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龍子叩門

星隕之事過去半月有餘，剛開始還有很多人來觀賞，後來便從絡繹不絕到門可羅雀——人們的新鮮勁總是不長久的。

長樂公主，時年五歲，卻是對著從天掉下來的星隕很是好奇，但是她又是一副淑女的樣子，有旁人在在跟前的時候，要維持著一個公主的威儀、優雅，但居宮中常聽他人談論，終於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地獨自一人前來觀看。

大殿中央，那塊隕石靜靜的卧在那兒。

那塊大石頭，黝黑黝黑像被火燎過一樣，很高大，長樂要抬起頭才能看得清全面貌。

向前走幾步，她小心翼翼的手觸碰上去，摸起來觸感並不像石頭，反而很光滑，除了有一些隕石小洞，摸上去還有些溫熱。

她繞著石頭轉了一圈又一圈，嘴裡還嘟囔著：「這麼大的隕星從天上掉下來……………」。

忽然啪嗒的一聲，石頭上嵌開了一條，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長樂公主連忙後退，把手縮回來抱在懷裡，一動不動的瞪大了雙眼，黝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大石頭。

只見那個石頭，掉落下一片隕石片。

緊接著便是一陣「嘣…嘣………」，此起彼伏的酸澀聲刺耳的聲音從她面前傳來。

她已經退得很遠了，但是那聲音還是很震撼，再加上大殿上的迴音，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只見那個石頭從中間崩開，閃出一股白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從地上起來，一步一緩的蹭到了那個石頭邊上，向裡面看去。等它白煙散盡，長樂的小臉微紅，把小手扶在臉上，喃喃道：「這個………這………」。

卻是一個人蜷成一團，後背整個對著他，衣服破破爛爛的，像一塊破布掛在他的身上，大塊大塊的破口，可以看見裡面大片的白肉。

到底還是個孩子，不覺得從石頭裡有個人有多麼可怕，那要是個猴子………

巨大的聲響，驚擾了正在顯德殿教授宮中衛士武藝的李世民。

他聽見聲音，便往這裡趕。衣甲也沒有來得及換。

長樂已聽到了身後的聲音，早己轉過頭來，便到一身戎裝，滿身披掛的父親。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兒臣只是想來看看，沒想到他一碰就碎了。」

李二見自己女兒驚慌失措的樣子，急忙走上前，把手輕輕地放在長樂的頭上蹲下身子，吐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緩下來，問道：「長樂，你緣何在此？宮中待伴為何不在。」

長樂沒有搭話…

「壞了便壞了，可有傷到？」李二半蹲在地上，又復問道，絲毫沒有去看那個被稱為祥瑞的東西的意思。

「父皇，兒臣無事。」長樂公主連忙搖頭，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就是剛才嚇跌在地上，屁股有點痛，誒嘿……」說著頭一偏，窘迫的輕拽自己的頭髮。

李二聽了卻有些變了臉色，轉過頭對殿外的人說：「你等速速將這隕石，拿到將造監溶掉！」

娘的，敢讓朕的長樂受委屈，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何況一死物。

「父皇，等一下。」長樂公主伸長了脖子，看見大殿門口那些將士沒有人往裡瞅，把聲音壓低，手護著嘴，李二便順著她低頭側耳。

「父皇…你看那裡面有個人…」小聲地用手指了指後面。

這是李二才越過長樂公主，往她身後的那個不知為什麼裂開的隕石。仔細一看，卻是破衣爛裳裹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兩三歲那麼大的孩子。

剎那間他汗毛炸立，這是個什麼個東西？

李世民急忙將長樂公主護到身後，抽出佩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石頭裡崩出來的東西。

長樂亦步亦趨的跟著。

只見李二劍尖直指著那個人，一手護在身前，慢慢的靠近。

「戳…」

「戳……」

「戳………」

沒反應…

李二一時有些尷尬，想自己自己英明神武，竟被一個不知所以的東西嚇到，在自己的大閨女面前……

也是有些急切，急切想要在他的女兒面前把自己作為父親高大上的影響從心立起來，一不小心用了大力。剛出手他便後悔了，插進去沒有什麼關係，可不能讓女兒看見這不幹凈的東西。

另一隻手趕緊伸向長樂，以免讓她看見血腥。

誰知剛剛還讓戳，這一用力卻似泥牛入海，力道憑空的消失了。

他很疑惑，戳又戳戳！！又能感覺到懟在人身上的阻礙感。

然後再用力插，這時他又發現好像手裡沒有東西一樣。

奇哉怪也！！

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這個從天而降的星隕又是什麼？他一時有些頭大，轉過頭看那個疑惑的長樂，揉了揉她的頭，把她的頭髮揉亂，掩飾住自己的尷尬。

長樂有些無語……

「咳，今日之事切勿對外人言語？」

「發生此等怪事，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會令世人驚慌；會有人以此攻訐為父，又或道佛兩家拿此說事。切勿與旁人道也，大郎等亦不可。」

「兒臣知曉，這便是我們的秘密了，母后我也不告訴。」長樂很開心的說，帶著一些驕傲。

「好好好………」李世民嘴裡說著好，心裡卻在想：這事當然要拿來與觀音婢分享，自當朕親自來。

「李君羨，傳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及尉遲敬德、程知節………此六人入宮……再令外面的侍衛退到外面守著。」這幾人都是故天策府最忠心之人。

「遵旨。」外面傳來一聲清脆。

而後便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李二吩咐完，忽然發現一道幽怨的目光，低頭一看，是長樂瞪個小眼兒——「說好了做彼此的天使呢，你個大騙子。」

「咳……」

………………………

不消一會兒，眾人便到了。

李二也沒讓眾人入座，直接讓他們看那個崩壞的隕石和裡面的人。

眾人雖都是見多識廣，石頭裡蹦出人來還是頭一回見，都是倒吸口冷氣，嘖嘖稱奇，更有甚者彷彿是牙花子腫了……

長孫無忌沒有說話，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房玄齡「挺身而出」，問道：「陛下，此人果真是從石頭中出來的？」

「然也！」

「唔！」

………………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人耶？鬼耶？精怪耶？」眾人一時都摸不著頭腦。

等一會兒，老金走上前，不耐煩道：「爾等忒不爽利，某家大風大浪什麼沒見過！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陛下，且借配刀一用！」

李二把刀遞給他，程咬金將那小刀接過來，握在手裡，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上前去。

而尉遲敬德則一拍手，暗道：「讓這貨搶了先！」

誰都知道這是個表忠心的機會，誰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會對身體帶來什麼樣的壞處，第一個開路的自然會被皇帝記住。

只見程咬金站在那石頭堆之中，左手持刀，右手趁自己不注意一把撈住那個人；只聽刺啦一聲，裡面的人是被拽出來了，白白嫩嫩的一大坨，衣服卻已粉碎，漏出裡面赤條條的人。

…………

李二就趕緊把身邊長樂的眼睛給捂住——希望沒有看到，看到長樂微紅的臉…………一定是這天氣有點熱。

程咬金一臉懵逼的拎著那人，卻疑惑著衣服怎麼這麼脆。

旁邊的幾個人都看著他，那眼光好象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尉遲敬德，嘴裡嘖嘖稱奇，像是在說：「想不到你好這口。」

程咬金忙解釋：「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這衣服它自己掉的。」

「好啦好啦好啦！」一旁的房玄齡把自己的外衫遞了過去：「快把他套上。」

接過那汗衫，囫圇的就纏了一圈。纏完還要暗自點頭，面有得色。

「咳…」李二輕咳一聲，「你速速將他放在桌案上。」

「上案殺豬嗎？」程咬金習慣的接了一句。

然後抬頭一看皇帝黑著臉，而眾人則憋笑。忙將他放在案上。

這時眾人在仔細看……這不還是一個普通娃子嘛！外表上看不出來一點區別！

既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李二，還真是沒有什麼辦法。

這時程咬金又說了：「外貌相同，說不得內里不相同！讓某家來看看！」說著刀子就下去了。

「住手！」

「停！」

「不要……！」

想要攔住，卻都無能為力。看著程咬金刀下去，「噗呲…」在那人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劃了一條小口………

「…」

「…」

「…」

………

「你們看，這不跟我們一樣嘛！都是通紅的血！」程咬金嚷嚷道。

眾人無語，而杜如晦則趕緊把傷口捂住。

這時長孫無忌突然發話了：「陛下，此人出於星隕，不如請太史令傅奕。」

「也好。」李二沉思片刻，應是，隨即傳喚李君羨，讓他召太史令傅奕。

這個傅奕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玄武門事變之前，他曾夜觀天象，對李淵說：「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

後來李世民當了皇帝，對他說：你這人挺厲害繼續干，我不追究你。然後讓他天天看天兒。

不一會兒，傅奕到了。

躬身行禮：「參見陛下、諸公，不知陛下招臣來，所為何事？」

李世民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程咬金。傅奕便轉頭看向他，疑惑。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說道：「傅太史，你來看看這個孩子，可有異處？」

傅奕看向桌子上那個孩子，大概兩歲的年紀，臉色有些蒼白，身上也沒有血色。

心裡暗自想著：生病了，那應該叫太醫令，叫我太史令幹什麼。

疑惑！

「程將軍，這人是……？」

「他呀，他是哪個石頭…」沒等程咬金說完話，長孫無忌趕緊攔住他，說到：「這個孩子，昏迷不醒，想讓太史令您看一下是何緣故！」

一旁的程咬金偷笑，讓你們這些混蛋都不說話，老子說的口都渴了……

「唔…微臣且試一試。」說著上前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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