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長久
從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破敗道觀,道觀的門前栽種著一棵歪脖子槐樹,槐樹下鋪著一塊青石,青石光滑,有著一個似是長年累月坐卧出來的凹痕。
一名行將就木的佝僂老頭坐在青石上,臉上的皺紋和老年斑密密麻麻,滿頭銀髮,嘴角掛著慈祥的笑容。
一群孩童圍在槐樹蔭下,眼露騏驥,一臉期盼的望著老頭。
每天太陽下山時刻,老頭就會開始講故事,這些年過來,小孩成年,成年後有了子嗣,孩童都會來這聽老頭述那奇聞軼事。
老頭來此的歲月已不可考,無子嗣,自從托山下的村民搭了這個道觀后,在門前種了這棵槐樹,一直在此定居,依靠村民們的接濟謀生。
「咳,咳。」
老頭清了清嗓子,說道:「從前呀,有一個得道仙人,法力通玄,壽元悠長,一拳就能打沉一塊陸地,一口氣就能吸干海中水,手可摘星辰,腳可踏九幽,乃真神仙也。
可惜,擁有強大的實力后他卻是鬱鬱寡歡,因他擁有這個修為前,他的妻子死在了他尋求變強證道的路上,也見不到他最為輝煌的時刻。
回過身,竟發覺自己孑然一身,往後的日子,他不再尋求變強,他在想有什麼法子能復活自己死去的妻子呢。
否則身旁無人能分享他的喜與悲,悠久的生命又有何用呢?
他花費數萬年時間,摘來萬千星辰溶作一爐,親手鑄造了一艘扶搖攆來放置妻子的屍身,可是,在尋求復活妻子的路上,遭遇仇家的圍殺,寡不敵眾之下,負了重傷。
臨死前的他突然有所悟,境界再次暴漲,將仇家全部轟殺一空。
然而自己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臨死前將一絲神魂注入扶搖攆,躺在妻子的身旁停止了呼吸。
既然我生前的輝煌你看不到。
那麼死後我慢慢的說給你聽!
不知多少年過去,扶搖攆擁有了靈智,穿梭行走於虛空之中,據說,誰能得到扶搖攆,便能得到那位仙人對於天地的感悟,還有復活他人的方法。」
一個孩子頭扎衝天辮,臉龐稚嫩,眼珠子轉了轉,嘟著小嘴追問道:「爺爺,扶搖攆最後被人找到了嗎?」
老頭笑眯眯的摸了摸孩童的腦袋,神色露出感慨之色,溫和的說道:「扶搖不入塵世間,哪裡還找的到喲。」
「那在哪裡才能找得到呢?」
…………
位於趙國南方,群山之中,有著一處聚居之地,人們因躲避戰亂,遷徙來此,世代耕種之下,漸漸的形成了一座小鎮。
初春,枝杈未掛上綠芽,萬物還處在嚴寒料峭的春寒中沒回過神來,濕冷的天氣被人們喜悅的神色沖淡,安寧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人人臉上帶著喜意,待字閨中的女子亦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爬上城牆,翹首以盼望著北方。
「大人,按消息來看,今日黃昏前,他們應該便能趕回安寧城。」
城牆上,一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正感慨的望著北方,男子頗為英俊,鷹鉤鼻,眼神銳利,鷹視狼顧之相,頗具威嚴,讓人望而生畏。
他正是安寧城城主,薛千變。
身旁站著一位紅衣女子正緊緊的依偎著他,眼神望向北方,似是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彎起了一個弧度。
女子年紀估摸著不滿十八,一頭及腰長發被一根絲巾挽起垂向腦後,眉目如畫,鼻子挺翹,略施淡妝,似是第一次用那胭脂,嘴角的紅潤看上去頗為不自然,俏臉被倒灌的北風颳得粉撲撲的。
她站在城牆上,便沒有了其他女子爭奇鬥豔的機會,只是她在望著北方時,嘴角會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剛才出言之人一身風塵,眼裡雖有疲憊,臉色卻是極為亢奮,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而立,等待著薛千變的吩咐。
薛千變收回目光,揮了揮手,道:「嗯,你退下吧,去找王管家支十兩紋銀,這些天也辛苦你了,好好歇息,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男子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言語,抱拳告退,不等走遠,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
「薛安叔叔,今天他真的能回來了嗎?」
紅衣少女詢問道,聲音如百靈鳥般,輕靈悅耳,說到「他」時臉色不由的紅了紅。
詢問的是他,而不是他們,估摸著是日思夜想的人兒。
名喚薛安的男子身子頓了頓,望向這個自小看著長大的少女,笑道:「小姐莫急,下午估摸著肯定能到了,若是快的情況下,甚至能趕上午飯,哈哈。」
雖然神色依然帶著恭敬,可眼神卻是帶著調笑意味,紅衣女子登時臉色羞紅,羞惱的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薛安,撅起嘴不再言語。
「這春天來得可真是及時,老咯老咯,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被賣掉還幫著別人數錢的憨貨。」
薛千變故作嚴肅的望了一眼少女,頗為失望的說道。
少女似是沒有想到終年對人不假以顏色的父親會如此言語,本是羞紅的臉色愈加紅潤,嬌嗔的剜了他一眼,道:「想不到爹爹也是這般不正經,盡知道看女兒笑話,不理爹爹了。」
「哈哈哈...」
薛千變哈哈大笑,一改往日嚴肅的模樣,似是頗為暢快。
這一幕被周圍的年輕人看的愣神,暗嘆一聲可惜,亦是羨慕正從北方趕回那傢伙的好命。
眾人翹首以盼的北方,有一名正在歸途中的男子,祖籍隸屬於安寧城,在四年一屆的科舉中,榮登榜首,正在往安寧城而來,可謂是衣錦還鄉。
……
位於安寧城以北十裡外,有著一處蜿蜒南下的河流,被世輩居住於安寧城的人們命為歸鄉河。
想要去往安寧城,必經之路,就繞不開這條環繞著安寧城的歸鄉河。
河兩岸栽種著數之不盡的柳樹,而順著河道,有著一名身穿麻袍的青年正騎著瘦馬順著河流沿岸而下,一名身背書囊的少年牽著馬兒。
看兩人身上衣服的補丁,想來生活頗為落魄寒酸。
一副窮書生的模樣。
馬上男子叫楚長久,寓意著長命久安。
穿著一身洗的泛白的粗製麻袍,面容白皙,樣貌普通,唯一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便是那熠熠生輝的眸子,漆黑如墨,深邃而黑白分明,宛若夜間星辰。
「想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來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
馬兒上的他神色似是頗為感慨,牽著馬兒的書童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白了他一眼,從胸前的行囊中掏出一個饅頭惡狠狠的啃了一口。
悵然的他並沒有理會書童,思緒早已飄飛到不知何處。
十年前的他,來自一顆湛藍色星球,一名碌碌無為的青年,在二十四歲那年,下班路上,飛車黨路上飆車,他躲閃不及,被撞飛……
再次醒來時,就已是這個世界,成了一個十歲的乞丐,小乞丐似是沒有熬過寒冬,凍死在了破廟中,被他佔了身軀。
......
沒有死的他大喜之餘,為了填飽肚子好好的活下去,開始了苟且偷生。
安寧城盛行讀書,便衍生了繁多的書店。
他想到的是,就算被抓住,讀書人總不會把自己亂棍打死吧?
所以他大部分的經濟來源都是依靠著這些書店的掌柜。
他假以挑選書籍為由,在午時趁著人們泛倦的時刻,進了一家名叫晨露的書店。
趁掌柜的打盹,小手伸向了掌柜腰間的錢囊,只不過這一次運氣不太好,手才剛摸到錢囊。
「大膽,大膽。」
窗垣上一聲脆生生的鳥叫聲驚醒了打盹的掌柜。
而此時的他,手剛將掌柜的錢囊掐住,還來不及下一番動作。
驚醒過來的掌柜與他的眼神對視,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愣神片刻。
率先清醒過來的他倒也果斷,一把扯過掌柜的錢囊,依靠著身體的靈活,彎腰躲過了掌柜快速伸來擒拿他的右手,奪路而逃。
他心裡沒有害怕,甚至還在想著什麼時候定要把這隻學舌鳥兒抓來,讓它嘗嘗活著被拔光毛是什麼滋味才是。
竟敢通風報信,小爺可不是嚇大的。
可還沒有跑上幾步,就被堵在門口的一名中年男子拎了起來,任他使勁掙扎,都無法掙脫絲毫。
楚長久心想,只要別被亂棍折磨就好,要死就直接當頭一棍,還可以死的痛痛快快,明明白白,不用多遭罪。
男子身後有著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女,身穿紅衣,正一臉偷笑的看著他。
他瞪了她一眼,她倒也不示弱,急忙回瞪了一眼。
最後的結果便是,在少女的求情下,他成為了書店的書童,依靠幫書店抄書來換取少量銅錢來維持生活。
有了正當的營生,楚長久也就無需餓一頓飽一頓的過日子了。
依稀記得後來,少女問他,為什麼偷。
他白了她一眼,道:「不偷就沒有飯吃啊,只有靠偷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句話,還說的如此的理所當然。
當一個人即將要餓死的時候,哪還管的了仁義道德,不過就是為了生存而已,楚長久心想。
也正是因為這個書店,他發掘出自己身體里的一個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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