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秘密×處境
漸行三月,一晃既今。
七月,大暑。
蟬鳴不止,雖然很吵,但也讓人格外安心。
學堂內,老師正豪氣沖霄的講述著自己在江湖上的見聞。
「有武人一拳崩山!有俠士掌出降龍!有高僧一指截江!有三尺氣概從天降,一劍破萬法……」
堂下學生有聽得如痴如醉的,也有埋頭打瞌的,還有像時冕一樣看著窗外天邊走神的。
這位老師傳授的技藝是『疊勁』,屬於基礎課業之一,閑暇之餘也會給學生講講江湖的波瀾壯闊,吹噓一下自己的英武神勇。
比起老師的課,時冕更喜歡聽先生的課。
老師、先生、師傅,這三個稱呼所代表的意義也是不同的。
老師主要是傳授武學技藝和實用技巧,先生主要是開闊學生眼界,講述人生道理,師傅則是代表傳承。
時冕已經入學三個月,拜了白鬍子老頭為師。
三個月里,時冕得知了時壹也是白鬍子老頭的弟子,而且白鬍子老頭一點武功也不會,倒是個考取過功名的老先生,唯一會的就是自創的《先知先覺》,並不屬於武功的範疇,更貼近於提神養生。
這三個月,時冕也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大落和未知的大起。
大落是,她的習武資質說是普通都誇大了些,正確的應該說是低劣。
關於什麼是時冕的大起,時淵和關嫦都守口如瓶,只說時冕完成學業后自然會告訴她。
在時冕的軟磨硬泡下,時淵告訴了時冕一些沾邊的消息。
造成那不可逆的資質低劣的人是上輩子的時冕,是庸不知自願造成的。
而泥菩薩離開時告訴過時淵,引導殺意對他來說也算力所能及,但過程中他發現『一團霧』,他想要看看霧裡的東西,可才得到了一點信息,壽元卻已經失了近半!
泥菩薩告訴時淵:「你的孩子是第四世,是前面三位造就的『結果』。」
這句話,就是他失去近半的壽命換來的信息。
時冕看著白雲,腦中不斷重複著兩個疑問:「他們,那三個自己,對自己做了什麼?」
「爹娘又知道我身上的什麼秘密?」
時冕想不通,胡思亂想更是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關於白鬍子師傅傳授的《先知先覺》,時冕用了三個月也連門檻都沒摸到。
修鍊《先知先覺》要先學會「靜」,時冕懂得如何保持安靜,卻得不到所謂的「靜」。
被自身的缺陷所困擾的時冕,心中只有易燃易爆炸的煩躁情緒。
學武最關鍵的就是內力,時冕的內力容量無法擴張,小得可憐,並且內力的回續速度也慢如殘年老龜。
幻想著馬踏江湖,看盡繁華的時冕,對自身的低劣資質遲遲無法釋懷,雖然爹娘那裡有最後的底牌,但其中的未知讓時冕心如貓抓。
不知何時一堂課已經講完,老師離去,於雀跑到時冕坐位旁害羞的邀請道:「廟會,要不要一起?」
「隨便。」
三個月里兩人成為了熟人,也成為了同學眼中的朋友。
學府不參與外界的小輩比武,學府內也不比實力高低,送孩子來這裡的長輩,都是為了給孩子打一個好的基礎,讓未來的路能走得更遠一些。
金鱗學府之所以名聲在外,不是因為其學生有多少耀眼天才,而是因為金鱗學府走出去的學生基礎最好,學什麼都手到擒來。
金鱗學府只是專註基礎這一項,但也就是憑這一項,已經足夠與皇家書院比肩。
學府內六至十二歲為一個階段,十二歲至十五歲為一個階段,十六歲為最後階段。
六歲至十二歲學的知識和技巧都差不多,只是掌握程度不同,一個學堂內小到六歲,大到十二歲的都有,而時冕和於雀正好同一間學堂。
今晚夜裡星月城辦廟會,祈求上天賜福,消災解難,風調雨順。
時冕說隨便,於雀很開心,因為這就代表時冕「允許」了。
下了學,時冕要到書閣去聽師傅講解《先知先覺》,於雀也回家準備,兩人相約在快要入夜的末酉時分,學府門口見。
時冕討厭的狹窄書屋內,一老一幼對坐。
「師傅,您說如果我家處境好些,我是不是就不用學這個了?」時冕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將其表達。
鷹老頭撫了一把白鬍子,故作嚴肅回應到:「你這麼問,有沒有想過為師會生氣。」
「想過,但師傅不會生氣,即便弟子不說,弟子的想法又豈能瞞過師傅,師傅說過您可為我解惑,所以我就問了。」
時冕五心向天盤坐著,閉目養神,這是她的功課之一,打坐。
鷹老頭帶笑點頭內心只道一聲:「孺子可教也。」
隨即又解道:「你父親勢大,其手眼遍布五國,自然引人忌憚與針對,但好在做事低調,又時常散財行善,朝廷和江湖門派都能從中得利,這才為江湖酒贏得一線生存之地。」
「你娘擔任金鱗學府府主,其實只是一個撐起棋盤的人而已,真正下棋的是朝廷和江湖,以你的身份無法加入其中任何一方勢力,因為在外人看來那便是代表江湖酒與之結盟,這是朝廷和江湖都不願看見的,必然引來刀兵暗箭之災。」
「不過,就算你不加入其它勢力,你家也能授你一身本事,奈何你資質成劫,怕是陸地神仙也教不出個樣來,但我這一技卻獨樹一幟,以你的條件此本領再合適不過,所以問題出在你身上,而非家庭處境,學此技,是必然。」
時冕睜開眼長嘆一口氣道:「弟子明了。」
但話音未落又問道:「既然學府已經淪為朝廷和江湖的棋盤,我爹娘為何還要支持其存在?」
鷹老頭大笑三聲,蒼老渾厚的笑聲中儘是淡然超脫。
「因為境界,你爹娘之心境早已超脫凡俗紛爭,江湖酒的存在也好,金鱗學府也罷,這些都只是他們想做而已,不在乎外界眼耳,教書育人,散財濟世,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其中樂趣,也正因為如此,朝廷和江湖多多少少相信你時家是不存在野心的,雖然也不得不防。」
聽完鷹老頭一席話,關嫦和時淵在時冕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許多。
「只是自己想做而已,不在乎外界眼耳。」
時冕默默念叨著,似又多明白了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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