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

張震在浦東一帶買了幢房子。

房子面積很大，上下兩層，總計三百個平方，裝潢一新，堂皇大氣。

這讓陸天豪很驚訝：「怎麼你們從此以後就在上海定居了嗎？林局難道不回九州主持工作了？」

「房子是為孩子準備的，我們自己嘛，怎麼都行。」張震笑著說：「對了，你林姐可能要升副市長了。」

「那我可真要恭喜林姐了。」

林蕾笑笑：「天豪你也為什麼不考慮在上海買套房子呢？這些年上海的房地產熱得厲害，買套房子就是不住，用來升值也不錯。」

陸天豪哈哈一笑：「林姐畢竟不是做生意的人，這買房子升值的想法，其實是很天真的。」

「哦？」林蕾有些驚訝：「為什麼這麼說？現在可是全國人都知道買房地產能升值啊。上海的房子上萬塊一平米的都有，照樣賣得掉。很多以前買過房子的人，房子一下升了好幾倍，都在大喊賺了呢。」

陸天豪嘆息著搖頭：「所以說，中國在投資方面依然缺乏足夠的理智。國家把房地產項目看成是一項重要的國家收入，而國民則把房產看成投資，看成是一種可以規劃的未來。可結果呢？真正需要住房的人買不起房子，不需要那麼多住房的卻擁有多套住房。市場經濟不按照市場固定的規律去走，住房的投資功能大於居住功能，這一切就是典型地本末倒置。現在上海的房子那麼貴。超出平均收入數十倍之高，完全可以說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可是大家卻還都踴躍購買，借了錢負了債也要買，所以才造成了這種虛假的繁榮。這絕不是簡單的供求關係導致的結果，而是人為性概念炒做加非理智消費造成的後果。」

張震點點頭：「上海這些年房價是一天一個變化，連帶著全國的房地產都跟著升溫。上海的房地產個個都發了大財，惟有上海的老百姓為買房絞盡腦汁，叫苦連天。其實，國家七十年使用期政策，本身就註定了這不是買房。而是一種變相的長期性租房。買房升值……其實是每過一年，房子地價值就減少一分。現在的價格。確實是虛高得離譜。」

林蕾微微搖頭：「你們地意思是房產要降價？我不這麼看。2007年1-12月，全國完成房地產開發投資25279。7億元。同比增長30。2%，增幅比2006年同期提升8。4個百分點。由此數據看來，2007年我國房地產開發投資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房地產開發投資仍以商品住宅投資為主，其他類投資增長也較為迅速。近些年政府類、地方類政策對中西部地區的宏觀調控，使得中西部地區房地產發展相當迅猛，同比增長速度明顯高於東部。就整個國家層面來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房地產都會處於一種穩定地上升勢頭。」

陸天豪笑了起來：「到忘了林姐是快要做市長的人了，對政策方面的事情熟悉得很。不過你所說的，是發展趨勢，我所說的，是國家需要。」

「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現在一個城市，依靠房地產收入維持運轉拉動經濟，已經成為很平常的手段。但是在我看來。這已經是一種主次不分的情況了。一個城市要發展，需要多種經濟地維持。外面來的人多了，錢多了，項目多了，帶動的城市經濟發展才能迅速。而房地產，其實是一個城市富裕后帶動的一門產業，它的發展應該是被動性的，而非主動性。可是你看看現在全國都在炒房，大家都靠這賺錢。這等於是開一個飯店，不靠客人上門消費維持，反而靠對外租賃廚師來維持生計，是典型地本末倒置。一個城市也不管經濟發展的好壞，資金流入的多少，管他賺不賺錢，先讓地皮熱起來再說……這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接受啊。」

林蕾無奈地聳了聳肩。她顯然不支持陸天豪地說法。

商人看待事物的眼光和政府官員看待事物的眼光，由於出發點不同，自然就有很大的不同。

商人是激進的，同時也是謹慎的，認為一切違反市場規律的東西都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而政府官員則是保守的，萬事以穩定為第一考慮要素。房地產是看得見的投資項目，是國家財產，穩定投資，只賺不賠。不炒這個，炒什麼？

先天的對立，讓陸天豪在房地產問題上的意見和林蕾註定了在同一個問題上有不同的看法。

說白了，林蕾認為房地產升溫有它特有的好處，為政府提供了穩定的資金來源，國家資產上升。而陸天豪則認為房地產升溫對國家投資環境和市民生活條件都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得不嘗失。

張震立刻調轉了話題中心，他問：「你知不知道婉兒也在上海？她的大昌集團目前在上海也有投資房地產事宜，聽說幹得還不錯。就是前段時間他們的工程剛出了點問題，只是現在已經解決好了。」

「什麼問題？」

「好象是有人在他們的工地上鬧事，打砸搶什麼都幹了出來，還打傷了兩名工人。工期因此一度陷入了停頓之中，連帶原來的大昌董事長也因此而引咎辭職。」

「你說周康是因為這件事而辭職的？」陸天豪一呆。

「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陸天豪卻回想到了當初姜婉兒告訴自己周康辭職時臉上洋溢出的那一絲淡漠的神情。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姜婉兒一手安排好地。

婉兒……你真得變了。

陸天豪嘆息。

他暫時不想考慮這個問題，甚至有意識地忽略了一旦姜婉兒也出現在張震的婚禮上。和林姿來個撞車，會是怎樣的結局，只是淡淡的問：「雪兒呢？」

「她在周安平那裡上課……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和小劍過去的教官搭上線。」

「是她主動找上我的。當初我在澳門告訴夏俊收購一家外國大型汽車工業對國家的必要性之後，夏俊就把消息給了周安平。後來他們就主動聯繫我，並問我能否在這件事上為我出把力。呵呵，你知道有時候廣撒網多捕魚的戰術還是很有效的。」

「恩，這樣也好，那你搞定歐聯公司的把握就大了許多了。對了，明天方鴻偉還有其他幾位軟體公司地老總。都會出席我的婚禮，到時候不管你喜不喜歡人家。面子上都給我客氣點，好歹那也是我一輩子最重要地事。可不想被誰給搞砸了。」

「明天會來很多大人物？」

「差不多吧，別忘了我是商人，你林姐是政客。聽說上海有個副區長也會來捧場。九州更有一個代表團來參加。基本上你往宴席上砸一塊磚頭，砸中十個人，五個是公司老總，四個是政府職員，剩下一個是端盤子的。」張震不失風趣地說。

林蕾也說：「還有老張在美國結識地朋友。基本上你往宴席丟一塊磚頭。砸中十個人的話，有五個是中國人，四個是外國人，剩下一個還得是個混血。」

陸天豪哈哈大笑：「你們夫妻倆有意思啊，沒事老往宴席上丟磚頭幹什麼。放心好了，管他是外國人也好。公司老總也罷，明天是你張哥的婚禮，你最大。有什麼事。都得先擱下在一旁。」

事實證明，陸天豪的這句預言，並不准確。

婚禮是在和平飯店舉行的。

說到和平飯店，人們總是會最先想起由周潤發主演的那部電影。

不過事實上，在上海，和平飯店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歷史的象徵。

它建於1929年，原名華懋飯店，屬芝加哥學派哥特式建築，樓高77米，共十二層。是由當時富甲一方地英籍猶太人愛利斯。維克多。沙遜建造的，外牆採用花崗岩石塊砌成，由旋轉廳門而入，大堂地面用乳白色義大利大理石鋪成，頂端古銅鏤花吊燈，豪華典雅，曾有「遠東第一樓」的美譽。

飯店落成以後，名噪上海，以豪華著稱，主要接待金融界，商貿界和各國社會名流。如美國的馬歇爾將軍、司徒雷登校長，劇作家NoelCoward的名著《私人生活》就是在和平飯店寫成的。三、四十年代，魯迅、宋慶齡曾來飯店會見外國友人卓別林、蕭伯納等。

解放后，飯店於1956年重新開業，起名和平飯店。近年來，和平飯店對客房、餐廳等進行了更新改造，煥然一新，而建築風格仍保持了當年地面貌，使下榻於此的賓客彷彿置身於時間隧道，在現代與傳統、新潮與復古的融合、交錯中浮想萬千。

上午十點，花車緩緩開到外灘，整整十五輛豪華凱迪拉克，後面跟著地是寶馬，法拉利，保時捷等各種名車。

正如張震說的那樣，這是一場豪華而盛大的婚禮，來自世界各個地方的，凡是和張震有些交情的大人物，幾乎都被他召喚了過來。

對於張震來說，能和林蕾結成夫妻，是他幾生修來的福分。他不象那些大款，總是左摟一個右抱一個。他用情專一，一生只願愛一人。

陸天豪在生意上總是清醒，個人感情上糊塗，其實不是因為他糊塗，而是因為他天生就不是專一的男人。這種情況下，他便只能裝糊塗。

而張震不需要，他等了林蕾整整十六年，到今天，終於開花結果。

一路上，車隊顯得耀眼而拉風，不過最豪華最氣派的還數那輛布加迪威龍。

陸天豪到是不想開它，因為今天的主人是張震。

於是夏俊毫不客氣的接管。用他的話說：「這出風頭的事，他是沒資格再做了，以後就讓我這個做兒子的接管吧。今天到席的有不少大腕，不說別的，就說咱開的這車，就比他們硬是高上不止一個檔次。那些個小蜜一看這車，還不得巴結著過來投懷送抱啊？」

陸天豪很驚訝：「你打算在你父親的婚禮上勾引賓客們的女人？」

夏俊很猥瑣的回答：「人妻好啊！我喜歡人妻！」

狂汗！

車隊到了外灘后停下，徒步走過步行街。

飯店門口已經拉上了大條幅，「祝賀張震林蕾喜結伉儷，再續前緣」。

陸天豪心中一跳，指著橫幅問夏俊：「這再續前緣四個字你寫的？」

「怎麼樣？很帥吧？」夏俊洋洋得意。

「你媽B！你就給你老子丟人了。」陸天豪罵。

夏俊奇道：「你竟然會說B？」

無語。

陸天豪看了看四周，沒見到林姿。估計她還沒趕到。聽說她坐的今早的班機，時間上可能會耽誤一會。

姜婉兒也沒看到，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遲來了。

希望她們不會手拉著手進入大堂吧。

姜婉兒不是張小雅，她和林姿的關係可說不上太好。

「那邊那幾個傢伙是誰？」夏俊捅了捅陸天豪，此刻這裡一片混亂，到處都來人給張震林蕾賀喜，夏俊和陸天豪很不義氣的躲在一旁看熱鬧。

「那幾個我都見過。看見中間那個方方正正長得象個豆腐塊的了嗎？他就是方鴻偉。」

「就是那個把721上網助手賣給雅奇公司，轉手又出了個160安全衛士全力打擊上網助手的方鴻偉？你認識他？」

「原來你也知道這事。我到是不認識他，不過我認識他兒子。」陸天豪指了指那長得跟豆腐塊一樣的人的旁邊的一個年輕人：「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想追angel來著，不過被我教訓過。」

夏俊很是打量了方得志一眼：「難以想象他竟然還活著。」

陸天豪很是不滿：「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殺手嗎？」

「還行，殺手都聽你的。」夏俊想起楊淇來了。

「旁邊那幾個和方鴻偉走得很近的，估計就是那幾個軟體公司的老總了。呵呵，他們這次參加婚禮，志不在賀喜，而在找我啊。」陸天豪看著不遠處的幾個人笑道。注意到那邊的人已經向自己看了過來，他轉過頭去。

老實說，他實在不想和這幾個人有什麼過多的接觸。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軟體DIY工程繼續搞下去了。

「嘿，我看到了個老朋友。」夏俊突然說。

「哦？是誰？」

「郭自強。」夏俊嘿嘿一笑。

是他？自從美國回來后，到是好久沒見到這小子了。

「他不是去桂林旅遊了嗎？」

「是啊，聽說在那裡還交個不錯的瑤族小姑娘。不過我老爸結婚，他哪敢不來。」

順著夏俊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夥子正奮力地分開人群，向著他們走來。遠遠看見陸天豪，他興奮的擺手招呼，然後急急跑了過來。

郭自強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小子小心點，我哥來了。」

「你說什麼？」陸天豪和夏俊同時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