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影

幾人很快趕到插著火把的石牆邊，幾步登上裡面的內牆。

上面已有很多村人面朝外面站著，一個個渾身顫抖，卻動都不敢動。

有個半大孩子跪在地上，褲襠里有水流下來，邊上一個女孩子剛要哭喊，被大人死命捂住嘴。

「這是？」謝國豪看著牆外，神情頓時獃滯，謝國忠更是張大了嘴巴，手中木棒滑落也不自知。

「大家噤聲！」鄭如松連忙小聲提醒，讓人把這話一個個傳遞下去。

石牆外，一個巨大的黑影佇立不動，似乎正俯首觀看下方那堆屍體。

黑暗中看不清它的具體容貌，只大概能看到高度三丈左右，寬度一丈不到些。

影影綽綽可以看見十幾隻烏鴉，還有幾隻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野狗，在屍堆上撲騰著，不斷發出滿足的低沉嘶鳴，似乎渾然未覺，就在它們的頭頂上方，一個碩大的腦袋狀物體正在緩緩垂下。

寧路極力放慢呼吸，一眼不眨地盯著那個黑影，這時候不敢再詢問鄭如松，意念溝通玉佩，原來的地圖模式早就過了一個時辰自動關閉，此時他毫不猶豫花了1點功德再次打開。

「發現人道功德收割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寧路感覺玉佩這次給自己意念傳遞信息時，似乎有些興奮，他先是掃了謝家兄弟一眼，這兩人竟然也是紅點，然後盯著地圖上方那顆大上很多的紅點，久久無語。

「蓉兒！」謝國忠突然小聲叫道，手指著石牆外。

寧路順著看去，石牆外隱約可見一道苗條的人影，正在緩緩接近那個巨大的黑影，手中的弓已經拉開。

「這女人真他娘作死！」見到鄭如松不敢置信的恐懼神情，寧路知道這次麻煩大了，在心裡惡狠狠罵了句，湊到鄭如松耳邊小聲說了兩個字：「戰，逃？」

「很難，再看看......」鄭如松臉如死灰，憋著嗓子吐出幾個字。

那個黑影的腦袋終於把屍堆完全遮蔽住了，沒有看見有張嘴的動作，烏鴉和野狗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被霧完全淹沒了。

然後，那個腦袋緩緩抬起來，那處屍堆，以及所有食腐動物們，全部無影無蹤。

「啊！」一聲尖叫，謝蓉手一松，那支箭射了出去，人卻軟綿綿癱倒在地。

箭支射進了黑影里，黑影似乎頓了下，腦袋緩緩朝謝蓉方向轉動

「快回來！」鄭如松扯著嗓子大吼，「我們一起喊！」

「快回來！」謝家兄弟帶著村民們叫了起來。

黑影停下腦袋，似乎在傾聽，過了幾息，腦袋緩緩轉到石牆方向，然後開始朝石牆移動。

咚，咚。

巨大的腳步聲傳來，石牆隨之微微震動，所有人的心臟也隨之震動，再也叫不出聲來。

「多點火把，火堆！」鄭如松再次大叫。

村民們手忙腳亂地點燃堆放在內牆上用於防守的樹段，菜油罐，甚至有人點燃了自己用做武器的木棒，顫抖著朝外面舉著，滿臉都是閃爍的淚光。

黑影越來越近，有人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鄭如松一腳踢翻這人，厲聲吼道：「被它盯上的一個都不能走，否則它會衝進來殺光所有人！」

「都守著，不許走！」謝家兄弟拿著武器，大聲命令十幾個青壯看著其他村民，「要拚命我們兄弟也會先上。」

在離石牆三丈遠的地方，黑影停下了。

眾人這時能稍微看清些它的容貌，這是一個由黑霧組成的怪物，周身上下沒有任何區別，沒有具體細節，所謂的身體各個部分，不過是眾人根據人體臆想出來的。

它就這樣站或者說飄在那裡，無數縷黑霧不斷在外表面扭動，如蛇般無聲地鑽出鑽入，體形不斷變幻，一會兒拉長，一會兒變寬，似乎想要組合成什麼物體卻總是無法成功。

它最上面的部分似乎動了下，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在腦海中聽到了一個奇異的聲音，從未有人聽到過這種聲音，但所有人瞬間就明白了意思。

「頭！」

寧路看了一眼鄭如松腳邊堆放的腦袋，終於明白之前他為何要帶著這些過來。

「這邊來個力氣大的。」鄭如松對寧路點點頭，臉色似乎反而好了些，拎著頭髮把腦袋遠遠甩進黑霧裡。

謝國豪兄弟兩個上來幫忙，幾息時間，十個腦袋全部扔了過去。

它還是站著不動，身上的黑色霧蛇扭動得更為激烈。

「該死！它之前肯定在其他地方吃到了沒有頭的屍體。」鄭如松沒頭沒腦地嘀咕了句，大喊道：「村裡所有死人的腦袋都給它！」

「可，可......」謝國豪有些猶豫。

「死人腦袋不夠，就要砍活人腦袋了！」鄭如松面目猙獰地朝他吼道。

「我去！」謝國忠搶過一把朴刀跳下內牆。

內牆上所有村民都噤若寒蟬，村子里也悄無聲息，只有謝國忠不斷踢開大門的聲音，留在家裡的村民們沒有反抗，連哭泣聲都沒有。

「快，快！」鄭如鬆緊盯著黑影，嘴裡急促念叨。

一刻鐘功夫后，謝國忠終於拎著布袋回來了。

「謝天謝地！」鄭如鬆鬆了口氣，搶過布袋開始往外扔。

所有腦袋扔光了，黑影一動不動，眾人憋住氣，膽戰心驚地看著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終於動了，上半部分轉向背離石牆的方向，隨後下半部分跟著轉過去，最下面部分幻化成兩條腿邁開，在巨大的震動聲中，很快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裡。

所有人仍然一動不敢動，靜靜佇立。

「蓉兒！」又差不多一刻鐘后，謝國忠直接從石牆上躍下，往謝蓉倒下的地方奔去。

謝國豪咬著牙，吩咐青壯們護著村民回去，一群人走下石牆時，終於有人忍不出，低聲哭泣起來，謝國豪想要阻止，鄭如松淡淡道：「沒事了，讓他們哭吧，憋著反而傷身。」

剎那間，大人小孩們抱在一起，放聲大哭，村子里也有人開始哭嚎，想來是戰死者的家屬。

謝國忠抱著謝蓉回來，女人臉色煞白，眼睛緊閉，在跳躍的火光中，誰都能看到她的睫毛微微抖動。

「你們把她送回去，禁足一個月！」謝國豪吩咐幾個聞訊而來的丫鬟老媽子帶著謝蓉離去，示意三人重又回到內牆上，拉著謝國忠朝鄭如松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鄭大叔，多謝您救了我們村子所有人的命，往後您要我們兄弟做任何事，哪怕去死，我們也絕無二話！」

鄭如松把兩人拉了起來，三人互相客氣時，寧路問道：「鄭叔，這怪物到底是什麼？」

鄭如松臉色陰沉，沉默了好久，吐出兩個字：「幽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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