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口一樣的大棺槨
很快幾人就進到了荊州城裡,丘二叔跳下馬跑到一家藥鋪前,使勁拍打著木門,邊拍邊叫道:「有人嗎?有人嗎?」拍了半天裡面也沒人說話,冬陽見狀也從馬上跳了下來,跟著叫道:「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受傷了,能開下門嗎?」
裡面始終沒人說話,也沒任何動靜,父親坐在馬背上拽著韁繩一臉愁容道:「這時候有人也不敢開門啊。」
冬陽一聽問道:「為什麼?」
「哎!世道這麼亂,這黑天半夜的受傷,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上來吧,去下一家。」父親擺了擺手讓二人上馬。
冬陽和丘二叔聽罷又拍了幾下,丘二叔臨走還不忘用力狠狠的踹了一腳木門,二人跳上馬後,丘二叔怒道:「難不成要等到白天藥鋪開門嗎?」
「不行,現在多等一刻昌山都有可能會死,更何況那胖子說不定現在已經跑出來了。」父親說道。
聽父親和丘二叔說話間冬陽忽然想起來剛才墓里馬都領說的「看來爺爺我真的是白撿一漏啊」這句話怪怪的,什麼叫白撿一漏?正想著呢突然抬起頭瞳孔放大像是一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爹,跟我來。」
父親和丘二叔對視一眼一臉不解,冬陽已經把馬掉了個頭,伸手牽著二叔的那匹馬跟著,父親和丘二叔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還是拽了馬繩跟了上去,幾人拐了幾道彎后終於在一間藥鋪前停了下來,馬還沒站穩,冬陽就跳了下去,跑過去拍著木門,邊拍邊叫道:「賽神仙,賽大爺,開門啊,救命啊,賽大爺,賽神仙,快開門啊。」父親和丘二叔一臉懵相,相互看了一眼也趕緊跳了下來,丘二叔拿著手電筒照了一下頭頂上藥鋪的牌匾:賽神仙。就在二人也想上前拍門的時候,屋裡亮起了一絲光,看著這一絲亮光冬陽大喜,叫道:「賽大爺,賽大爺。」
門很快被拉開了一條縫,裡面探出一個男人的腦袋,看著約摸四十五六歲的樣子,打著哈欠的嚷道:「叫什麼叫,我還沒死呢,誰啊?」
「賽大爺,是我,我二叔中毒了,你能救救他嗎?」冬陽一把拽住賽神仙,焦急的叫道。
賽神仙眯上眼看了看冬陽又看了冬陽身後的父親和丘二叔,丘二叔拿著洛陽鏟的手本能的往後藏了一下,那男人開口道:「是你啊,人呢?」
冬陽指著馬背上的二叔:「在那呢。」
「抬進來。」賽神仙說著把門扯開了一扇,能容得下人進出。
冬陽趕緊走過去道:「爹,快把二叔抬進去。」
丘二叔順手把洛陽鏟插在馬背上,冬陽背著二叔進去,父親也跟著進去了,賽神仙指著一邊的長桌說:「放上面。」
冬陽趕緊走過去,父親緊跟其後把二叔小心翼翼的放在木桌上,賽神仙打量著丘二叔問道:「這兩個是什麼人啊?」
「這是我爹,這是我丘二叔。」冬陽分別指著二人介紹,父親和丘二叔就沖著賽神仙點點頭,賽神仙看了一眼二人面無表情的走到躺著的二叔身邊伸手在二叔鼻子下探了探,不緊不慢的說:「你們是從大別山來的吧?」
丘二叔一聽立馬警覺起來,看了一眼外面放在馬背上的洛陽城,腦子裡想著如果動起手來自己好出去拿傢伙事啊,賽神仙似乎看出了丘二叔的心思笑著道:「放心吧,我能給你們開門自然不會對你們有什麼威脅,不沖你們兩個也要衝這個小鬼頭啊,對吧。」冬陽並沒察覺剛才丘二叔的警覺反應,感激的點點頭。說話間賽神仙拿起二叔的胳膊撩開衣袖,剛才還滿臉堆笑的臉上瞬間凝住,似乎很緊張的問道:「小鬼頭,你們碰到了馬都領?」
「嗯。」冬陽應道。
「在墓里?」
冬陽再次點點頭嗯了一聲。
賽神仙放下二叔的胳膊,轉身往屋後走去,丘二叔一看以為他不治療了,追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冬陽看了一眼丘二叔,也緊張的叫了聲:「賽大爺。」
「把門關上,等我。」賽神仙頭都沒回的丟下一句話進了裡屋。
冬陽一聽立刻跑過去關上了大門。這突如其來的冒出這麼幾個大活人讓丘二叔摸不著頭腦,他看著父親,父親壓低聲音沒好氣的問道:「冬陽,你這才來荊州城一天怎麼認識這麼多人?」
冬陽剛要張嘴解釋,賽神仙在屋后叫道:「那證明你兒子有本事,怎麼?你兒子認識我讓你覺得丟人了是嗎?」
父親趕緊拱手賠禮道:「賽掌柜,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竟然認識那個什麼馬都領。」
賽神仙已經端著一個小碗走了出來,白了一眼父親道:「那是緣分,他要不先認識馬都領,你這兄弟今天死定了。」
父親一聽更迷惑了看著冬陽,賽神仙叫著:「過來一個人扶著他。」
冬陽生怕父親在問什麼,或者說了得罪人的話,現在畢竟還在求人家救命呢,於是趕緊走過去扶著二叔,父親和丘二叔也往前湊,賽神仙抬起頭道:「你們兩個離遠點,擋光。」
丘二叔拿出手電筒說道:「我們有。。!」話還沒說完父親伸手把丘二叔拉到一邊搖搖頭,示意別說話了,丘二叔只好默默的把手電筒裝了起來。幾人焦急的看著賽神仙把葯一點點的抹在二叔的胳膊上,抹完最後一點后賽神仙頭也沒抬的把碗遞過來,說:「到后屋把爐子上煎的葯倒到碗里。」
父親趕忙上前接過碗,賽神仙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把二叔又放在桌子上平躺著,父親端著碗走了過來,碗里冒著熱氣騰騰的白霧,他小心翼翼的端著生怕灑了出來,賽神仙看著父親道:「放那吧,等他有反應了再給他喝。」父親輕輕的放下碗又退到一邊。冬陽看著賽神仙不解的問:「賽大爺,為什麼你看了一眼就知道我們遇上了馬都領?」
賽神仙挑著眉頭看著冬陽語氣淡淡的說:「因為這毒是我調製給他的!」
丘二叔一聽眼睛瞪得老大,所有的怨氣包括對馬都領的恨都激了出來,吼道:「好啊,你個老不死的原來是你啊?這麼傷天害理的事你都能幫他做。」
父親見狀立馬拉住丘二叔,丘二叔叫道:「大哥,你別拉我啊。」
「你聽人家把話說完,看賽掌柜這樣也不像是壞人,興許他也有苦衷。」丘二叔聽父親這樣說,似乎氣瞬間就消了一半。
賽神仙聽丘二叔這樣罵自己也沒生氣,滿臉堆笑的說道:「我能告訴你也就不怕你罵我,我是荊州城裡出了名的神醫,制毒在解毒我都是行家,但是我從來沒給人用過,這馬都領也不是什麼官府的都領,不過是岳陽城外山上的一撥土匪,三年前來到荊州城在城外安營紮寨,人家不殺也不搶,官府都沒辦法,一年前馬都領綁架了我兒子讓我給他做一種毒藥,我如果不做他就殺了我兒子,沒辦法我只能答應他,雖然做了但是並不是劇毒無比的東西,如果藥量再多一點他今天已經死在下面了。」賽神仙說著指了指還在昏迷的二叔。
丘二叔聽罷面露歉意的拱手道:「賽掌柜別跟我這粗人一般見識,海涵!」
賽神仙笑了笑搖搖頭:「無妨,這一年來我背的罵名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句半句的。」
冬陽看著賽神仙問:「賽大爺,那你兒子呢?」
「回來後為了安全起見我就把他送到漢口去了。」
「漢口離我們大別山不遠。」冬陽接了一句,漢口他還真知道,去年在潢川城聽人家從漢口回來的人說漢口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美,差點就跟小五子跑去玩兩天了,後來還是因為膽子不大就沒去成。
就在大家說話的時候,二叔咳嗽了兩聲,冬陽趕緊彎腰查看,二叔慢慢的睜開眼,賽神仙對著父親說:「葯。」
父親端起葯送到賽神仙手裡,賽神仙說:「小鬼頭,扶人起來。」
冬陽扶起二叔,二叔努力的睜著眼看著周圍,想要說話剛張嘴,賽神仙就把碗伸到二叔嘴邊:「快把葯喝了。」
二叔有氣無力的任由賽神仙把葯灌到嘴裡,喝下最後一口后,賽神仙說:「行了,天要亮了,人算是活過來了,屋后的葯帶著趕緊走吧。」
冬陽知道如果馬都領出來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是誰救了他們,那肯定會為難賽神仙,於是問道:「那我們走了,您怎麼辦?」
賽神仙放下碗后拿起紗布一圈圈的纏上二叔的胳膊,邊纏邊說:「放心吧,在這荊州城裡,最不敢殺我的就是他,別管我了,你們快走吧。」話畢把紗布繫上,父親走到屋后拿起那兩包葯道:「冬陽,快背著你二叔走,咱們別給賽掌柜添麻煩了。」
冬陽點點頭弓下腰丘二叔搭手把二叔放在冬陽背上,父親從腰間摸出一個銀錠遞給賽神仙說:賽掌柜,銀元都在我另一個兄弟身上,這東西您就收著,不成敬意。賽神仙推辭道:「荊州城到光州城近千里,你們還帶著個有傷的,留著吧。」父親見推辭不過便收起銀錠,拱手作揖道:「賽掌柜,有心了。」
賽神仙點點頭送幾人出了門擺手道:「天要亮了,快走吧!」
冬陽用衣服包著二叔,幾人跳上了馬背,幾聲「駕」后便消失在霧起清晨的荊州街道上。
賽神仙搖著頭長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屋。
幾人出了荊州城後天已經微亮,往東跑了近五里路終於看見丘大爺在路邊張望著,他身邊停著一輛紫色頂棚的馬車,走近了些幾人跳下馬,丘大爺扶著冬陽把二叔放到馬車上,二叔已經清醒了,只是全身無力,父親說:「冬陽,你來趕馬車,今天天黑前必須趕到沔陽城。」
冬陽點頭應了聲「好。」
眾人上馬,馬車在中間,父親在前開路,丘二叔和丘大爺在後面跟著,丘二叔問:「冬陽,我問你,你怎麼認識那個馬都領和賽神仙的?」
丘大爺不解:「什麼賽神仙?」
「昌山的傷要不是賽神仙就沒得治了,但是賽神仙竟然是看在他一個毛頭小子的面子上才治的。」丘二叔跟丘大爺解釋著。
丘大爺驚呼:「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冬陽伸出腦袋道:「我也不知道賽大爺怎麼就答應治二叔,就是昨天白天的時候我在賽神仙的藥鋪門口看見馬都領幾人騎著馬經過,馬背上放著洛陽鏟,這時馬都領發現我盯著他的洛陽鏟,二話不說就要教訓我,剛好被賽神仙攔了下來。」
丘二叔若有所思的轉了一下眼球笑了一聲沒說話!
父親聽著後面幾人的對話心想,也許孩子長大了,至少這一次荊州之行冬陽的言行讓他這個當爹的很是欣慰。想著父親揚起手裡的鞭,說道:「要快點了。」說完「啪」的一聲抽打在馬背上,馬兒嘶叫一聲就往前飛奔去。
車子漸漸遠離了荊州地界,從窗戶往後看荊州城模糊在太陽的光暈下,不仔細瞧都分辨不出方向,父親似乎有所沉思,他以為這一趟荊州之行無論有沒有收穫,也算畫上了句號,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禍端已經悄然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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