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走
天訊公司坐落在解放路北端。象是商業中心邊緣的分界性地標,南面是繁華的商業中心,高樓林立,北面是素顏的企業和學校,建築也大都有些年代。
能在商業中心邊緣佔地18畝,天訊算是解放路上首屈一指的企業。這些年,不時有擴大商業圈的消息傳來,讓一些經營房地產的人十分眼熱。
公司辦公樓是上世紀70年代的灰磚小樓,藍其川接手后,只在內部略加修整,外部基本上保留了原樣。現在,一樓主要是對外科室,供應科、銷售科、財務科等都在一樓,方便用戶和協作單位來公司辦事;二樓是內部管理科室,企劃科、技術科、後勤部門都在二樓;三樓則是藍其川和5個副總的辦公室,外加公司辦公室;四樓是一個會議室和一大一小兩個接待室。
三樓以樓梯為中心,東西各五間。凌方儀的辦公室在藍其川和張池中間。他東面三間是藍其川的,緊靠凌方儀的是小會議室,穿過小會議室是藍其川的辦公室,辦公室裡面有個套間,是藍其川的休息室。他西面是張池的辦公室。樓梯西邊依次是公司辦公室、資料室和王一龍、顏慧樂、蔣彥三個副總辦公室。
凌方儀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準備資料。昨天他在青龍山一直等到傍晚,藍凱才下山。把藍凱送回家,就開始考慮如何讓藍凱儘快熟悉公司。他決定分三步,第一步熟悉公司財產,第二步熟悉市場和客戶,第三步熟悉生產流程。先總體把握,然後循序漸進。
突然,藍昆滿臉是汗一頭扎進來:「凌總,小凱……小凱走了。」
藍其川夫妻下葬后,藍昆擔心藍凱,就住在了頤和家園。他進天訊后,藍其川把藍凱旁邊的房間給了他,但他不常住,以上班方便為由在公司宿舍要了床位,只有周末偶爾住住。昨天他一直聽著藍凱房間的動靜,直到下半夜才睡。今天起床后,想到凌總說讓小凱休息一天,吃了早飯就到公司上班。剛接待完一個客戶,就接到住家保姆唐雲蘭的電話,說藍凱不見了,他急忙趕回家,看到藍凱放在書桌上的字條:凌叔叔、哥:不要找我,兩個月後我會回來。小凱2006.10.9
凌方儀大吃一驚:「什麼時候走的?」邊問邊調藍凱的手機號碼。
藍昆說:「他沒帶手機。」
凌方儀起身:「你去火車站,我去機場。」
藍昆小跑幾步跟上凌方儀:「要不要多派幾個人?」
凌方儀遲疑了一下:「先不要聲張。」
機場、火車站都沒找到藍凱,凌方儀和藍昆又去了長途汽車站,還是沒有。
消息很快在公司傳開,各種議論紛沓而至。
有說藍凱傷心過度出去療傷的,有說藍凱不敢接手公司逃避的,還有的什麼都不說,臉上卻寫著:看看,這就是富二代,扶不上牆。
臨下班,羅正來了,推門就問:「怎麼回事?」
凌方儀給羅正倒了杯水,把字條遞給羅正。這一天他打了無數電話,藍凱的同學、朋友、北京的公司都打了,大家都很茫然,就連藍凱最要好的羅志斌、馮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聽說羅正來了,張池也過來了。他任何時候都是頭髮一絲不亂,衣服一塵不染。天生一副小生的模樣,讓他看上去至少要比實際年齡小5歲。
「你們怎麼個打算?」羅正聽到藍凱離家出走,第一想法是把藍凱追回來,可看到藍凱留下的字條發愁了,沒帶手機,什麼信息也沒有,往哪兒追?
「找,這小子也太沒責任心了。」張池似乎很生氣,心裡卻是一陣莫名的高興。
「問題是怎麼找?」凌方儀悶頭抽著煙。
「是啊,還真有點無從下手。」張池右手彈鋼琴般輕輕敲著桌面。
羅正把公安找人的辦法想了一遍,也是搖頭。
「總不能就這麼乾等,公司好多事等著他啊。」張池看著羅正。
羅正沉思一會兒對凌方儀說:「你了解小凱,琢磨琢磨去向,兩個月雖說不長,總要知道人在哪兒才好。」
「這代年輕人,唉……公司怎麼辦?」張池皺眉長嘆。
張池的話讓羅正想到另一個問題,這兩個月,天訊誰負責。
張池有能力、生性張揚,凌方儀聰慧知性、性格內斂,作為藍其川的左膀右臂,是很得當的,但要讓一個服從另一個怕是有些難度。
羅正剛轉業到公安局時,是最後一把手兼政治部主任,分管人事,對幹部配備中一些微妙心理感觸頗多。比如,可以接受外面調來的人當領導,卻不願接受身邊的人升任領導,可以接受不相干的人當領導,卻不願接受同學、戰友或一起進單位的人當領導。他對這種現象思考良久,結論是人的自尊心或虛榮心是在比較中失衡的,面對不具備比較條件的人升職容易坦然,而面對具備比較條件的人,由於有了相形見絀,則不容易接受了。還有一種現象,他已經懶得思考了,就是一個部門職位相近的人最難相處。部隊也好,地方也好,正副手之間天生就有一種複雜的防範心理,很少有能尿到一個壺裡的,這中間有權力的無限魔力,也有面子在作祟。他有時候想,就一個正手不行嗎?至少可以減少內耗。
凌方儀和張池也同時想到這個問題。凌方儀覺得誰負責都行,自己分管財務,只要把好這一關,公司就出不了大問題。張池卻很希望羅正能說句「先由張池負責一下吧」。
羅正抽完一支煙,說:「小凱回來之前,你倆合力管吧。有猶豫不決的事,我、陳一平、劉充,我們幾個戰友一起商量。你們說呢?」他覺得與其明確一人負責把關係搞得微妙起來,還不如維持現狀。
張池心裡略有些失望。
三個戰友又抽了一陣煙,煙霧嗆人時,凌方儀打開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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