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為人父的強者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女孩！
女孩骨瘦如柴，本應是清秀的面龐卻是毫無血色，就像一具尚在呼吸的人偶。她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之所以叫「床」，是因為這實在是太簡陋了！只有幾個破舊的木板和破爛的布條構成。
對於我這個陌生人的到來她並未有任何反應，看來已是昏迷。很顯然，造成女孩昏迷的原因已不只是營養不良這麼簡單，她很可能已病入膏肓，獲救的概率微乎其微，等待她的將是來自死神的微笑和迎接。
突然間，我恍然大悟！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強壯男要如此去劫掠！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強壯男要反反覆復瞥向這扇門！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那個瘦弱男說出自己這麼拚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后，這個強壯的男人會被震撼，會放他一馬！
要說為了什麼？
就為了這個女孩，為了他的即將夭折的脆弱的女兒！
「給我······」雄渾又略帶喘息的聲音忽地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滾開！」
身子一側，我躲過他再次打來的拳頭，趁他準備飛來下一拳之前，我抓住他胸口的衣領，同時順勢鉤住他的左腳，將他再次翻出。
在他還未起身之時，我坐上他的胸口。
他已經無法冷靜下來，就如同脫韁的烈馬，抽搐的猛虎，拚命地將我推開，卻終無任何效果。
我握緊拳頭，堅硬的鐵拳瞬時恰如磐石般砸下，錘在他的臉上。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看來他的女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就是一切。就像護子的虎或是狼，唯有用這種暴力的方式打敗他，我才能脫困。
一下，兩下，三下······不知打了多少下······
我似乎也漸漸難以控制住自己，拳頭再次成為被喚醒的惡魔，重新嗜血。
我沒有錯······對，我沒有錯！我心知肚明，要是我不這麼做，可能下一秒就是我被打成這樣······
最好就像這樣，在他對我有任何威脅之前，我，就應該像這樣揍他，打到他昏迷，甚至不惜······
殺死他！
拳頭沒有停下，身體彷彿已然不歸自己所有······
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
「住手！」一聲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話語又帶有些許哀求，「不要······再打了······」
突然間，我猶如觸電一般，拳頭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扭過頭來，只見琳兒站在那個女孩的一旁，臉上寫著無奈，眼角邊帶著些許淚痕。
琳兒輕柔地撫摸著女孩慘白的臉頰，望著我，道：「你要是殺了他，那麼······這個女孩該怎麼辦？······」
對了，都快忘了這傢伙還有個女兒······
回過頭來，我看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流淌著鮮血，又望去自己的雙手，皺緊眉頭，我不禁開始沉思。
我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東西？
兇惡的狼？
喪失人性的行屍走肉？
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深深覺得剛剛我已迷失了自我。於是，我站起身來，去撿起我掉落在地的水管，緊緊地握住，我緩緩走到那個男人面前。
強壯男雖然已經清醒，但似乎已毫無力氣起身反抗，遂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著自己最後的命運。
我用著冰冷的眼神望著他，張開嘴，寒風陰氣頓時從口中散出：「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才配活下去······弱者只能苟活！」
我看見他忽然閉上雙眼，咬緊了自己的牙關，皺緊了眉頭，猛地扭過頭去。透過這份神情，我看到了不甘、無奈、後悔和些許失望。他現在就等待著自己被別人親手了結，等著那根粗壯的水管猛地錘在他的頭上，使他馬上不醒人事。
然而，當他發現迎面而來的不是水管時，他睜開眼，發現手裡竟然多了······
一瓶抗生素和一袋餅乾！
「為了自己的孩子，你竟然可以做了幾乎一切······」我看了一眼琳兒，看到琳兒轉悲為喜的微笑，於是接著說道，「你是強者！是一個······」
「身為人父的強者······」
那個強壯男還愣在原地，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臉上仍是透露著驚訝和疑惑。
深吸一口氣，我繼續說道：「去吧，去照顧好你的女兒吧······」
那個男人這才回過神來，抱著手裡的東西，一邊彎腰反覆鞠躬點頭，一邊支支吾吾地說著：「謝······謝謝······」說完，他便立刻跑進那個房間。
我緩緩離開，帶著一絲難以言狀的感覺走出這家超市。
映入眼帘的，唯有琳兒。
琳兒微笑地望著我，可愛美麗的面容在這血色的餘暉之下，在這本應是死寂的廢城上，卻也顯得格外富有生氣。微風拂過，揚起了塵埃，在這慘淡寂寥的廢城上，她的存在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就彷彿······
她好像是虛幻的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琳兒白皙的臉頰便立刻變得紅撲撲的，我看著她緩緩害羞地側過頭去。
「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吶······」琳兒吞吞吐吐地說到。
「呃，沒什麼······」我尷尬一陣，於是轉過身去，沒有多少目的地前行。
忽然，只見琳兒像只活躍的兔子一般竄到我的面前，臉上綻放著玫瑰花般的笑容，說到：「很不錯吧，這樣的感覺！」
「什麼感覺？」我一頭霧水。
「幫助別人的感覺啊，很滿足，不是嗎？」
「切，你就別提了，大小姐。」我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冷笑一聲，「我可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幫助別人的好人！」
「可是，你確實幫助了他呀，不是嗎？」
「那不是幫助······」
「好吧，好吧······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琳兒側過腦袋，盯著我的眼睛，她明亮的眼睛猶如深幽的泉水，我甚至不捨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許久過後，我深吸一氣，說道：「因為······他是強者······」
琳兒臉上寫滿了疑惑，似乎並不理解我所給出的答覆：「可是，阿渚，你比他更強啊，不是嗎？」
「不，不像你說的那樣，實際上，我是弱者······他可以盡一切去保護自己渴望保護的人，而我······」我捂住自己的腦袋，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伴隨著些許疼痛而來，「我······卻只會不斷逃避······」
「才沒有這樣呢！阿渚也是為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做了很多呢！千萬不要······」
「好了，夠了！」我打斷了琳兒的言語，「我們該走了······活著才是一切！」
「嗯······」琳兒點點頭，臉上擠出了無奈的笑容，「活著才是一切呢······」
望去遠方，落日頹然，即將堙滅在西邊的天際之中。我微微伏下身子，繼續為了生存而奔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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