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老大回來了
佛山村不是國內最貧困的村子，在川蜀地區也不算是最貧困的，但是要論消息閉塞，論收入有多低，那麼在整個國內，佛山村都是墊在最底層的。
但是他們生活的條件不錯，有鄉村野味，佛山寺後山樹林里大多都是野兔啊什麼的啊，但傳說中的黑瞎子大抵是沒有的。有紅燒刀子酒，大多是自家陽台上釀製的，色清味辛辣，入嘴即化是不可能的，這是佛山村祖上傳來的秘方，和什麼五糧液比差遠了，但意義重大。
夏季炎熱，通往佛山村的道路上向來是蜿蜒曲折的，時值下午三點鐘左右，太陽正毒，望向天空中，連空氣都出現隱隱的波紋，猶如在烈焰中搖曳。
一輛精緻的現代小轎車自南向北而來，旁景是凹凸不平的山路，周圍早草叢生，但大抵還是有嘹亮的蟬鳴聲，使得這個世界有了那麼一丁點的生氣。
村頭。
一個小孩兒正在村頭的樹底下納涼，旁邊坐著的是在夏天裡還要死不悔改抽著旱煙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老頭兒，這應該是爺孫倆。
老頭兒面目鬍渣須白，一頂用棉麻織成的太陽帽子堪堪遮擋在臉上，靠著樹墩，正在呼嚕呼嚕打著盹，小孩兒留著西瓜頭，但是頭髮稀疏，又有些營養不良的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撿破爛的小乞丐，本來正躺在樹蔭下的涼席上納涼的他，此時猛然跳將了起來，面帶恐懼，恐懼中夾雜著一絲興奮。
順著小孩兒目光，那輛黑色現代小轎車正跌跌蕩盪的朝村子里駛來，小孩兒口乾舌燥，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甲殼蟲，村裡趙三順家剛買的彩電電視機里似乎見到過這種東西，但是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仍然止不住興奮和恐懼，怪叫一聲，光著的左腳一下便踩在了旁邊酣睡正極的老頭兒臉上。
「呸呸呸！」
老頭兒被小孩兒擺弄醒，迷迷糊糊間吹鬍子瞪眼，生氣道：「你這小孬種，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小孩兒似乎沒有聽到老頭兒的話，手裡指著村頭外的方向，指著山路上那輛正在緩慢移動的車子，興奮道：「爺爺，你看，那不是電視里出來的玩意兒，汽車，是汽車！」
小孩兒突然想起了這甲殼蟲的名字，搖著老頭兒的胳膊，大叫道：「那是汽車啊，電視里的青天老爺們的坐騎？是不是當官的來了？」
「當官的？」
老頭兒一怔，看了看小孩兒，又向不遠處那道黑點望去，眯了眯眼睛，之後拿著太陽帽扇著熱風，笑呵呵道：「還真是汽車！這洋玩意多少年沒出現在咱們這兒了？當年大革命的時候，上頭派人下鄉的時候還開著一輛大鐵疙瘩，比這小汽車大多了，但是沒有這小車氣派！」
「爺爺，不會是來抓人的吧？」
「怎麼說？」
「電視里不是有特務乘坐這種車子下鄉嗎？一下車，拿出一把機關槍，嘟嘟嘟嘟嘟的繳個不停……」
老頭兒拍了拍腳底板的土，之後站起身來，年紀有六七十歲，但身板是挺硬朗，老頭兒搖著他的那頂帽子，吩咐小孩兒道：「皮蛋，你在這守著，我去找趙書記，估計就是來找趙書記的，全村啊，就趙書記一個大學生，有本事！這幾年小風水沒在村子里，趙書記臉上的笑也少了點，唉，那個春蘭閨女也是，說好了去城裡通知小風水回來，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一點音信也沒有，懶惰的個……」
小孩兒似懂非懂，看著老頭兒離去，然後轉過身，緊緊的盯著那輛越來越近的甲殼蟲……
乖乖，跟個屎殼郎差不多。
小孩兒嘿嘿笑著。
……
「挺折騰吧？」
張風水扭著頭，對戚夏笑道。
戚夏被這鄉間的山路顛盪的有些疲軟，又聽到旁邊那個「偷腥」的漢子這麼調笑自己，心裡憑的來了一股酸味，側過頭，看了看坐在張風水腿上此時臉上已經有些勞累昏昏欲睡的韓春蘭，冷哼了一聲，踩著離合的腳一用力，車子開始加速行駛起來。
頓時，車內頓時雞飛狗跳起來。
戚夏非常解氣，張風水一臉苦笑。
韓春蘭被瞬間驚醒，惺忪的睡眼看著車外的環境，半晌過後，才驚喜的大叫道：「到了到了到了！」
由於被身前的韓春蘭遮擋住了視線，張風水只有扭過頭才能看到擋風玻璃外的場景，當看到熟悉的村頭景象，張風水便忍不住激動之情，一把緊緊的抱住韓春蘭，猛然摟住了韓春蘭的身子，大喜道：「真的到了，韓姨，戚夏，到家了！」
韓春蘭此時卻吶吶無言，身子有些彆扭的扭動了一下。
戚夏看了張風水一眼，沒有說話。
張風水察覺到氣氛不對，有點奇怪，當感覺到手中充滿彈性碩大無比的兩坨東西時，心中急跳，本能的使勁兒的捏了捏，便感覺到韓春蘭的掙扎，連忙鬆開了手，尷尬的笑笑，韓春蘭非常生氣，轉過頭媚眼一瞪。
張風水視若不見，側過頭看著車前的景象，看清楚站在出頭猶如革命戰士般雙手叉腰怒瞪著自己這方的小孩兒，不由一愣，之後才大笑道：「哈哈，這傢伙，這傢伙是皮蛋嗎？韓姨，是那個走路經常絆倒的陳皮蛋？」
韓春蘭此時見了皮蛋視死如歸的表情，也是笑的花枝亂顫，連連點頭。
戚夏心中的氣似乎也煙消雲散了，看著擋在車前不遠處的小屁孩，水汪汪的眼睛也笑了起來。
車子在張風水的示意下，繞過皮蛋，徑直朝村子里前進。
村頭，陳皮蛋猶如奧特曼見到了小怪獸，擺出了一個開打的姿勢，但是這輛黑色的甲殼蟲竟然繞過自己直接進入老巢，不由錯愕了半晌，幾分鐘后，他定定的身子收起了開打的姿勢，轉過身，撓著稀鬆的頭髮，咧嘴一笑，收起身下的涼席，然後撒丫子就開始追趕那輛已經開遠的車子，一邊跑一邊還搖晃著涼席，猶如正在飄然而起的五星紅旗，同時陳皮蛋嘴裡興奮的大喊著：「老大回來啦！」
「老大回來啦！」
「張風水回來啦！」
……
陳皮蛋從擋風玻璃里看到了張風水的臉龐，雖然看起來像個老大人，但是那面龐確實是風水老大的樣子，不過是蒼老了幾歲，結合風水老大離開時的這三四年，陳皮蛋第一時間判定，這真的是風水老大！
而且那玻璃鏡內的風水老大還給自己打了一個手勢，那個手勢就類似於奧特曼發激光的樣子——這是當年風水老大帶著小的們去隔壁下甲村挖他們祖墳的時候特意定製的開始暗號。
這下便錯不了了！
整個佛山村都響起了陳皮蛋稚嫩尖銳的興奮大叫聲，一時間，各家各戶，雞犬不寧……
……
仍然是那間三四十平米的院落，四面八方的牆壁上依然虎著大片大片的爬山騰，歲月的消逝摧毀不了這裡的一絲一毫。但原本地面上優渥的肥土此時已經種上了幾株花花草草，看起來怡人耳目。
趙平書此時正搬著一條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著越來越像西飛去的太陽，雖然仍然耀眼不已，但卻使得趙平書嘆了一口氣。
他手裡正托著半個西瓜。
西瓜中央已經被挖去了大半江山，一個鐵勺子正大義凜然的插在中央。
趙平書嘆了口氣后，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嘴，拿起那個鐵勺子，繼續未完的工程。
這是趙三順早晨下地回來后給趙平書順便摘來的西瓜，趙平書也沒有客氣，都是村裡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再客氣客氣那可真的生分了。
再說他一個村委書記，一年到頭和外界的接觸那可真是少得可憐，村裡人賄賂自己的機會很少，大抵是送一些小恩小惠，在佛山村有難處的時候，請趙書記多多幫忙。
趙書記是個有知識的人，二十年雷打不動的官職，大夥都看在眼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