魚在水裡拚命掙扎,我在岸上使勁牽拉,魚竿彎成了弓還不能把魚拉上來……一旁的阿成急忙來幫忙,慌忙中兩人用力過猛,把魚釣上岸的同時,魚竿也折斷為兩節。那時正是興緻最高峰的時候,我怎麼捨得停罷?」

「那怎麼辦?」孟雅珍感興趣地說。

「怎麼辦?」方紅說:「我當時就想起水庫西面有一個小村莊,傍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這個大山叫西竹山,所以那村莊叫西竹村,那裡的人很老實,也很古板,基本靠種金鑲玉竹來賣錢,於是告訴阿成幫我看好魚兜,然後我就拔腿往那村莊飛跑……」

「然後你就去偷金鑲玉竹……」孟雅珍又笑著打岔。

「呵呵!」方紅笑了一下認真地說:「我上氣不接下氣跑到那個村裡,發現一個小山丘有一片豐茂的竹林,剛好有一個帶著頭巾的阿姨在山腳放牛,我就去跟她借柴刀,她也沒問我借柴刀幹什麼,就去屋裡拿刀來借給我,我立馬爬上那小山丘,很快看中了一棵筆直而又修長的金鑲玉竹,迫不及待把它砍下來,就在這時候,山腳的阿姨喊了起來『不要砍竹子......』,我哪管那麼多,三下五除二削去長竹枝葉,突然又想起阿成,怕他魚竿會斷,於是又咔嚓砍了一棵金鑲玉竹,這時那位阿姨一邊喊一邊向這邊我爬上來,看出來她非常著急,聲音驚動了村裡不少人,就遠遠看見好幾個男女串出家門,氣勢洶洶趕向我這邊,我急忙用最快的速遞修好竹竿,然後把柴刀扔給那位離我只有十來米距離的阿姨,接著撒腿就跑……」

孟雅珍聽到這裡,捧腹大笑,笑出了淚水,而方紅卻顯得很沮喪。

「後來呢?」孟雅珍抽出一張餐巾紙揩去淚水,忍住笑追問。

「後來那些人一直把我追到水庫邊,我和阿成見勢不妙,拎起魚兜,扛起竹竿跑回家了!」方紅沮喪地說。

孟優雅珍又笑起來:「後來紙包不住火,被你爸爸教訓了是吧?」

「是啊!」方紅略顯委屈地說:「後來我爸就經常和我講竹子的事,說竹子射影君子,謙虛,高風亮節!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對竹子感興趣!」

孟雅珍聽到這裡,輕輕揚了揚秀髮,聳聳肩說:「喔!現在我總算明白,明天你要去的地方是西竹山!你想去找斑竹花么?」

方紅笑道:「估計藥方上的十句話就是十種葯,先把容易找到的葯先找出來!」

孟雅珍認真道:「阿紅,看來找全這十種葯很不容易,你也不必苦費心機,現在想到山竹「任爾東西南北風』的生命力,我看開了!就像張伯伯說的,不把這病當一回事,這病也等於不存在。」

方紅道:「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但這些葯,我還是要把它們找齊,現在交通方便,信息通達。只要這藥方的葯真實存在,我想我能找到。雅珍,你放心!」

孟雅珍聽到這裡,溫柔地笑道:「阿紅,那麼——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哪兩件你猜猜!」

方紅笑道:「我知道其中一件事是:你要我答應明天帶你去西竹山!另外一件我實在猜不出來!畢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孟雅珍嬌嗔道:「就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也未必能猜出另外那件事!可是啊,你猜不出的這件事,我其實可以自己作主。」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方紅的背後,指著假山牆上的熊貓畫對方紅說:「我要把它帶回去。」

方紅一愣!因為這幅熊貓畫的確是他出錢讓店家事先幫他買來掛起的,這目的當然就是讓孟雅珍開心。最終還是讓她識破了自己用意,於是兩手一攤道:「呵,看來兩件事不答應都不行咯!」

孟雅珍小心地把畫摘下來,捲成一筒,坐回方紅對面笑嘻嘻:「美酒佳肴郎君意,雅畫紅粉吉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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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膽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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