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進化

35進化

那些人形體越來越近，他們踩在樓道里發出「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我躡手躡腳向監視器監控的死角移動著，我必須靠近一個發出腥臭味的垃圾箱。我握緊手裡的步槍，憋著氣向垃圾箱走去。

這時我看到垃圾箱里的那些類似人體組織的東西上漂浮著什麼東西，那像是一團淡煙。那些類似人體組織的東西的表面忽明忽暗。

我湊近觀察著，那東西看上去像是在不停地蠕動。我發現有煙霧從那團東西里往外冒，冒出的東西在空中緩緩上升，然後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四處張望和尋找，但我發現我再也找不到剛才看到的那一縷煙霧了。

從那團東西里新冒出的煙霧也一樣。

我注視著它們，它們在上升的過程中分散開了，而不是像園區里的那些煙霧那樣會聚集在一起！

它們的行為發生了改變。

或者說，它們在調整自己的行為，好讓自己不會輕易被我們發現。

這時我聽到外面那些人形體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遠去了。它們沒有從我所待的這間屋子外面的走廊經過，而是順著梯道往下面去了。

它們一定是去地下一層了。我猜他們是去找那部掉到地下一層的電梯了，電梯廂里的那些軍人身上有他們所需要的軍裝。

我感覺到周圍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我馬上收回了注意力。

我上下左右環顧，很快便看到一些難以分辨的縷縷細煙在從四面八方向我靠攏過來。

那些煙霧圍成了一個空心圓，圓心就是我。

圓內環靠近圓心的某些地方聚攏起來，形成了一條條指向我的棍狀的煙霧，看上去很像試探目標的觸角。

我緩緩將步槍的背帶套在脖子上，然後鬆開槍柄去拿插在液氮罐背帶上的噴槍。

噴射這些煙霧一定會發出聲響，進而吸引梯道里的那些人形體的注意，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打算這樣做。

我盯著它們，在心裡喊道：「退後！退回去！……」

奇怪的是——它們真的開始後退了——所有的煙霧都緩緩從我身旁退了回去，然後在空氣中消失了。

我對它們的行為感到困惑。

我思考著它們為什麼會這樣做。

也許是因為它們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現在朝我動手——不管是同化我、還是直接殺死我，都會使更多的人發現它們的存在，並識破它們的意圖。

我想起了從曼塔身體里釋出的那些煙霧，也許這些煙霧與夏爾並不是一夥兒的。

除了這兩個原因我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也許我還能找到其他的理由，只是我不願意承認。

不管怎樣，我鬆了口氣。

現在，我認為自己該順著樓梯返回3樓了，我應該立刻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上面的人。

然而我又想到了困在電梯里的那些人，他們一定會被趕過去的人形體殺死。

我或許應該下去救他們，但那樣做並不明智。

我提醒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讓感情沖昏頭腦，僅憑我自己根本無法對付那些人形體，甚至還有煙霧，而且我的身體已經快要虛脫了，也許電梯里的人已經被煙霧殺死了，那些人形體下去只是撿起那些軍裝……

這時我聽到了槍聲。

槍聲是順著梯道從地下一層傳來的。

與此同時，我開始心跳加速。

我感覺自己在心悸，而一種熟悉的、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的感覺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下意識地四下環視，我再次看到了飄散在周圍的煙霧，它們突然又聚攏了起來，這一次它們的目標並不是我。

我看到屋子裡的煙霧從四面八方圍攏。它們繞過我，飄向在小屋的門口，在那裡聚合成了一團與園區里那些煙霧類似的烏雲，然後它們又快速分散開來，顏色瞬間變淡，僅僅幾秒，那些煙霧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它們一定得到了召喚，向地下室飄去了。

我轉向垃圾箱里的那團黏糊糊的、人體組織狀的東西，那團東西已經消失了，垃圾箱里只剩下了一些沾染著血跡的塑料袋。

電梯里一定還有人活著。

我應該下去幫助他們！這時我再次心悸起來，我的腦中又傳來了那種熟悉的眩暈感。我伸手扶住牆壁，手碰到了什麼東西，從屋頂上噴射出來一股霧氣，霧氣正好噴射在我的頭頂上，我聞到一股消毒劑的味道。

我左手在牆壁上摸索著，但充斥著垃圾的屋子從我的眼前消失了，我的視線里出現了一片空曠的沙地、一輛武裝皮卡車、很多正在更換衣服的黑人和幾株樹。

緊接著我眼中的畫面再次切換，這一次的畫面里出現了很多的白點，類似電視信號遭到干擾時會在屏幕上出現的噪點，畫面中央依舊是一輛皮卡車，還有一個坐在車中的黑人。與前面的畫面不同，這幅畫面里的武裝皮卡車在人群里，圍繞在皮卡車周圍的是一大片示威者。

只一瞬間，畫面便消失了，我又看到了那些噁心的垃圾。

我不明白這些畫面是什麼意……我突然明白了。

這是1層！

我現在不應該去地下室幫助那些電梯里的人，也不應該回到3樓。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去做——我應該想辦法把外面的信號發射裝置毀掉。

我看到這些畫面絕不是巧合。我相信這些畫面是由我的思想所引發的。不管讓我看到這些畫面的人是誰，他或他們一定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們在監視我的思想。

我有些惱火，我不願意被人窺視思想，我不願意自己內心的想法與秘密被別人一覽無遺。我想切斷與另一方的聯繫，但我並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著手，我對此一無所知。

而且那對我來說也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情。

我冷靜下來思考著，當前最要緊的是炸毀那兩輛車，

但查斯坦說過我們只需要對付一輛車就行，為什麼我看到的是兩輛車的畫面呢？查斯坦說過與那些煙霧和人形體交換信息的是那些桿狀物，而不是拋物面裝置，如果查斯坦弄錯了呢，如果我們只炸掉一輛車，回去后卻發現那些該死的煙霧還在活動怎麼辦？

為了保險起見我應該將兩輛車都炸掉。

但我又發現了新的問題：其中一幅畫面里的皮卡車就停在那些示威者圍成的人群中，為什麼我們沒有在樓上看到呢？

也許那輛車是在我們從窗口瞭望之後才駛到人群裡面的，也許我看到的畫面是假的，那些畫面也許是夏爾讓我看到的，目的就是為了擾亂我的思維。

什麼都有可能。我無法分別真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去尋找它們，在尋找的過程中去辨別這些信息的真偽。

不管怎樣，樓上的人必須知道伯特倫背叛了我們，必須對那些偽裝成軍人的人形體有所防範。

我正打算把對講機從背上拿下來，就聽到從另一邊傳來了樊芙的喊聲：「簡！你在哪兒？你還活著嗎？你這個混蛋在哪兒？快他媽回答我！」

聲音是從走廊一側的樓道里傳來的。

「他很可能已經死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我從背上取下對講機，撥開開關，馬上聽到了「咔嚓咔嚓」的聲音，裡面傳來了查斯坦沙啞的聲音：「簡？我們正在到處找……」

「我沒事，」我說，「我是簡！我沒有事，我現在在一樓，聽著——」我正要對他們說伯特倫和假軍人的事，就聽到屋子外面傳來了槍響。

我關掉並收起對講機，轉而握住了槍柄。我走到屋子門口，本打算探頭向外看，卻聽到了從一樓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那是很多人的腳步聲，一定是那些假扮成軍人的人形體。

我貼靠在門后的牆壁上，對面便是那個監視器。我不能冒險移動，發出的聲音很可能會讓外面那些人形體聽到。或者它們已經通過那個監視器看到了我。

我將耳朵貼在牆上聽著，聽著剛才傳來樊芙聲音的那個方向是不是有新的聲音傳來，我暗自祈禱樊芙和從上面下來的人已經原路折返回去了。

但我的祈禱落空了。

我再次聽到了槍聲，是從梯道和一樓走廊兩端傳來的，我聽到樊芙喊道：「噢，狗屎！」

也許樊芙中彈了。我攥緊了手裡的槍。我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了。

我探頭看了外面一眼。子彈在外面的走廊里穿梭。槍聲震耳欲聾。我看到處於外面走廊西側的人形體正在邊開槍邊往前走，我在走廊東側的那些黑人裡面看到了本雅明，他還活著。

樊芙和另一撥人正在走廊東北方向的樓梯間隔牆邊張望，她看到了我。

我從背帶上摘下對講機喊道：「我是簡，樊芙？你馬上退回去！所有人都聽著，伯特倫已經背叛了我們！他和路易斯·夏爾達成了協議，讓那些人形體假扮成上來援助我們的軍人來殺死我們，好讓他自己還有那些怪物活下來！馬上把伯特倫控制起來！還有，那些煙霧正在悄悄向樓上蔓延，它們改變了行為方式，分散開了不讓我們發現，你們必須想辦法對付它們！」

「簡，」查斯坦問我：「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緊接著我聽到對講機里出現了伯特倫的聲音：「弄出那些東西的人不是夏爾，而是你！你殺死了你的那些下屬，就因為他們知道你在搞什麼……」

「那不是事實！」查斯坦插進來說道。

「閉嘴！伯特倫！」辛西婭說，「別再自取其辱了，我們相信簡的話！」

「你不能代表我們！」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讓那些討厭的美國佬去死！」

伯特倫的聲音繼續從對講機里傳出來：

「……你個卑鄙無恥的傢伙！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們你是什麼東西？嗯，你向我們隱藏了什麼，你和那三個女人？」對講機里傳來了伯特倫向其他人發出的吼叫聲：「他是個怪物，和下面的那些東西沒什麼區別，他早就與我們不一樣了！他和他們是一夥兒的！」

「易迪思？特羅德？你們和夏爾會談過，」我對易迪思和特羅德說，「你們做了一個交易，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伯特倫和夏爾之間還有一個秘密交易。你們都被伯特倫耍了，他要和夏爾合起伙兒來殺死所有人，包括你們兩個！伯特倫一直在和夏爾保持聯繫，檢查他的手機！」

「我們聽到了，簡，」特羅德說：「你應該馬上回來，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特羅德，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那樣做！」對講機里傳出了吉賽爾·鄧恩埋怨的聲音。

「別指責我，吉賽爾！你不明白……」特羅德嘀咕道，「簡，你必須馬上回來，有很多事情我們需要搞明白。我們相信你和洛麗·查斯坦、辛西婭·赫曼還有你妹妹都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我們……」

伯特倫是不會束手就擒的，他會找出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對抗我，現在這就是了。他正在蠱惑上面的那些人，為我的個人形象製造一些污點，以此來降低我的話的可信度，甚至讓別人對我產生懷疑，質疑我說那些話的意圖。他很容易就能達到效果，因為那些黑人本來就對我們心存不滿，他們很容易被伯特倫煽動。

但伯特倫只是一個棋子，操縱他的人是夏爾，這是我們與夏爾以及亞力克之間的較量。

在這場較量中，夏爾原本是佔據技術優勢的一方。依靠那種技術優勢，他根本不必使用現在這種心理學上的手段。我認為，他現在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發現他所具有的技術優勢並不足以對付我。

我原以為夏爾和亞力克在技術上已經達到了成熟，他們可以輕而易舉讓那些煙霧和人形體獲得新的特性，例如變成更大、更強壯，變成擁有更令人畏懼的能力的怪物。現在看來那些煙霧和人形體似乎並沒有獲得新的能力，看起來亞力克和夏爾在技術上遇到了瓶頸，這讓我聯想到了自己先前的猜測——飛行員聲稱夏爾即便死去也能夠重生，我認為那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他們現在沒有那種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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