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五天(九) 鋼鐵的決意
鮮血的浪潮瘋狂吞噬著晏華目所能及的一切。
無論是合金的支架,水泥的承重柱還是或膠質或鋪上地磚的地面,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倖免,盡數被赤色的海洋淹沒,溶解。
他能站在這裡,能夠冷靜地思考對策,完全就是由於愛繆莎自我的犧牲,他很明白這一點,所以此時此刻已經沒有時間來浪費了,每一秒鐘都要用來激怒對手以拖延更多的時間或是...........
用來打敗對手。
作為守護媒介的塔羅牌在剛剛受到第一次侵蝕的時候就已經燃成了灰燼,脆弱的紙張哪怕用幻力進行強化過後也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衝擊,所以現在晏華受到的攻擊會如實的化為反饋給愛繆莎,給她帶來較之前數倍的身體負荷。即便只是站在此處,想來她也是忍受著如同千萬蚊蟲叮咬一般的痛楚。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愛繆莎依然在堅持著對自己的保護,和她在一起的指揮使和珈兒想必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能安排這樣的後手,看來你不僅想到我會帶領中央庭的剩餘勢力來攪你的場子,還擁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思考方式啊雯穎。」
「.........這次就先饒了你吧,以後不許用那個名字來稱呼我。我和那個只知道守護無用家園的小女孩不一樣。」
「小女孩?我記得她可是你的長輩啊。哦,你都把別人推進黑門了,想來也不會顧及這一方面的情感了吧。」
被血霧環繞著,行動被迫變得很遲緩,視野被遮擋的很厲害,這導致晏華無法用肉眼看清這霧氣的背後究竟藏了些什麼未知的恐怖。幻力的感知被強制壓縮到五米見方,如果毫無阻礙的話憑藉荷魯斯之眼他的最大感知範圍能達到六百米以上。如此狹小的視野自然是不可能跟蹤到鸞的下落的,更何況凰遲遲沒有露面,想來也肯定躲在陰影里伺機向自己的背後發動致命一擊。
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是不需要指望外部的援軍了,自己手底下那幫年輕的毛頭小夥子能不能安全撤走都成了問題,其餘的神器使也不可能在沒有指揮使的保護下進入這裡。在他的認識範圍里唯二的兩個能進入這種強度結界的人,一個已經在裡面了,另一個早已魂歸九泉。
不行,必須讓她更加憤怒。
「你跟雯梓的關係應該不錯吧。」晏華用力地扭轉身體調整位置,按照荷魯斯之眼的預警閃開了激射而來的手術刀,「不要和我提那個女人的名字!」
「哦,正主終於藏不住了嗎?作為這個結界施術者的你我可是一直沒找到。」迷霧裡傳來了凰咬牙切齒的嘶吼。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冷靜。暴躁讓人失去正確的判斷。等到愛繆莎因承受雙倍侵蝕而死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咔嚓」
體育館已經被侵蝕到薄薄一層的外殼上迸出了一連串的火星,透明的刀刃從那裂痕里透出。
「咔嚓」
「咔嚓」
「轟隆」
經由魔術強化過後的牆壁,被長刀輕而易舉地劃出了一個大口子。
從中走出來一個全身放著金色的溫暖光澤,宛若戰神一樣的身影。她倒提著長刀,四周圍的鮮血不停地湧向她的雙腿,卻在瞬間汽化消失,只有極少數被淡粉色的光芒彈開。
她低著頭,一步一頓地向前走著,並不是因為血霧的糾纏,而是可以維持這樣緩慢卻勢不可擋的速度推進。可以看到透明刀柄上橙紅色的,象徵力量的立方體正隨她的腳步有節奏地跳動著,白色的三稜錐則柔和地釋放自己的光芒,在橙紅色已經幾乎可以稱得上火焰的光輝下不值一提。
「出來吧,賭上武士的尊嚴和信念,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場!」
十分鐘前..............
愛繆莎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解下了自己的髮帶用左手緊緊握住,粉紅色的布條上頓時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我對這個結界的構建很熟悉,所以一會兒由我嘗試進入陣眼以關閉結界,你們兩個就原地待命,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必須在七彩光芒完全消失以前離開,嘗試從外部摧毀它。屏障的中心我已經放在指揮使的身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結界的擴張速度會越來越慢,你們應該有充足的時間逃離..........」
「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但這一定很危險吧?」第一次,珈兒說話的語氣裡帶上了火藥味。
「把你的右手攤開來看看。」幾乎是下意識地,愛繆莎把右手背到了背後。
「攤開來啊?怎麼,有什麼不方便的嗎?還是......晏華所承受的那部分侵蝕已經在你身上產生效果了嗎?」
「珈兒!」我拉住了她的手腕想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第一次,同樣是第一次,我的手被她粗暴地甩開了。「珈兒......你冷靜一點!」
「住嘴!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自以為自己很高尚,為了自己的同伴自顧自找死的做法!」
她回過頭向我大吼著,眼睛里閃出了晶瑩的淚花。
「母親也是........父親也是!!!我不能....我不能再一次看見這樣的蠢事發生在我的眼前!!!」她聲嘶力竭地大吼著,眼角布上了血絲,一直提在手裡的長刀微微顫抖著,發出一陣陣可怖的嘶鳴,通體透明的劍刃竟在那一個瞬間燃成通紅的顏色,熱浪襲上我的臉頰。
「所以,我寧可立刻把你格殺於此也不會放你去做這樣愚蠢的事情!!」
刀柄上象徵力量的四方體瘋狂燃燒著,她心中的憤怒,不甘,懊悔,悲傷,仇恨在此刻都化作了火焰附著在刀刃上,一時間她咄咄逼人的氣勢竟將熟練遊走於各種交際場合的名媛震住了。
「呼,是我不對了。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確實是衝動了點啊。」愛繆莎在最初的震驚后迅速平靜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我能感受到我體內的幻力正在漸漸失控,屏障生命體提供的恢復能力終究還是追不上鮮血魔殿對晏華的侵蝕啊。」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攤開了藏在背後的右手,只見掌心處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放心,現在還沒有什麼事情。恐怕再堅持個幾小時不成問題。」
「你......」「放心,我會注意身體的。晏華的安全交給我了,那你就交給你的指揮使嘍!」
「有什麼話就說吧。萬一有點閃失,不要留下遺憾。」我驚訝地看向愛繆莎,她朝我點了點頭,似乎是在承認剛才的訊息是她發出的一樣,然後就把緞帶繫到了珈兒的右手腕上,自顧自走到一邊為我們創造了一點小小的空間。
「.........對不起.....剛才沖你發火了..........」「沒事的,我能夠理解你。」我輕輕揉了揉珈兒一頭站上些許灰塵的粉毛,喉頭卻哽住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明明剛才還有一肚子話的啊。
「...........小心。」「嗯。」到頭來,我還只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兩個字,再一次好好確認過精神鏈接的穩定性和珈兒真實的臉頰后,我目送著她的背影義無反顧地沒入屍山血海之中,心底竟有了一絲痒痒的感覺。
這就是牽挂嗎?我不知道。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的幻力徹底透支以前,保證珈兒的安全。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那骯髒的霧氣沾染她,哪怕只有一片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