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戲園×斷臂少女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大雪天，及近年關，大部分人都閑散下來，戲園子成了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這年時冕十歲。
頭髮依然習慣用髮帶束起，與昔日不同是，稚氣漸退，雙瞳深邃。
那兩道由內眼角拉開的淚痕紋理，更是為其增添了一股生人勿近的高貴。
「他唱錯了。」
於雀長發如瀑，一身青蒼色的禦寒厚襖，與時冕的一身映雪白袍，正好搭配。
時冕對聽戲並不感興趣，所以打算到後面的院子里來轉轉，於雀也半步不離的跟了過來。
因為班主要陪哪些大人們，所以給兩人引路的是還沒上台唱過戲的大師兄。
院子里擺放著各種用具，有二、三十個孩子在各自練習著，大師兄年齡最大，十六歲，其餘的都在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全是男孩，並且全是光頭，身著統一的淺灰色棉襖。
聽見於雀指出錯誤，臨近的幾個男孩停下了動作，大師兄幾大步衝到唱錯的清秀少年面前，抬手就是要給上一耳光。
清秀少年閉眼受罰，但本應該落下的巴掌卻遲遲不到。
「天太凍，這一巴掌下去，得把臉打裂了。」大師兄抬起的手被時冕伸手攔下。
於雀也鬆了一口氣，她有些後悔指出清秀少年的錯誤。
「他污了兩位的耳朵，該打！」
大師兄的理由顯得過於荒謬，但這也是巨大的地位差距造成的現實。
於雀趕緊制止了大師兄的想法：「不用罰他了，沒事的。」
時冕罷手，其餘的男孩都驚異的望向兩人，好像這種事不應該發生。
難以想象他們之前都遭遇過什麼。
大師兄跪地道謝，清秀少年沒有說話，但也一同跪拜。
時冕被盯得煩了，覺得無趣，拉著於雀的衣袖準備離開。
「兩位活菩薩！求求你們救救人吧！她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了！」
一直面無表情的清秀少年突然抬頭，一副咬牙赴死的模樣。
走到長亭口的兩人止住了腳步，時冕和於雀回過頭，大師兄正咬牙切齒警告著清秀少年：「師傅要是知道你這麼無禮，非得把你屁股打個稀爛不可！」
時冕饒有興趣道：「不用跪著，給我說說，怎麼回事兒？」
兩人站起身，大師兄開口解釋到：「前些天我們剛入潭州的時候，一個重傷的姑娘躲到了我們的馬車裡，本來師傅是不打算招惹是非的，但姑娘好像知道我們是要前往星月城，拿了一錠銀子讓師傅順路送她到這裡，不過此後姑娘就一直昏迷，還高燒不退，到了星月城，師傅不管她，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也就只能看著她自生自滅。」
於雀皺眉道：「你們師傅拿了人家一錠銀子，連一點葯錢都捨不得出？」
大師兄語塞，他們師傅可是業界出了名的鐵公雞。
時冕戳了戳於雀的腦袋無奈搖頭：「得了吧，你以為誰都和是你於大善人一樣，人家能拿錢辦事就算有良心了。」
於雀退了幾步躲過時冕的指頭，對清秀少年道：「帶我們去看看那位姑娘現在的情況吧。」
大師兄和清秀少年帶路，等幾人進了房間，其餘男孩一窩蜂的擠到門口看熱鬧。
一個俊美少女躺在牆角的茅草堆上，身上蓋著發出霉味的鋪蓋，時冕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額頭，又摸了摸下巴，額頭很燙，但下巴冰涼，嘴唇都有些凍得發紫了，兩鬢卻冒出汗珠。
「暈了多久？」
時冕問到，大師兄掰了幾下指頭，清秀少年答道：「過了今晚就第八天了。」
於雀看著昏迷的少女再次確定道：「一點葯也沒用過？」
大師兄搖頭道：「沒有，只是喂她喝些清粥，吊命。」
時冕揭開被子愣了一下，眉頭緊湊：「手沒了？」
少女一身黑色勁裝，右臂被齊肩斬斷，只剩已經乾巴的血肉和隱隱可見的白骨。
於雀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嘴沒有發出聲音，不敢多看一眼那血肉模糊的畫面。
「沒了。」
大師兄回答得乾脆，看著少女的傷口，眼角抽了抽，無法想象那得有多疼。
「好在是冬天。」
時冕將鋪蓋蓋上，想著如果是盛夏，少女的傷口怕是已經爛開了。
於雀細聲細氣的說到：「她才比我們大不了多少吧，怎麼會這樣。」
「你多大？」
時冕站起身向清秀少年問到。
清秀少年拱手回應道：「十三。」
時冕又向於雀說到：「她應該和他差不多。」
「現在怎麼辦？」
於雀心憂，不忍看到少女就這樣一命嗚呼。
時冕向屋外走去，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悠然道：「還能怎麼辦，遇上了你我這等好人，自然是醫好再說。」
走到院子中心，時冕打開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一隻小巧的機關鳥飛起，高速振翅后「吱」的一聲消失了。
這是時叄製作的小玩意，在星月城內不再安排人一直跟著她，如果遇見解決不了的事就放出這隻機關鳥，不出三十個呼吸，無論時冕在星月城任何一個角落，他們七人中的其中一人必定會來到時冕身邊聽候差遣。
這還是時冕第一次使用，雖然時淵就在外面的戲園子里看戲，但時冕不想打擾了他的閒情逸緻，也想試試是不是真的能在三十個呼吸內找到她。
五個呼吸。
圍觀的光頭男孩們都還沒從驚訝中恢復。
十個呼吸。
於雀一臉疑惑的看著時冕，也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二十個呼吸。
時冕開始有些覺得三十個呼吸太誇張了。
二十五個呼吸。
時冕心跳不知不覺的加速，有些與時間賽跑的感覺。
像是在賭博，如果三十個呼吸內有誰來了，那就代表時叄贏了，如果超過三十個呼吸，那就代表她贏了。
二十八個呼吸。
「少主的心跳與以往不同，是受了什麼驚嚇嗎？」
聲音嚴肅且溫柔，來人是時柒，一身幽藍武服，站在長亭內。
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到的，沒有一點聲音。
時冕聽見聲音驚訝的看向長亭，露出白牙對時柒豎起大拇指道：「真的能在三十個呼吸內找到，阿柒你真厲害！」
時柒一改之前的神秘與嚴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著說道：「我的速度最多排第三，算不得厲害，而且房頂有雪不好走，不然還能再快點的。」
時冕捏了捏下巴沉吟幾秒后，鼓勵著安慰道：「才第三啊，弱是弱了點兒，不過也還不錯嘛，別自卑。」
時柒內心百般辯解：「我主修的根本不是輕功速度！能排上第三已經很強了好吧！我一點也不自卑的！」
「少主叫我來有什麼事，先解決事情要緊。」時柒岔開話題到。
時冕向屋內走去：「你先看看能不能解決，不行就送我娘哪兒去。」
時柒跟在身後，走進房間后看著少女露出古怪的眼神。
時柒蹲在少女身邊，將臉上被汗水打濕的頭髮撥開，少女那堅毅的臉上現在只有恐懼與痛苦，夢裡好像有不好的事在發生著。
時柒眉頭鎖住，臉色越發難看，時冕注意到時柒的異樣，問到：「你認識她？」
時柒沒有回答，揭開被子，看著少女斷臂，頓了頓。
沒有過多遲疑直接將少女抱起，回身面色沉重的對時冕道：「我先將她送到草木醫館，之後再與少主解釋。」
「她不能死。」
不等時冕回答，時柒衝出房間，一個箭步消失在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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