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眾人邊吃邊喝邊賭，健碩軍士手氣欠佳，沒幾把就把從夏小個手中借來的五百文輸了個一乾二淨，劉三銀卻是手氣頗旺已贏了三貫多。健碩軍士見夏小個也輸了不好再借，向劉三銀道：「你小子今天手氣倒好，借五百文來翻本。」

劉三銀雙手護住一堆銅錢，梗著脖子叫道：「前些日子借我的還沒還上，再說賭場講究都知道贏了錢只要一借必定手氣轉向，不借不借!」健碩軍士道：「你有那麼多，借五百又不多。」說著伸手欲抓，劉三銀一把將他的手打開，道：「不借就是不借!」

健碩軍士跳起擼起袖子指著劉三銀罵道：「你今天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否則莫怪老子不客氣!」劉三銀將一堆散錢往懷中一揣，將腰刀拔了出來，不甘示弱道：「老子今天跟你拼了，皇甫大賴子，你一個八尺高的漢子，賴了大夥那麼多回了，我就不相信大夥今天會幫你？！」言下之意眾人大都是這皇甫大賴子的債主多半是幫自己。

健碩軍士心中一動，見劉三銀橫刀在手一付拚命三郎的架勢，不怒反笑道：「劉三銀，我看你也是一條漢子，也不過三兩銀子的命，你爹娘這名字取得好！」

劉三銀怒道：「我他媽倒是想要三千兩三萬兩，你給呀？！」健碩軍士嘿嘿一笑，說道：「眼下便有一樁能得三千兩甚至三萬兩的事，就看你們跟不跟我幹了。」說著掃了掃左右一眾軍士，李阿大從未在這潑皮賴子面上見到這般莊重的神色，不由得問道：「你別賣關子，有什麼發財的好事，快快說來。」

健碩軍士壓低聲音說道：「今日楊都將接旨時我離得不遠，我看楊都將也是心中不快的，旁邊裨將趙在禮同他嘀嘀咕咕了好幾句，多半是想抗旨反了……」眾人聽到「反了」二字個個面上變色，劉三銀哆哆嗦嗦指著健碩軍士道：「你想謀反，好……好……好大的膽子……」健碩軍士面不改色道：「不是我想反，是將軍們想反，到時候軍令一下我們還能不跟著反？!左右是個反，咱們幾個先提出來那就是首義功臣，事成之後必定能得個一官半職的，只要做了官，幾千幾萬銀子那不就是早晚的事了嗎？!」

他們這一營乃是親兵，這十幾人今夜不當班而已，內中一個楊仁晸的親隨老兵忽道：「皇甫大賴子今天的話倒不是空穴來風，當時我就在都將旁邊聽二人對話多半是想反的，只是怕皇上的弟兄們太過厲害有心沒膽。」

夏小個顫聲道：「是啊，謀反那可是死罪呀！」健碩軍士冷笑道：「不取富貴，憑你夏小個三十大幾了能娶上老婆？從來富貴險中求，人活一世窩窩囊囊豈不是同豬狗一般？!」夏小個面色漲得通紅，激昂道：「只要你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讓弟兄們覺得有幾分把握，我夏某人這條命就交到你手中了！」

李阿大也道：「是啊，反了！說得輕巧，你總不能叫大夥白白送死吧？」健碩軍士見眾人動了心，喚眾人聚到身前，如此如此講了一番話……眾人聽罷，心中均想：「這廝所言確有幾分道理，這亂世之中哪一個帝王將相不是從反叛起事得了富貴?！」

楊仁晸同眾軍士一樣也是無法安睡，心中惦念魏州親眷正自心亂如麻，忽然門口響起手下小校的呵斥聲：「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將軍營帳！」但聽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雜，那健碩軍士說動聯絡了大半親兵一起涌到大帳門前，小校阻攔不住，一群親兵擠進了帳內，為首的正是那健碩軍士。

楊仁晸在亂世見聞的多了，知是起了嘩變，當下唯有先安撫住軍心為上，止住小校，和顏悅色道：「你莫攔阻，將士們有什麼想說的，只要是我楊某人能辦到的，一定不會讓弟兄們失望而歸，你們之中誰來講話？」

小校氣憤道：「還有誰，定是這皇甫大賴子。」楊仁晸迅速掃了一眼健碩軍士，笑道：「嗯，我記得親兵中有一位不多見的複姓皇甫的，你叫皇甫……」那健碩軍士一抱拳，躬身說道：「我叫皇甫暉，今日同弟兄們來不是來做什麼壞事，而是要送將軍一份富貴的。」楊仁晸道：「噢，有這等好事，不妨說來聽聽。」

皇甫暉道：「聽說將軍對朝廷無故不讓我們回到故里一樣的氣憤，有心想反了但尚有顧慮，我等打聽到可靠消息鄴都已經人心大亂，正是天賜將軍良機，我帶領眾軍士表個態，只要將軍起事，我等必定跟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楊仁晸哈哈大笑，笑罷說道：「我倒要聽聽，我有什麼顧慮，你又有什麼法子打消我的顧慮……」

皇甫暉正色道：「將軍一是顧慮軍心不齊現在應該不必顧慮了吧，大夥就等你一聲令下了!將軍二是顧慮朝廷勢大圍剿我們，可那愛唱戲的皇帝親近伶人宦官早已失了人心，只要將軍帶頭舉事，到時候恐怕不是四方前來圍剿而是前來響應將軍，這天下到時便是將軍的了！」

楊仁晸道：「你也曉得朝廷勢大？!不說別人，就大太保一軍前來，是你去抵擋還是我去抵擋？!」皇甫暉道：「軍中早已傳聞大太保為皇帝所忌，他如今自身難保，怎可能來討伐我們？」楊仁晸心中一動，但轉念一想，說道：「你說得有幾分道理，我若是有大太保的人望可能還真像你說的四方響應，只可惜我不是……。」

皇甫暉道：「亂世異軍突起以將軍的人望已經足夠了。」楊仁晸笑道：「我只求能安保本部弟兄就可以了，我看你也是可造之材，夜已深了，你先引弟兄們回營中安歇，明日來我帳下先做一名校尉領九品官餉，日後積功升遷前途不可限量。」劉三銀李阿大等人聽了，一起看向皇甫暉眼中都露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之色。

皇甫暉心知這是楊仁晸的緩兵之計，明早自己陞官是不可能的人頭恐怕要掛在轅門示眾了，向前走上一步，抱拳說道：「我皇甫暉爛命一條不求什麼封賞，今天是來求將軍領著弟兄們一起富貴的，將軍，你莫忘了本朝就是先得了咱們魏州后才得了天下的！」眾人見他如此，先前對這大賴子只是半信半疑現下倒有七八分覺得他是可以仰仗之人。

楊仁晸面上殺機一顯隨即隱去，頓了一頓說道：「你倒是講義氣之人，也罷，明日你提一份十人名單，我一併封為九品校尉，如此，弟兄們該滿意了吧？!」劉三銀等與皇甫暉要好的均想自己多半這個官做定了，其餘人等腦中迅速盤桓該怎樣拉攏親近皇甫暉這個一句話就能改變自己命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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