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之之是個猴
黑夜已經降臨。陳朗拿著電池的手有些微微發抖,是寒冷,更是害怕。
用力,電池在手中微微的彎曲。再用力,電池已經對摺。
當初的荒野求生,主持人扳彎了電池后,立即將電池丟在一堆紙中,然後電池釋放的熱量,將紙自動點燃。因為電池會不會自動爆炸,誰也不敢說。
可陳朗不敢扔,他將電池抓在手中,沒有放。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了電池散發出的微微的熱度,心中一喜。
緊接著,手中的電池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他聞到了布的焦糊味。
布條開始發黑。
電池已燙得無法再用手拿著了,陳朗將布條放在幾根樹枝之上。
布條慢慢冒出了火星,慢慢地燃燒了。
黑夜,被小火苗燒出一個小小的窟窿。
從這個小窟窿里,陳朗看到了一樣東西,叫做希望。
火苗終於慢慢長大,陳朗慌忙撿起一些細碎的樹枝,空架在火苗的上方。
布條太小了,火苗剛剛升上來,還沒點燃樹枝,又開始萎縮。
陳朗再也無法考慮,這是僅有的生命之火。
他脫下了身上已經破舊的T恤,放在了火苗的外焰之上。
火苗終於再次熱烈起來。
小樹枝被點燃,噼啪作響。
火,溫暖。
光著膀子的陳朗圍在火焰之旁,露出了笑意,這是絕地里的一絲安慰。
一堆火,一個人,在這靜靜的黑夜。
火苗像一根溫暖的舌頭,舔舐著陳朗快要凍僵的身體。
所有的感覺都在漸漸復甦,包括飢餓。
如果現在能有一條魚,哪怕是一塊紅薯,可以烤著吃,該有多好。
陳朗茫然四顧,除了黑夜,就是遠方瀑布的聲音。
天空連一個星星都沒有,只有未滿的半弦月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驀地,陳朗聽見了一聲尖利的叫聲。
那聲音,讓人混身都豎起了雞皮疙瘩。像是某種動物叫出的凄厲之聲?會是什麼?
難不成還有鬼?
陳朗站起身,尋著聲音發來的方向找去。
這時,一個黑影從陳朗的身後飛速地閃過。
陳朗心中大驚,這是什麼怪物?
再回過頭,怪物已經不見了。
陳朗手裡拿起一根木棍,警覺地四處尋找著。
終於,他看見了不遠處,閃現兩點紅瑩瑩的亮光。
那是什麼?
橫豎不過是個死,就算是凍死,也比被怪物咬死好。
凍死了,孬還能落個全屍,死得也體面一點。
陳朗向兩點紅光逼近。紅光卻在向後不停地退縮。
離開火堆,視覺適應了月亮的微光。
陳朗笑了。
根本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隻匍匐在地的猴子。兩點紅光,是猴子眼睛反射出火焰的光芒。
猴子的嘴裡又發出吱吱的怪叫,彷彿在告誡陳朗不要再靠近了。
明白了對方是什麼,陳朗也放鬆了下來。
「喂,猴子,你想幹嘛?」
人孤獨到了一定的程度,逮到一個猴子也想聊聊天。
猴子又吱吱地叫了一聲,聲音也柔弱了許多。
可陳朗根本聽不懂。
「猴子,你要是想烤火,就過來,我不陪你在這兒聊天了,太冷了。」
陳朗轉頭瑟縮著向火堆走去,剛才因為害怕,都忘了自己是光著膀子的。
回過頭,猴子果然向前又走了幾步。或許,一隻猴子孤獨久了,也想找個伴吧。
陳朗索性快步走到火堆旁邊,給火堆又填了幾根粗一點的樹枝,並撥弄了一下火苗的中間。
人要中心,火要空心。
人有了中心,就有了自己的目標,才能越活越好。
火有了空心,有能更多的接觸空氣,才能越燃越旺。
火苗衝天而起,照亮了周圍。
猴子看見騰地冒起的火苗,不由得又向後退了兩步。
猴子是瘸的,靠近的時候有一隻腳很不方便,看樣子是受了傷。
「猴子,來吧,來吧,咱們做個伴。」陳朗又說了一聲。
猴子彷彿聽出了陳朗的聲音里沒有惡意,終於一步步地來到了火堆旁。
「猴子,我叫陳朗,你叫什麼?」
「吱,吱,吱。」
陳朗點了點頭:「明白了,你叫之之,對吧?那你姓什麼呢?」
「吱,吱,吱。」
「不,不,不,這個姓不好聽。這樣吧,我把我的姓借給你,你就叫陳之吧。小名之之,你看呢?」
說完,陳朗自己也笑了,自己也夠無聊的,這樣就給猴子冠上了自己的姓氏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這麼浪漫的事,應該留給青禾,如今卻輕易給了一隻猴子。
「那好,陳之之同學,能讓我看看你的腳是怎麼了嗎?」
陳朗向猴子靠攏了過去。
之之立即又向後退了一步,眼神還是有不信任和驚恐。
陳朗無奈地聳了聳肩:「之之,你明白諱疾忌醫的意思嗎?」
之之這次沒動,一動不動地,呲著嘴看著陳朗。
陳朗也呲了呲嘴,沖之之點了點頭,坐下,把腳伸到了火苗邊。意思讓它到火苗跟前來,幫它看看傷情。
之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腳,又看了一眼陳朗。
陳朗招手。之之終於慢慢地走了過來。
之之來到火苗邊,坐下,慢慢地也抬起了腳。
之之的腳上扎著一枚匕首。
匕首倒穿過了之之的腳心,鋒利的匕首尖正透露在腳背之上。
匕首上布滿了銹跡和黑色的灰塵,看樣子,之之受傷已經很久了。
這不是一枚普通的匕首,透過腳背的刃端,可以清晰地看見兩邊都有寬大的倒刃。
難怪之之被刺中之後,無法將匕首撥出來。
陳朗慢慢地靠近了之之,端起了之之的腳。
之之無助地看著陳朗,眼神里全是求助。
「之之,我可以幫你把它撥出來,但你一定要忍住疼,好嗎?」
陳朗看著之之說道。
「吱,吱,吱。」
陳朗點了點頭,一隻手捧住之之的腳,另一隻手拿住了匕首的柄。仔細地查看著傷痕。將兩邊的倒刺保持和傷口吻合的方向,這樣可能防止二次傷害。
「別怕啊,雖然有點痛,但不撥出來肯定不行。」
說完,陳朗猛地將匕首用力往外一抽。
匕首出來了,血也涌了出來。
之之尖利的叫聲響徹山谷。
它狠命地抽回了腳,狠狠地搔了陳朗一把,然後騰地躲閃到黑暗中去了。
「之之,之之,我在給你療傷呢!你別跑啊。」
可是之之早跑得沒影了。
陳朗低頭看胸口被之之搔的地方,有了幾道深深的爪痕,火辣辣地疼。
好心辦了壞事。之之逃遠了。
匕首還有手中。這是一把造型獨特的匕首,銅質,前有倒刃。看樣子是個老物件,不知為什麼會刺中了之之。匕首的後端刻有一個「綦」字。
這個字不好認,是個姓。如果不是陳朗曾經有個同學姓綦,他也不會認得。
看來,這把匕首的主人是個姓「綦」的人。
陳朗將匕首別在了腰間,現在畢竟有了武器,說不定可以防身。
防誰呢?鬼才知道,這空曠的絕壁之下,除了一隻猴子,什麼也沒有。
陳朗又添了一些火。有了悃意。
一片烏雲慢慢地遮住了半弦月。
四周更加地黑暗了。
一陣風吹得火苗呼呼作響。也吹走了身上僅有的溫度。
遠處,一道閃電,像一條金蛇一樣扭動著身體。
要下雨了!
不會吧?陳朗看著面前的一堆大火,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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