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真的很厲害的。」

李曼2017年六月從廣東的一所重點院校金融專業畢業出來，她身邊的同學不是進了銀行就是進了會計師事務所，剛畢業那會兒，就已經有一些同學在發請帖在張羅婚禮了。李曼看著同學們互相道別，從他們的眼睛倒也是看出了一些真情實意。李曼沒有走尋常路線，她去了深圳，給一個有錢人家的二小姐做了私人助理。不圖別的，單單看那一個月一萬五的工資，李曼也是毫不猶豫地去了。但是有錢人的工資也不是白給的。當初李曼能面試上這樣一份工作，有兩個原因，第一，李曼的繼父是一個有錢人，所以李曼平時見的世面廣，品味也不會差；第二，李曼在四川生活了很久，會說四川話。

李曼苦笑著喝下一大口啤酒，「就是和我的專業沒有一點關係。」

那位二小姐有個癖好，就是喜歡李曼說四川話給她聽，二小姐在美國讀書時的好朋友都是四川人，她特別想念她四川的朋友，所以平時李曼跟她說四川話，然後她用粵語回李曼，這種魔幻的對話方式，一直延續到李曼離職的最後一天。離職那天，李曼幫二小姐買好她必備的生活用品，連桃子切幾瓣兒都跟保姆吩咐了，專門帶二小姐在另一座豪宅里養的兩隻拉布拉多去洗了個極貴的澡，可能真的是狗通人性，送狗狗們回家的時候，狗狗們一直纏著李曼不讓她走，其中有個狗狗一直咬著李曼的包包，現在李曼常背的那個LV的挎包上還有狗狗的齒痕。李曼在保姆阿姨的幫助下，躲過了狗狗們的糾纏，李曼也叮囑了這個專門過來照顧狗狗的阿姨一些注意事項，在狗狗們的嚎叫聲中進了電梯。李曼跟二小姐支支吾吾說了自己想離職去北京闖蕩娛樂圈的想法，二小姐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曼一眼，說了一句GoodLuck就放她走了，李曼本來還自作多情地以為二小姐會挽留一下她呢，沒想到當天晚上就結清了所有的工資，還多了她兩萬作為感謝費。

真正來到北京之後，李曼反而迷茫了。經過朋友的朋友介紹，李曼應聘進了一家很小的影視工作室做藝人執行經紀，說好聽一點是經紀，說直白一點就是整天拿著藝人資料在酒仙公寓1附近晃蕩，看看有沒有劇組能施捨自己藝人一個角色。每次李曼拿著一堆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小演員的資料，提著大包小包的咖啡，去酒仙公寓一間一間地賠笑臉。各位選角導演的工作室，真的是人間百態。每次進一間工作室之前，李曼都會在門外做很久的心理建設，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有時候運氣好，接待她的是一些溫柔的年輕女孩子，她們會耐心地聽完李曼對自己家藝人的描述，然後表示後續有合適的角色會安排，一般這樣的都是石沉大海，不過李曼也無所謂，因為說實話，自己家的藝人連自己都看不上，長得丑就算了，演技還爛，李曼真的覺得自己老闆的眼光真的無可救藥，李曼拿起手機理理自己的頭髮，用一隻手遮住自己到北京長出來卻再也消不了的痘痘，心想：還不如把我簽了呢，說不定自己一下就火了。但是現實終歸是現實。有時候運氣差點兒，接待李曼的可能是負責人等直接有決定權的人。可能是中國的現實，只要是有話事權的人，都是一些油膩的中年老男人，每到這時候，李曼都會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姿態里不自覺都透著一種媚態，李曼繼承了爸爸的高挑身材和媽媽的白皙皮膚，又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走南闖北見識又廣，總是幾句話就把那些負責人哄得暈頭轉向，每次那些老大叔不自覺地都會多給李曼家的藝人一些機會。

「我經常會想，我一個金融畢業的為什麼老是干這種伺候人的活？」

「你自己選擇的，沒辦法。」賀小麗搖了搖啤酒，啤酒上的泡沫開始消散。

「當初是我繼父讓我選的金融，我不喜歡，現在有些後悔大學沒有認真上課了。」

進了娛樂圈半年之後，李曼覺得自己業務能力沒有什麼長進，各種八卦倒是聽了不少，比如今天這個演員出軌了，明天那個歌手出櫃了，突然哪個女明星和小鮮肉搞在一起了，哪個導演舉行淫亂party，娛樂圈的話題每天都不帶重樣兒的。曾經大學的時候，李曼也做過追星族，歐美日韓內地港台喜歡了個遍，原本以為進入娛樂圈會離自己喜歡的男演員近一點兒，生活更有趣一點兒，現在的李曼只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做了半年執行經紀，各種大小藝人確實接觸了不少，自己比較喜歡的男演員也有幸接觸了一次，李曼真的感嘆，不愧個個是「演技派」啊。李曼有時候看著為各種藝人瘋狂的粉絲，不禁心疼他們，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的偶像背地裡是什麼樣，那不得世界都坍塌了。知道了李曼混跡娛樂圈之後，很多學妹向李曼打聽自己偶像的事情，每次李曼這個時候都會說：我不太清楚哦，他人很不錯，我和他的團隊不太熟……這種不疼不癢的話，最後李曼還會鼓勵一下她們：加油學習哦，爭取以後靠近他！

「哈哈，那你不是誤人子弟嘛？」賀小麗笑眼彎彎地看著李曼，如果是幾年前的賀小麗露出這個表情，那絕對是傾國傾城，而現在，李曼注意到的，只有她眼角的魚尾紋。

「那有什麼辦法，人活著，總需要一些寄託，偶像對於他們，不就像煙對於你嘛。」李曼說著，捏爆了一根愛喜的爆珠，遞給了賀小麗。

「那你呢？」賀小麗接過煙。

「我啊，目前不太清楚了。」李曼右手按住火機的開關，左手保護著火苗，幫賀小麗點燃了煙。

看著那小小的火苗，李曼和賀小麗的心裡，又燃起了一點莫名的希望。

註：酒仙公寓1：北京大部分的選角工作室都在酒仙橋一帶，其中酒仙公寓最為著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