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一)奈何
張建功和何爺昨夜在魯家打了一架,於是兩人一早被她請來喝酒。這兩人在屋裡見了面就沒有說上一句話,各歸各的喝著悶酒!說實話,平時這兩人也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白殷本想一早到上堡和王若綱商量一下,給兩人降降火。可上堡來人說,簡家的七爺帶著人馬翻山越嶺的來了,王若綱抽不出身!
白殷發現最近越來越力不從心,這麼重要的事,直到如今她才得到消息!其實小燦昨晚就跟她說過,酒店裡來了些陌生人,她沒在意只當是過路的商客。直到今早,她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單槍匹馬在魯家殺了五六個三合幫的人,而且魯家幾個孩子也離奇失蹤,小燦說他是看著魯家孩子離開的店,緊接著三合幫跟了出去。更重要的是,簡家七爺不早不晚的帶著人馬到了炎堡!在等等吧,小燦該有消息過來了。
門開了,一個小廝低聲向白殷稟報道:「見到了,在城外……。說是病了,晚宴……」
待小廝走了,白殷放下了手裡把玩的酒盞,微笑著跟銀月點了點頭:「何爺,昨夜您壓在小燦身上的銀子又贏了,怎的小燦的賞錢您老也不捨得給了?」
銀月介面道:「爺,這杯酒可該罰了!」說著斟上了一杯酒遞到了何爺的嘴邊。
何爺沒說什麼,接過酒喝了。何爺最近挺煩心的,手下吃閑飯的越來越多,而幫里的買賣也越來越不景氣。那些個新來的小子不是眼高手低的少爺,就是有奶就是娘的奴才。何爺很懷念在公會的那些日子,他突然明白了當年他在魯大師眼裡的形象,怕是比這些小子還不堪吧!這些小子起碼還聽話,不敢明面上跟他鬧,想當初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拿命死磕的主。換做現在的自己,他怕是一天也忍不了那個過去的何奈,魯大師居然忍了他整整三年。在公會要往上爬要麼有錢,要麼有權,此外就是世家的背景。那會兒,他在公會孤苦一人無權無勢,能夠搞到手的也只有錢了!公會開除他的理由,明面上是挪用公款三百兩,其實何止這點錢!魯大師為保他這條賤命,把那六千兩的公款給埋了!魯大師的這個恩情他沒有忘。公會被取締,在魯大師貧病交集落難的時候,他何奈連本帶利還給魯大師兩萬兩銀子!他說從今往後和魯大師兩不相欠!
真得不欠?他何爺可以騙所有人,唯獨不能騙自己。
魯大師離開公會後潛心寫書,叫什麼《百工創物集》。所編所寫的是他作為冶鍊大師多年的鑄冶心得,以及利用會長身份搜集來的各工巧技和秘方!
他在歸還那兩萬公款時,魯大師特別高興,將其中的一本原稿給他看過。若是以前那個二愣子何奈,怕是看不出什麼的,只會當是個老人在寫回憶錄罷了!偏偏他何爺見過了世面。那書里隨便一個簡單的配方,他何爺只要轉轉手,那就是百兩黃金,即便是留在自己手裡,子孫三代就可以靠著秘方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
魯大師在世的時候,打死他也不敢動這套書的心思。如今魯大師不在了,他跟山裡的之間有了大麻煩,幫里幾個不安分的又想分家。這本書或許能讓他和三合幫喘息片刻!他只從魯月溪手裡騙出了兩冊副本,其餘的被卓航發現,此後這套書就被藏了起來。無奈,他讓苟棄、胡六他們強買魯家房產!魯大師去世沒幾日,那套書他卓航不可能從魯家轉移出去。
沒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苟棄幾個死了不說,他翻遍了魯家也沒找到那套《百工創物集》。他並不想為難卓航這老傢伙,可這老傢伙就是不說殺人兇手和那套書的下落。如今這五六家的安置費又是一大筆開銷,那幾個不安分的還在一旁盯著,這筆安置費無論如何是得給的!可給完了,這年該怎麼過呢?開春,還得指望這些小子為了炎堡的地盤跟山裡那幫子拚命呢!
這一波未平那一波又起,張建功也不曉得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他正打算逼問那個油鹽不進的老傢伙,張建功就來了。所以,他們打了一架,直到手下跑來告訴他方平綁了謝寡婦和他兒子。
放了卓航不是不可以,畢竟他半世孤獨,老來才得一子!只是這幾個死鬼的安置費,還有那套書……。
「小燦這小子也不來見我!這賞錢我該怎麼給?」何爺從銀月手裡拿過贏來的銀子,取了十來兩給了銀月:「老規矩,剩下的給你了!」
小燦是他最早看中的流浪兒。他本想餓這孩子幾天,隨後再喂他幾天飽飯,不用費什麼心思,這孩子就會肝腦塗地的跟他。他手下幾個心腹都是這麼收過來的。沒料到小燦被白娘子搶先一步收留在了酒坊。
「小燦到上堡打探消息去了,一會兒才能回。何爺、張爺想必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時,簡七將軍這會兒到上堡了。」白殷輕輕嘆了口氣:「平日里大家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如今簡家到了,按著老禮各家不僅要謹守本分,還要隨會長孝敬問安。畢竟簡家關係著大家的飯碗穩不穩當。今年是大災年,這些孝敬也就罷了,偏生這個時候出了人命官司。張爺,簡家這一來怕是首個要問您和方爺的罪。若是簡五爺來倒也罷了,偏生來了個麻煩人兒!」
白殷抿了口手上的酒對何爺道:「何爺,也怪你平日里不曉得約束下你手下的那幾個。好好的去魯家作什麼怪?魯家和五爺的關係,你不曉得?還好五爺沒來,若是來了,他的脾氣儂是曉得的!卓老爺子可來了?我聽小燦講,簡家軍還派了人去了衙門。衙門那裡告訴小燦說來人是刑部的,據說那人調取了十多份案卷,其中包括了黃堡主和他夫人的案卷!卓老爺子若是安好,也就罷了!萬一刑部的人查找不到卓老,那可麻煩了!」
何爺一楞:「麻煩?和我三合幫有什麼關係?黃堡主和他夫人又不是我三合幫做的?」
白殷點了點頭:「我們自然曉得你何爺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我聽說卓老爺子是最後一個見過堡主和夫人的。刑部若是查不到卓老爺子,想要誰做那羊兒、白鴨的,何爺必是曉得的。」
何爺搖了搖頭:「白娘子,我知道你想保卓航那老傢伙。你不必拿簡家和刑部來壓我!我何某再不濟,也是三合幫幫主。我三合幫的這些人不明不白死在了魯家,就卓航一個在場。我不問他,你讓我去問誰?」
張建功冷哼了一聲,漫聲道:「他一個老朽,赤手空拳能對付這些個壯漢?即便是瞎子也能清楚是非吧!」
何爺聞言怒拍酒案,騰身而起:「老子說他是兇犯了嗎?在他的地盤死了人,老子不該問?你光天化日派人綁了無辜婦孺,按刑律該當何罪?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張建功也站起了身:「王法?你如今和我談王法?我和方平不早就被你和王胖子列為反賊、逆黨了嗎?少一條罪是死,多一條也是死!不要說綁了,就是按寡婦不貞送去祭炎君,也是合乎民約、堡規的!」
眼見兩人又要開架,白殷拿起香帕擦了擦額頭,對銀月道:「銀月,這大熱天的也不開窗涼快涼快!這炎君的火怕是要請娘娘滅了!」
段姑姑拉了拉張建功:「小寶,別在白娘子這裡亂吵吵!有理不在聲高!就算那幾個娃兒渾,也不該年紀輕輕送了性命?你讓人家家裡的爹娘咋辦?」
張建功「嗯」了一聲,坐下了。
銀月一愣,這張建功一向是個有主見有見識的,咋就這麼聽段姑姑的話呢?
白殷笑著給張建功斟了杯酒:「寡婦門前是非多!一個女人家和孩子有多大的罪過,非得送去炎君?爺,無非擔心卓老罷了!我白娘子來擔保卓老的安危,你看可好?」
張建功道:「白娘子你憑什麼能保呢?如今卓老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
白娘子笑著轉過身給何爺也斟了杯酒:「你看看,我要給你做個保,人家不信!何爺,你我都不是官家。把人拘著本也擔著罪過,萬一老爺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這有理也沒了!這樣,你讓老爺子到我酒店待著,我擔保事沒了,卓老不出酒店半步!此外,張爺把人放了。何爺,你大人大量,這事就此雙方罷手!兩位爺,可信得過白娘子?若是各位都不放手,鬧到了上堡,那簡七爺如今可坐鎮在那裡。白娘子也就不必自討沒趣了!」
銀月拉著何爺道:「我家白娘子都這般幫爺了,這老卓也跑不出爺的掌心。爺就這麼著吧!晚上,你早點來!今早被你拉起來,這會我都困了!」
何爺心想只要她母子平安,那幾個死鬼和書的事倒是可以拖一拖。於是點了頭道:「這老卓由我的人看守!」
白殷笑道:「這可省了我的麻煩!」她回頭對張建功道:「張爺,何爺都如此仗義了,您不放人可就小人了!」
張建功還在沉思,段姑姑拉了拉他袖子。張建功最終也點了頭:「光是他的人我不放心,我這邊也派人過來!」
白殷一邊吩咐下面上午餐,一面道:「這下我更放心了!兩位爺,隨便用些午餐!何爺還是老鵝煲?張爺,今天菊花捲沒了,糖醋鱸魚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