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緣以結不解 (五)
-Part8和好(下)
唐染說了很多。很多很多。
顧西洲一字一句地聽著,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被一個女孩子這樣教育。
她說得很對。
暴力會成習慣。
小時候,爺爺帶著他和哥哥長大,學校里的小孩子都瞧不起他這個沒有父母教的,經常從各方面變著法欺負他。他讀的是貴族學校,每一個孩子都有錢有勢,當時顧家家道中落,更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不敢跟顧容與講。他哥哥已經承受夠多了,所以他能自己扛的就自己扛。
他開始學會打架,打贏了,他再也不用被霸凌。開始從打架中嘗到了甜頭。
他也不是說凡事都愛用暴力解決,只是有些事,在他看來,不用暴力還真的解決不了。
喬紋這番話其實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擔憂,從某種方面來說,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只差一個當頭棒喝。
「好,我答應你。」顧西洲看著唐染認真地說。
唐染的臉又紅了,「這是你自己的事,答應我幹嘛。」
說完,端著餐盤離開了座位。
顧西洲則對著空著的座位笑了笑,唐染可能不知道,她臉紅的時候特別美。
顧西洲畢業的時候,終於跟唐染交換了聯繫方式。
斷斷續續幾年的偶遇和點頭之交,終於有了一點進展,可惜已經是在他離開校園的時候了。
-Part9南風知我意
顧西洲畢業以後就直接進入到了集團工作。
幾個自顧彥松走後,漸漸掌握大權的老董事們自然對顧西洲的出現不滿,四處打壓,令他一時之間忙得焦頭爛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集團站穩腳跟。
這期間,他跟唐染的聯繫也僅限於唐染逢年過節群發的一句「新年快樂」,和他回的一句「同樂」。
雖然顧西洲在集團里站穩了腳跟,但還是要躲一些明槍暗箭。站穩是站穩了,只是站在鋼絲上,一步走錯,就會從高空落下,砸得粉身碎骨,顧家就再難翻身了。
就在這時,秦蹇找到了他。
「哪個秦蹇?」顧西洲聽了名字后,皺著眉頭問。
「秦家的那個。」陳桑彙報。陳桑是那天給唐染送衣服的秘書,他從自己公司帶過來的,是自己人。
「請她進來。」
顧西洲原以為秦蹇有什麼商業上的合作要談。
的確是合作,只是這合作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說他要考慮一下。
秦蹇笑了笑,「要考慮什麼?怎麼算,都是件雙贏的事。你我現在都根基不穩,還不如聯手。我能帶給你的,比你一個人忙裡忙外的,要多得多。至少是短時間內。」
「顧家現在搖搖欲墜,再不快點拿回你們在集團內部應得的地位,怕是來不及了。」
秦蹇將手肘撐在桌子上,微微低頭,手指滑過眉尾,「還是說,你現在有意中人,怕不好交待。」
顧西洲掃了她一眼,「沒有。」
聽了這話,秦蹇站了起來,然後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顧西洲也站了起來,還是決定接住她拋來的合作,「合作愉快。」
之後,顧西洲高調地跟秦蹇公開,集團老人忌憚秦蹇的背景,消停了不少。
顧西洲有時候會很無聊地想,秦蹇的名字讀起來其實跟唐染的名字的平仄是一樣的,只是這人怎麼就差了那麼多呢。
「你在查我哥?」
頂樓的旋轉餐廳,浪漫非常,只是不是每個在餐廳里的人,都享受這種浪漫。
秦蹇沒有答話,切著牛排,一派自如的模樣。
顧西洲沒有動,他盯著她,要是她打算對他哥怎麼樣,他不介意跟她撕破臉。
「你想多了。我查他……」秦蹇頓了頓,「查他主要是對他感興趣。」
「感什麼興趣?」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能感什麼興趣?」秦蹇反問。
「……你喜歡我哥?」
什麼情況?不是沒見過幾次面嗎?
「喜歡?不知道。感興趣。」
「……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還真有點怕他哥對付不了秦蹇。
秦蹇喝了一口紅酒,淡定地說:「窩?你是我的窩么?」
「……」這女人簡直恐怖,不是說從小在瑞士長大么?怎麼中文這麼好。
月光如水,鋼琴聲在這月色下如流水一般緩緩淌進心裡,顧西洲一時間沉浸在這鋼琴聲中,忘了要跟秦蹇繼續理論。
「德彪西的《月光》,曲美,琴彈的也美。」顧西洲緩緩說出自己的評價。
秦蹇點點頭,這首《月光》的確不錯,但秦蹇覺得,是曲好,琴,彈得馬馬虎虎吧。顧西洲之所以這麼說,大概是因為彈琴的人。
「嗯,人更美。」
秦蹇說完,顧西洲也不臉紅,只是看著她,「你知道了?」
「顧公子每周都要往這裡跑,我還以為是這裡的廚子水平太高,讓你流連忘返。」
廚子水平實在不怎麼樣。
秦蹇在心裡腹誹。
「現在看來,是彈琴的人,讓你丟了魂。」秦蹇打趣道。
顧西洲也不惱,反而還跟秦蹇介紹起來,「她叫南意,『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南意。」
他現在只知道她的藝名,還不知道她的真名字。
「你在追她?」
「嗯」,顧西洲又說:「我們倆的名字真是天造地設,天作之合,我相信人也一樣。」
秦蹇撇了撇嘴,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作為合作夥伴,必要的客套還是要有的。
「謝謝。」
溫南意最後和顧西洲在一起了。
她本來也被一直來捧場的俊美非常的顧西洲吸引,後來顧西洲救了在餐廳卧底的她,她更是傾心不已。
溫南意是來餐廳卧底的。
她得到一些線報,說這個餐廳背後的老闆做了些不乾不淨的勾當,販毒,還專門販給一些有財有勢的人。那些大概是錢多到沒處花,便想玩點特殊的。
溫南意在採集證據時被發現,差點送了命,是顧西洲及時趕到,救了她。
不過這次,顧西洲沒有使用暴力。他發現情況不對,直接報了警,然後找到溫南意,跟她一起拖到警察趕到,抓了個人贓俱獲。
這一舉,讓他瞬間在溫南意眼中高大起來。原以為他只是一個靠家族吃飯的富家公子,沒有想到他還這麼真心,有勇有謀。
而顧西洲,本以為溫南意是朵小白花,可能還命途多舛,長得又好看,才起的憐愛的心思。誰知道,她竟然是朵帶刺的玫瑰,是個調查記者,堅強又獨立,這反差,著實戳中了花花公子的心。
後來,溫南意在報紙上報道了這個餐廳販毒的事,秦蹇偶然間看見了,跟小西他們吐槽了一句,「我覺得,他們事情敗露,可能是因為西餐做得太難吃,對不起這麼大的人流量。」
「……」
-Part10緣到(1)
唐染認識秦蹇和阿色,且關係還不錯。
這個事實,顧西洲直到秦蹇跟顧容與的婚宴才知道。
瞞得可真緊。
顧西洲全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給唐染。
唐染看出他是在鬧彆扭,也沒有舔著臉跟他走太近。男神是男神,但男神瞎鬧彆扭就不可愛了。再者,她也不方便跟顧西洲走太近,他有女朋友了不是嗎?唐染臉皮薄,懂分寸,不會做那些讓人嚼舌根的事。
唐染有很多事,顧西洲都不知道。兩人之間本就聯繫得少,唐染知道顧西洲的消息也是因為有個秦蹇。
溫南意喜歡吃「明月清風我」的點心,顧西洲沒少投其所好。但他卻從來不知道,「清風明月我」是唐染的鋪子。其實也是不巧,他每次去的時候,唐染都不在店裡,要麼就是埋頭在廚房苦幹,每每都沒有打照面。
這天,顧西洲又去了一趟。
不知不覺就逛到這兒了,又想起前幾天顧容與跟秦蹇扔下的大型炸彈,答應他們要跟溫南意分手的事攪得他心裡亂糟糟的。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他視線一下子就被水吧後面調製飲品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走了過去,不聲不響地坐在了高腳凳上。
「今天是我們老闆親自調飲品,您想喝什麼?」服務員走了過來問他。
「奶茶。」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脫口而出。
聽見顧西洲的聲音,唐染頓了頓,幾分鐘之後,給了他一杯紅茶。
「我不是要奶茶么?」
「你又不愛喝奶茶,浪費。」
這幾天來,顧西洲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
他有時候面對唐染,還挺懷念她高中的時候,動不動就臉紅的那段時間,現在的唐染,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他喝了一口紅茶,一個主意突然閃過腦海。
一個不是很道德的主意。
唐染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問:「怎麼了?」
顧西洲想了想,不答反問:「什麼時候下班?」
唐染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兩個小時以後。」
「行,我等你。」
兩個小時后,唐染坐在卡座上,跟高中那次一樣,往嘴裡灌著奶茶,想藉此平息心中的驚濤駭浪。
「為什麼?」
為什麼選擇這樣的方式跟溫南意分手。
顧西洲沒有回答。
唐染也沒有再問。
她想了想,還是選擇答應。
她想,顧西洲一定有難言之隱,能幫男神一個忙,何樂而不為?
只是沒有想到,會以一種這麼……激進的方式。
唐染有些後悔了。
「後悔了?」
顧西洲坐在公寓房間的椅子上,看著站在那裡手足無措的唐染。
唐染的表情寫滿了糾結,「嗯,後悔了。」
沒有料到會聽到她這麼實誠的話,顧西洲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勉強,便說:「那算了,我送你回去。」
說完,就拿出手機,打算打電話告訴陳桑取消原定的計劃。
突然,手機上面就覆住了一雙白嫩的小手。
顧西洲暗笑,然後抬眼,就看見唐染緊張的臉,這是他們最近的一次距離。
唐染很快就往後退了幾步,差點自己絆到腳,讓顧西洲提心弔膽了好一會兒,生怕她一不注意摔出個好歹來。
她站定以後,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終於下定決心,「決定了,就按原計劃。」
「不改了?」
「不改了。」
顧西洲突然起身,朝她走來,唐染被他氣場壓迫,忍不住又後退幾步。
他就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遙。
顧西洲稍微往前傾了一個角度,「別緊張,我去拿酒。」
唐染的臉紅得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太惡劣了,他怎麼總是這樣。逗她很好玩么?
撩她很好玩么……撩了又不娶。
想到這裡,唐染眼睛登時睜大,不會吧,她到底在想什麼,怎麼還是賊心不死?
唐染不是一直心甘情願做顧西洲理智粉的。
她以前,剛發覺自己喜歡上顧西洲的時候,其實是個女友粉。隨著時間的推移,唐染也漸漸懂事和成熟,也漸漸理智,才由顧西洲的女友粉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理智粉……半理智粉。
顧西洲喝了不少酒,身上有了酒氣才停。
他喝酒容易上臉,現在滿臉通紅,不了解的人會以為他醉了,其實他意識清楚得很,如果看得仔細,就會注意到他的眼神十分清明,毫無醉意。
他在溫南意麵前裝過醉,想借著醉意,讓溫南意可憐他,讓他留宿家中,然後他好勾引她。可惜,溫南意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在最後一步的時候,理智回籠,將他強行推開。而他,也只能繼續裝醉,從溫南意身上下來,然後惡劣地在她旁邊發泄,最後假裝睡著。
真是一次失敗的裝醉經歷。
沒想到第二次裝醉還是為了溫南意,只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
唐染抱著枕頭,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顧西洲坐在地毯上給自己灌著酒,卻越灌越清醒,一時間五味雜陳。
顧西洲感受到唐染的視線,抬頭看著她,就見到她眼睛里藏著的複雜的情緒,只是他沒有心情去猜測,他舉起酒杯問她,「來一杯?」
唐染搖了搖頭。
顧西洲本意也沒想讓她喝,也不再勸。
只是他看著唐染,突然就笑了起來,「你沒喝酒怎麼臉還這麼紅?」
她臉上的紅暈是不是一直沒有消下去?
唐染拿枕頭擋住臉,嗚咽了一聲。
顧西洲手機鈴突然想了起來,是陳桑。他開了免提,唐染聽著電話里的報告,把枕頭放了下來。
陳桑說,溫南意快到樓下了。
唐染聞言,跟顧西洲對視一眼,然後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顧西洲掛了電話,朝她走了過來。
唐染還是控制不住,直覺地想往後退,卻被身後的床板擋住了去路,原來退無可退了。
顧西洲的臉就這麼壓了下來,張開手臂撐在她兩邊,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勾人得很,臉上的紅色,卻又讓他這張臉顯得很莫名的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