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風之林

踏上第二層，只見風景陡然一變，眼前倏然出現了一座秀麗的山峰，山上樹木遮天蔽日，藤蔓絲絲珞珞的垂掛在樹枝上，還開著不知道名字的粉紫色的小花。只見白蝴蝶在藤蔓的綠葉之間自由穿梭，翩躚流連在樹下叢生的矮灌木旁邊，仿若這片山谷的精靈。

易長安一路拂開擋在路中間的藤蔓，自山腳下緩緩向上攀登，從藤蔓上落下的粉紫色碎花落滿了易長安的肩頭，彷彿為他穿上了一件粉紫色的披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易長安漸漸覺得有些餓了，正巧一根蘋果樹枝伸了過來，上面結了誘人的紅艷艷的四個大蘋果。易長安伸手摘了下來，也顧不上還沒洗，就三兩口吃掉了一個蘋果，只覺得甘甜清冽，十分可口。

吃掉兩個蘋果的易長安覺得飽了，就摸了摸略微鼓起來的小肚子，把那兩個蘋果放在隨身帶的小包里，又在森林裡面閑逛起來。

不知不覺間，易長安走到了一個小湖泊前，湖裡生著蓮花，都是菡萏搖曳的白蓮。空氣中瀰漫著似有若無的清香，置身其中便能凝神靜氣，讓自己的內心完全放鬆下來。易長安覺得有些倦了，張開雙臂躺在湖邊，在這個香氣四溢的湖邊靜靜地睡著了。

過了不多長時間，易長安從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他只記得方才夢裡有人大喝一聲，卻不知道是誰，也不記得那人喊了些什麼，只記得自己被驚醒的時候，那人似乎提到了「風」。易長安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跑到湖邊準備洗臉。

突然他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周圍太安靜了，沒有風吹過樹林那種沙沙的聲音，也沒有鳥鳴，沒有任何生命活動的時候會產生的聲音。易長安從小是在森林裡長大的，五歲開始就在一仙村附近的小山上瘋玩兒，所以他知道哪怕只有一點微風，在密密匝匝的樹林里也會被無限放大，形成一種微微有些滄桑的聲音。

但是這裡太安靜了，沒有任何的聲音，若不是有幾隻蝴蝶在這裡翻飛，只怕這裡就像是死亡的森林，瀰漫著嚴肅的壓抑感。易長安低下頭看了看水面，才發現水面上也是沒有一絲波紋，這讓他肯定了，這片森林沒有風，真的沒有風。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感覺到一陣的心悸，有一點不安和不舒服。易長安開始慌了，他從未感受過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時，一個人出現在易長安面前，打量了他幾遍，問道：「你已經發現了這片森林的不同了嗎？」

易長安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只見這個人青年模樣，紅色的短髮根根直立，單眼皮的眼睛細細長長的，兩道粗粗的眉毛向上挑起，鼻樑挺拔，看起來像是個小流氓。雖然一身月白道袍，感覺上卻並不是那麼正經的一個人。

易長安不認識他，於是有點怯懦地小聲回答他：「沒有風。」

「不錯不錯，沒有風，雖然風獨立於五行之外，但它卻能讓五行活躍起來。風可以吹動樹葉，可以在湖面上吹起波瀾，可以讓火焰跳動，可以颳起沙塵，可以使金石崩裂。再精妙的五行陣法，再完備的陰陽八卦，沒有風，終究是死的。」青年人用手摸了摸後腦勺，臉上自滿的表情完全不加收斂，越發的和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道袍不相符合，「你大概聽不懂，不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我叫羽逍遙，羽毛的羽，逍遙自在的逍遙。」說完，羽逍遙便消失在空氣中。只是，一枚小小的，青綠色的靈核從他袖間「不小心」的滑落，正落在易長安腳邊。

說起來，羽逍遙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一段淵源。剛才羽逍遙正在未名山上自己的小屋裡休息，突然一張傳音符飛到他面前，他躺在床上招了招手，那張傳音符便落到他掌心，他隨手撕碎那張打擾他休息的符紙，就聽見雲掌門的聲音傳了出來：「逍遙師弟啊，今天歸雲山出了一個風靈根，已經去煉魂塔了，過了關就歸你了。調教不好可是拿你是問，哈哈哈哈哈哈……」氣的羽逍遙一把火燒掉身邊散落的那張符紙的碎片，直接衝上了歸雲山主峰峰頂的歸雲殿。看著正一臉和善的笑著聊天的幾位長老和雲掌門，那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叫到：「你們這班老不死的，長老開會招新弟子的時候不叫我，我年紀小，修為低，我忍了，不叫我就算了。哪有這樣硬塞徒弟的，還不知道這人什麼樣就塞過來，還拿我是問，你想問什麼？我告訴你們，五年前我能拆了這歸雲殿，現在我還能。」

雲掌門笑了笑：「逍遙師弟啊，火氣不要這麼大嘛。你也知道風靈根稀有，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懂得也比我們這些老不死多。再者說了，你整天無事忙，教個徒弟也是好的嘛。你要是擔心這個徒弟不好，可以去煉魂塔里看一看嘛，我們也沒有攔你不是。」

「你們就是嫌麻煩，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切。我這就去煉魂塔看看，若是不好，看我不再拆一次你這歸雲殿。」說完，羽逍遙轉身出了歸雲殿。出了歸雲殿，羽逍遙思來想去，覺得有些不妥，還是先回到自己房間，脫下自己的那一身紅衣，換上一身月白長袍，又從自己的儲物戒指里取出來一塊風屬性的靈核，這才朝著煉魂塔飛去。

這羽逍遙平素喜歡穿一身紅色的長衫，隱隱約約綉著雲紋，襟上有金線繡的火焰紋路。腰間系著一條棕褐色的腰帶，掛著一塊紅瑪瑙吊墜，用金線穿的穗子。外面往往會穿一件火狐皮的坎肩。下面是一件紅綢的褲子，褲腳塞進靴子里。他的黑色靴子上面有兩種顏色的刺繡——暗紅色和金色。幾乎每個新入門的弟子都會被自家的師傅警告千萬不要招惹那個整天在歸雲山裡閑逛的穿著紅色衣服的年輕師叔，會很慘的，以至於整天遊手好閒的羽逍遙更是到處惹事。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當年他剛入門便被太上長老選中做了真傳弟子，沒幾年，那位太上長老就駕鶴西去了，這直接導致了這樣一個剛入門的少年就成為了和長老一個輩分的人，再加上本性頑劣，更是沒人敢管他。羽逍遙天資聰穎，雖然是五行雜靈根這種看似最沒有前途的靈根，但是二年築基，一年虛丹再二年結金丹的神話是在這裡擺著的，人們也沒有挑出他什麼不是的地方。以至於在羽逍遙師傅臨過世的時候留下了一紙遺言，於是剛剛結金丹的羽逍遙直接接管了一座山頭做了長老，那便是未名山。

若說這未名山，雖說是沒什麼產出，倒也是風光秀麗。不過由於羽逍遙自己也才是一個金丹修士，而且為人乖張，一般也不會把新人放到他那裡。然而易長安是個例外，風靈根實在少見而且有一點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把他放到知識很雜的羽逍遙那裡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這些大長老和長老自然是沒有一個願意在這個未必有什麼出路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羽逍遙看穿了這一點，然而天性愛玩愛鬧的羽逍遙，急需一個能讓他玩個夠的傢伙，所以他並沒有拒絕，而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尚未謀面的徒弟。

另一邊，在塔里的易長安看著羽逍遙白色的身影消失，周圍的樹林里開始有細微的風吹過，樹葉撲簌簌的發出瑣屑的聲響，遠遠地只看見一片綠浪輕輕地翻動著。風漸漸的大了起來，開始有樹葉從枝頭掙脫，被風裹挾著四處舞動。每一次有風吹過，樹木的顏色就會變一分。只見眼前本是新綠的樹林，漸漸變成了濃綠色，又一點點的變的五彩斑斕瑰麗異常。只見眼前濃濃淡淡的紅色橙色黃色，間雜著深深淺淺的蒼翠，天空碧藍如洗，幾縷輕薄的雲在天空中飄過，有的帶著些許的淺淺的鉛灰色，就像是一幅油畫般精緻動人。風一來，漫山遍野的樹葉都落下來，恍若一場淋淋漓漓的彩色的雨，絢爛而奪目。

只是易長安並不知道，這時周圍有一些淺青綠色的氣流正朝他體內涌去。那些氣流，是羽逍遙留下的風屬性的靈核裡面的靈氣，由於易長安的風靈根十分的純凈，所以周圍風屬性的靈氣不需要什麼輔助便能被他吸收，尤其由於羽逍遙留下的那一枚靈核，讓周圍的風屬性靈氣變得格外的純凈。如果現在易長安能夠內視的話，他便能看到在自己的丹田處，一個小小的青綠色漩渦在一條青綠色的樹根上形成，並漸漸的穩定了下來。而眉心那一朵養魂花也吸收了一點點風屬性的靈氣，最靠近花蕊的那一層花瓣朦朦朧朧的籠罩著一層青綠色的霧氣。

樹葉漸漸地落盡了，看上去就像是冬天到了，地面上鋪滿了一層厚厚的葉子，像是斑斕的絲絨毯。突然間，所有的樹葉猛地飛上天空，在半空中瘋狂的舞動。眼前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漸漸扭曲成了三個黑色的圖形，黑色的線條發出黑色的光線充滿了整個空間，讓整個空間伸手不見五指。然而漸漸地，明亮的光線又一點點的點亮了這個空間，那些黑色的線條也漸漸變成了金色。金色的文字散去，向上的階梯再次出現，易長安回過神來，走上台階。

剛才看到的那些美麗的風景一直在易長安腦子裡迴響，他不知道究竟剛才看到的那一大片樹林是什麼，是屬於幻境，亦或是真實的世界？若是幻境，那也太可惜了；若是現實，那就更可惜了。

不過很快，易長安就沒再有心情想起之前的美景了，因為第三層，有一些讓人反胃的東西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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