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剛力
奪舍，往往發生在修士身上，失去肉身的元神侵入修士身體，吞噬原來靈魂，成為寄住。
可這畢竟須有元神才行，眼下，十二煞火之一的往生焚身火竟然也能奪舍，這大大出乎鬼老的意料之外。
在煞火焚心的緊要關頭，往生焚身火猛然暴漲，硬是將要青蓮撞出一道道裂紋，赤紅色的火焰，幻化出一頭渾沌的妖獸形狀，凶煞無比。
「再燃我十年壽元，風輪，轉，給我退！」鬼老當然不願意功虧一簣，更不願羅羽落得生不如死的境地，一口精血再此噴到那風輪之上，呼呼呼，風輪劇烈旋轉，大鼎之中，颳起一股颶風，硬是將那往生焚身火吹退數漲。
咻！
火焰雖然退，但一道細小得幾乎肉眼看不清楚的赤色火焰還是通過那裂縫，攝入羅羽體內。
這赤色火焰入體，和那分焰大不相同，轉瞬之間就攻入羅羽心臟之內！
羅羽身體一顫，能夠分明感受到一股遠比那分焰更可怕的壓力，侵襲至自己的靈魂深處！
這火焰，一如靈魂，就化為一頭無頭無尾無身只有一張大口的怪獸，肆虐地吞吃自己的三魂七魄。
噗！
大鼎之外，鬼老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搖晃，險些倒下。
「師叔！」妙歡雙掌推出，自身的靈力注入鬼老身體，硬是將這大鼎控制住。
「還是進去了。唉。」鬼老絕望地發出一聲嘆息，看著鼎內的羅羽，喃喃道：「小子，我已經盡了全力，能否活下來，全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身體上的痛苦，彷彿已經消失了，此刻的羅羽，恍惚中感覺自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艷陽高照，暖哼哼的，那麼舒服，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只想昏昏誰去。
「小子，這是假象！莫讓那本焰奪舍成功，否則你就萬劫不復了！」耳邊傳來鬼老的大呼。
羅羽陡然清醒了一分，恍然記起自己在哪，靈魂中的煞火那妖獸，分明地浮現在自己的意識之中。
痛苦再次恢復，增長億萬倍！
羅羽覺得，自己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看來，老天真的要讓自己報仇無望。
眼前浮現空悲的一張慈祥的臉，浮現出覓兒的笑，浮現出陽關的話語，浮現出天鑒山上的明月清風。
這，是我在世界的最後一刻么？
羅羽想落淚，但那淚水早已經乾涸了。
「孽障子，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涅磐寂靜！孽障子，五蘊皆空，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諸法空相，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心如枯木，乃無意識，無意識故，乃無牽挂……」
就在羅羽要放棄的時候，連綿的低吟之聲在羅羽心靈深處響起！
這聲音，如此的熟悉，讓羅羽內心一顫。
「孽障子，心是空，人是空，萬象是空，乃得無上正等正覺，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生滅無盡，唯有枯耳……」
這聲音，猶如黃鐘大呂，震得羅羽心神大定！
這是！這是大枯禪心經！空悲的大枯禪心經！
對這心經，羅羽平日里習念已久，早已字字印入腦海之中，雖然至今只能參悟皮毛，但記得極為清楚！
「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涅磐寂靜！五蘊皆空，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諸法空相，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心如枯木，乃無意識，無意識故，乃無牽挂……」羅羽默默地跟著念誦，心神大定，恍惚之間，那參悟竟然比原來進步了許多。
「心是空，人是空，萬象是空，乃得無上正等正覺，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生滅無盡，唯有枯耳……」羅羽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高聲呼出！
「這是什麼？」鼎外，原本以為了無希望的鬼老和妙歡二人大驚。
渾沌鼎內，羅羽跏趺盤坐，身軀挺拔，一股金色的光芒自丹田冉冉生氣，環繞、包裹，使得乾癟的羅羽，生出莊嚴的法相來！
而在這金色光芒的氤氳之下，靈魂深處那往生焚身火本焰所化的妖獸，不但停止了吞噬，反而有些驚慌地後退！
「身滅，心不死，心死，意識不滅。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無老死，無老死盡，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涅磐寂靜……」羅羽佛號生生，身上金芒大盛！
「金剛力，這，難道是金剛力！？」鬼老驚訝無比。
「金剛力？金剛力不是……」妙歡美目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子，竟然身懷菩提宗之金剛力！有趣！有趣！」鬼老忽然呵呵大笑，身旁的妙歡卻已經有些呆了。
羅羽靈魂深處，金色光芒已經開始圍堵那往生焚身火的本焰，赤色妖獸知道形勢不妙，竭盡全力對抗那金色光芒，雙方一拉一扯，時進時退，陷入了一場拉鋸戰之中。
關鍵時刻，自羅羽膝蓋之上的那儲物袋中，一股詭異的力量傳入羅羽體內，這力量，並無任何的形體，卻在羅羽靈魂深處生成一股漩渦，生出極大的吸力，將那赤色妖獸所化的焰火，吸收大半！焰火被損，往生焚身火的本焰迅速佔了下風，被金色光芒徹底蓋住。
「師叔，那本焰好像出現了不止之狀！」鼎外，妙歡大為疑惑。
不光是她，即便是經驗豐富的鬼老，此時也迷惑了，脫口而出：「這不可能。那可是往生焚身火的本焰呀！」
說話之間，金芒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攻佔，原本凶煞一場的往生焚身火本焰，經被吸收殆盡，收回羅羽的體內。
「本焰，被這小子吸收了！？」妙歡坐不住了。
往生焚身火乃是渾沌鼎的一十二道煞火之一，此火本焰被吸收，意味著渾沌鼎失去了一道煞火，損失可就大了，也難怪妙歡肉騰。
「天意。」鬼老無法解釋，只能默默一嘆。
本焰一失，那分焰繼續向上吞噬經脈，而那金芒如有靈性一般，竟然主動引導分焰向上，越過心臟，進入靈台，最終在靈台出匯聚成一朵小小的紅蓮。
紅蓮一結成，連綿的佛號消失，原本盤身而坐的羅羽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此時的他，身體雖然乾癟，被燒得沒了人形，但是原本殘破的經脈，被吞噬一空，只留下一絲絲細小的空間。
「引水木二本源！」鬼老大手揮動，兩道咒文飛出。
嗡！
渾沌鼎發出一聲低鳴，鼎心之內，湧出一青一黑兩股靈氣，這兩股靈氣自羅羽天靈進入，原本的紅蓮，在這兩股靈氣之中，緩慢凋零，化為虛無。
黑色的水性本源靈力，進入羅羽的體內，化作億萬細流，自被原本經脈所處的細小的空間灌注而下，所經之處，一條條心生的經脈慢慢生長、成型。
而那青色木性本源靈力，則圍繞羅羽體外，滋潤之下，原本木炭一樣乾癟的身體，慢慢地生長、回復，生出新的皮肉，新的毛髮。
這個過程，是如此的奇妙，令妙歡忘記了之前的異狀，嘖嘖而談。
「這小子，天大的造化，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命。」鬼老咬了咬頭。
「師叔，他可是讓你付出了二十年的壽元，還讓渾沌鼎丟了一道煞火。」妙歡皺眉道。
「我本就是風燭殘年之人，沒想到老了老了，竟然還能為天鑒寺發現一個有趣的後人。也算是值了，至於那道煞火，原本就想將這小子奪舍，被吸收，也是咎由自取。」鬼老渾然不在意，又道：「怪了，即便是我，吸收這道煞火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小子如何做得來？」
二人談話之間，鼎內的羅羽也在迅速恢復。
人在沉睡，但已經是新生。
又是兩個時辰過後，鬼老大手輕輕一揮，渾沌鼎開，一股青色靈力，將羅羽緩緩托出鼎外。
眼前的羅羽，全身的皮肉紅潤堅硬，塊塊肌肉綻出，雖然仍然一臂斷缺，但顯然不是之前的那副皮囊了。
鬼老走到羅羽跟前，默默凝視，若有所思。
「師叔，您老人家該休息休息了。「妙歡低聲道。
「無妨，等他醒來，我還有一些話要問他。」鬼老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
日頭落下，日頭升起。一個晚上就如此過去了。
沒有人會知曉天鑒閣中發生的這一切。
咯咯咯！一聲響亮的雞啼，驚醒了睡夢中的羅羽。
這一覺，睡得真是香甜呀！
羅羽睜開眼，燦爛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炫目異常。
「小子，醒了？」一個沉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羅羽這才想起昨晚之事，趕緊爬將起來。
爬起來，羅羽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簡樸的大床之上，這房間布置得極為簡單，除了一些日常的傢具之外，別無他物。對面，陽台之上，鬼老坐在陽光里，靜靜地喝著早茶，看著羅羽，滿臉是笑。
「前輩！」羅羽翻身跳起，來到鬼老跟前。
「對這幅身子，感覺如何？」鬼老指了指羅羽。
鬼老這麼一說，羅羽才覺得身體的異樣。這身體，竟然比原來變得輕巧無比，不，是順暢無比！原本的身體，彷彿帶著無形的枷鎖，沉重笨拙，而此刻的身體，充溢著力量。尤其是身體內一絲絲氣力遊動的感覺，是之前絕對沒有的。
「前輩，這？！」羅羽又驚又喜。
「成了。」鬼老指了指面前的蒲團，示意羅羽坐下，話語云淡風輕，彷彿昨晚的事情從未發生一般。
「多謝前輩再造之恩！」羅羽真誠道。
「不要謝我，之所以成功，乃是你自己的造化。」看著羅羽坐下，鬼老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外面的蒼茫群山，陷入沉思之中。
「小子，有一個問題，我要你如實回答，希望你不要撒謊。」
鬼老臉上的笑容蕩然全無，盯著羅羽，目光如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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