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危樓，彩鳳織衣

鳳三，別哭。

你聽我說。

如今天下危危，八方風雲涌動，四海群雄皆戰，師兄此去，是要還這天下一個海晏河清。

等天下太平了，師兄就帶你去一個世外桃源，過我們想要的生活。

你要什麼，師兄就給你什麼，就算……你要我，師兄必然也是會給的。

答應師兄，等我回來，可好？

——傅竣生

帝記嘉民元年一月二日。

……

半躺在太師椅上的男人又在木愣愣的發獃。

從外面走過來的葉老闆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唇邊兩撇小鬍子一抖一抖的，一進門，他就拖著長腔喊了一聲：「呦，樓三爺！」

發獃的男人連眼神都未動一下。

葉老闆卻像是習慣了他這幅模樣似的，自顧自湊到他身邊，壓低嗓音神秘兮兮的道：「爺，您可知今個我給您帶了什麼消息來？」

男人半瞌著眸子，長長的睫毛在帶著病態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微挑的鳳眼輕輕動了動，這才帶出了一絲活人氣兒來。

葉老闆見他有了反應，忙不遲的說：「今兒個咱碼頭的兄弟傳了信來，說是傅爺回來啦！」

男人纖長的睫毛狠狠的跳了一下，然後又輕輕落了回去：「那他為何不來見我？」

聲音優雅動聽，便是這世上最動聽的曲子，也不比其中一二。

葉老闆一拍大腿，猛地提高了聲音：「唉，別提了，這不是正要告訴您的么？咱們傅爺，可是要當新郎官嘍！」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葉老闆猛地收起臉上的笑容，就見男人手下的椅子扶手飛快地裂出一道細痕。

葉老闆吞了口唾沫，再也不敢與那男人嬉笑，當下飛快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

「傅爺剛剛下船，還沒走到旅館呢，就被霍家小姐一麻袋套了回去。您也知道，那霍小姐她……」

男人的臉又蒼白了幾分，卻越發顯得一雙鳳眸清冽出塵。

「唉，霍小姐的事兒咱不提也罷。可那霍家確實是太過分了，仗著自己有個啟了靈，開了太虛境的往靈師就無法無天了！竟敢搶人搶到咱們樓三爺頭上！」

男人沒有理會葉老闆的義憤填膺，他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自己鴉黑色長衫上並不存在的皺子，然後邁開腳步向外走去：「葉憬，備車，帶槍。」

葉老闆一愣，見男人當真是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這才著急的大喊：「哎呦我的爺！人家霍家可是有個往靈師在呢！您一個啟不了靈的……普通人去湊什麼熱鬧？」

葉老闆生生把滾到口中的廢物咽回去，再看時，男人早就已經出了院子。

他著急的在男人屋內一陣翻，終於在床頭上找出一把破舊單薄的手槍，唾棄了一番后，揣進了懷裡。

街上兩輛黃包車並排奔跑著。

葉老闆從其中一輛車子里伸出腦袋，嘆息著將手中的四五個銅板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這才一臉肉疼對端坐在另一輛車裡的男人道：

「我說我的樓三爺啊，你又何必去送死呢？照您說的，傅爺從小就是個有本事的，以後霍老爺子死了，就把那霍家小姐休了再娶一個不就完了嘛，您……」

男人眯了眯眼睛，身上忽然迸發出一股駭人的戾氣。

他聲音不大，可說出的話卻如雷鳴一般擊打在葉老闆耳中：「葉憬，你記著，他傅竣生此生若是膽敢娶任何一個女人，我樓鳳衣，就立即把那女人剁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然後再把他……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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