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遺產是塊大蛋糕

凌方儀放下電話，心裡略寬慰了些，鄭品在電話中告訴他，小義已動身去塔爾寺。

但願很快有消息，凌方儀心裡祈禱著。

一個人推門進來，凌方儀抬起頭，是董玉潔的哥哥董玉浩。

「凌總，好忙啊。」董玉浩在凌方儀對面椅子上坐下。

「小凱還沒有消息。」凌方儀起身倒茶。

「噢……我今天來另有事。」董玉浩似笑非笑。

「哦？」凌方儀以為董玉浩是來打聽小凱消息的，除此而外，他想不出董玉浩有什麼事需要找自己。

「給我提1000萬。」董玉浩語氣中帶著命令。

「什麼？」凌方儀一時沒明白董玉浩的意思：「你想借錢……」

「借錢？笑話!公司有我妹妹的一半，現在我父母要用錢，委託我來提1000萬。」董玉浩蹺起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看著凌方儀。

凌方儀心裡一凜。與藍其川一家交往多年，對董玉浩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董玉浩與董玉潔雖說是親兄妹，處事和性格相去甚遠，可謂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董玉浩有些偏執，也有些自私，還很愛面子。心理學家分析過，人越缺什麼，越會有意無意顯示什麼，董玉浩不過是靠工資生活，卻渾身名牌，買不起就買貼牌的、假冒的，反正不貼著名牌標識的衣服不穿。混了半輩子才在地稅局混了個副主任科員，卻喜歡擺出領導的架式，到哪都端著。

前些年，一個到錦江的演出團體，不知通過哪層關係找到董玉浩，人家一番奉承把他捧暈了，一口答應幫忙銷售10萬演唱會門票。對方怕他反悔，立即將價值10萬的門票給了他，那票面都是天價，一張1880元。

董玉浩原打算讓自己分管的企業消化，這在平常也不是難事，一家出1萬2萬，幾家就擺平了。但不巧的是就在這時他工作調動了，由稅管員調為內勤，那些企業就跟他打起了太極拳，不是人在外地，就是會計出差，有的甚至電話都不接了。更不巧的是他把拿到的票已經作為禮物分送給了市局和分局的領導。

對方三番五次跟他要錢，沒有錢就要求把票退回去，他是既拿不出錢，也拿不出票。對方急了，說如果不履約就到法院告他，他怕事情鬧大丟人，跑到天訊求藍其川，藍其川架不住他死纏濫打，最後出錢幫他擺平。面對這樣一位舅大爺，藍其川也無可奈何，畢竟要顧全董玉潔。

凌方儀泡好茶，放在董玉浩面前。

董玉浩推開茶杯：「你打個電話到財務科，讓他們給我開支票，現金支票。」

看著董玉浩亢奮的神態，凌方儀感到有幾分滑稽，他慢慢坐下，作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董玉浩的亢奮狀態始於昨天下午，此番來是不拿到錢不罷休。

昨天下午，董玉浩在辦公室轉了一圈，看看沒什麼人了，早早回了家。

董玉浩住在萬科魅力之城，小高層，140平，是賣了房改房按揭買的。他剛把圍裙掛到脖子上，就聽手機叮咚一聲，一看是兒子董天的信息，說晚上約了個大客戶，不回家吃飯了。

董天在建設銀行工作，每年都有吸納存款的指標，今年要1000萬才算完成任務，因此，不僅要想辦法把自己手中的大客戶留住，還要想辦法撬人家的大客戶。社會上有個順口溜「有人在銀行，全家都要忙，有人在保險，一家覥著臉」，說的就是這種職業生態。

董玉浩嘆了口氣，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小凱，才二十多歲，就有了數億財產，而兒子還在為吸納點存款求爺爺拜奶奶。

兒子不回家，董玉浩也不想忙了。前兩天釣的魚還有一條在冰箱里，打算用魚燉豆腐對付一頓。他正在廚房收拾魚，劉萍回來了，進門就興奮地把他拉進書房，壓低聲音說，我們要發財了。

董玉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手背拍拍劉萍的額頭，說你沒事吧？

劉萍一巴掌打開董玉浩的手，在董玉浩耳邊說了兩個字「遺產」。

自青龍山回來，劉萍腦袋就轉起來，朦朦朧朧覺得董玉潔的遺產可以分割，但畢竟吃不透，沒有聲張，悄悄查了繼承法，跟學校的幾個要好同事議了議，心中有底后，又到律師事務所諮詢了一位資深律師，不禁心花怒放。天訊財產少說也5億，董玉潔名下至少2.5億，三分之二就是1.6億，就算公婆與小凱對半，也有1.25億。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億萬財產砸到頭上了。

董玉浩頓時兩眼放光，手不知往哪兒放，抱起劉萍轉了個圈。

劉萍雖然興奮，卻比董玉浩把持得住，待董玉浩平靜下來，說你先別高興太早，這事要你妹妹沒有遺囑、你爸媽點頭才行，準確的說是你爸媽參與遺產分割。

董玉浩暈呼呼的，語無倫次地說，事出突然，肯定不會有遺囑，老爺子老太太我來拿下。到時候錢就直接劃到我們賬上，省得再麻煩。

董玉浩吃過晚飯，就火急火燎趕往江濱小區。

江濱小區是80年代作為錦江市樣板小區建設的，當年水利局為改善職工住房買了20套，董老爺子作為水利局的高級知識分子理所當然分到一套，而且是三樓，在當時讓很多人羨慕不已。當然，現在隨著許多新小區的建成，特別是發展商品房后，開發商為提高賣點加大了綠化面積和附屬設施建設，這個小區就落伍了。

董老爺子和董老太太在女兒女婿未出事前，生活還是很安逸的。

董老爺子早晨5點半起床，先按部就班完成一套自製按摩操，然後房前屋后晃悠一會兒，6點半準時到小區空地和幾個老朋友打太極拳，這些年他在小區帶出不少徒弟，不少人碰面，雙手抱拳，玩笑地喊一句「董師傅」。打完拳去買菜，9點左右到家，交到老伴手裡就一天沒他事了。

董老太太上午燒飯，下午2點到小區活動室打麻將，5點準時結束。

晚上倆人雷打不動鎖定央視一號台，看新聞、焦點訪談，然後看連續劇。

老倆口日子過得平平和和，沒想到禍從天降，白髮人送黑髮人。

董玉浩趕到時，董老太太正守在董老爺子床前，倆人默默無語。

董老爺子昨天剛從醫院回家，心裡一陣糊塗一陣清醒。糊塗的時候覺得女兒女婿還活著，嘴裡時常冒出「玉潔」、「其川」。清醒的時候，黯然傷神，覺得活著一點意思都沒了。

董玉浩進門就直奔主題，他以為這個消息能讓父母在不幸中有些安慰，沒想到董老爺子只聽了兩句就打斷了他，堅決反對，董老太太也沒有吱聲。董玉浩一時沒了主意，拿眼看董老太太，希望老媽能幫自己講話，以前不管什麼事，老媽都是毫不猶豫站在自己這邊，讓他再次意外的是，老媽別過臉，不接他的眼神。

董玉浩干坐了一會兒，訕訕而回。

劉萍正在家坐立不安等消息，聽他說了經過，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半天沒說話。

董玉浩在房間轉著圈，也不知轉了多少，最後打定主意，先到天訊弄個1000萬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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