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半路截擊
但魏侯斯畢竟是不世出的雄主，他敏銳地意識到了前線的危機，一方面抽調軍隊隨時準備增援前線，一方面則指示翟角不要與敵糾纏，只要拿下了樂土城，墨門的水師就成了無本之木。翟角頓時恍然大悟，立即堅決執行了命令，下令舟師不得與墨門水師纏鬥，只要守好自己的位置，掩護大軍渡河就好。見到敵軍開始渡河，墨門水師的主將楚人苦獲頓時急了，他居然放棄車船機動靈活的優勢，對兵力遠勝於己的三晉舟師強行發起攻擊，試圖阻止敵人的陸軍渡過黃河。
這一戰打得異常慘烈，其間因聶華建議而在車船上安裝的拍竿發揮了驚人的奇效，來去如飛的車船依仗其速度與靈活性的優勢，果敢地切入敵軍陣中，一路搖動著綁著千斤巨石的拍竿，將無數小船（三晉不擅水戰，造船水平自然也比較一般，所以基本上沒什麼大船，只是數量極多。）砸得粉碎，敵兵紛紛落水，溺死的不計其數。
儘管如此，車船的數量始終是太少了，人力總會耗竭，而木製的拍竿也終會損毀，在打沉上百艘敵船、殺敵逾萬之後，不滿千人的墨門水師全軍覆沒，而付出了重大代價的三晉聯軍則終於可以安心渡河了。對於苦獲及其部下的勇氣，聶華是很敬佩的，但對於他的衝動和魯莽，聶華卻極度無語，這種自殺式的戰鬥自己送死不說，對於整個戰局也絕對是不划算的，雖然拼掉了不少敵人，但又怎麼能與等到新船下水后再合兵進攻的效率相比？再說，即使拚命，也最好等到敵軍渡了一半再進攻效果更好，其實墨子早就說過，這一戰有城池可以依託，不會像上次那樣必須在短時間內結束，所以完全沒必要著急，但苦獲身為一代弟子中的優秀墨者，居然也如此衝動急躁，對此聶華也只能苦笑，「沒辦法，後世華夏人中有血性的難找，現在卻恰恰相反，沉得住氣的沒幾個......」
摧毀墨門的水上力量后，翟角一度還生出從水路進攻樂土城的想法。這是因為樂土城北靠黃河，這一面是沒有城牆的，沒了水師的保護就完全暴露出來，從這一路打過去，也許能夠輕易得手呢。
然而，墨門雖然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車船，殘存的水兵數量也遠不能與敵人相比，但港內還有射程超過百步的大型投石機、以及不下三百人的水鬼部隊作為遏制敵人舟師的最後底牌，而聯軍不擅水戰缺陷卻絕非短時間內可以克服，翟角投機的企圖最終沒能得逞，反倒白白送掉了幾千條人命。但這卻也為聯軍主力渡河贏得了時間，獲得增兵後人數將近十萬三晉聯軍終於趕在雨季到來之前全部渡過了黃河，逼近樂土的中樞與墨門總院的所在——樂土城......
由於敵軍人多勢眾，墨門又素以守城見長，大部分弟子都認為應該堅守不出，時間一長敵人自然糧盡退兵，畢竟敵軍連隨軍民夫也算上的話只怕不下十五萬人，又是遠征國外，時間一長的話，糧草消耗絕非一個小數目，三晉雖然富強，但這幾年來戰事頻頻，耗費不知凡幾，國庫未必就能撐得下去。
但也有不少人反對這種消極的作戰思想，就拿墨子來說，他雖然以善守而聞名天下，但也一直都認為，若一個城池的守軍完全沒有出城反擊的能力，那麼城池再堅固也很難守住，而進攻意識更強的吳起和多了兩千多年見識的聶華就更加反對困守孤城了。其中日益喜愛騎兵這個兵種的聶華更是大膽地提出將墨門的一部分騎兵拉出來，組成一支獨立的機動力量，伺機給行進之中的敵軍狠狠來一下，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給敵軍以重創，即使機會不太好，也可以發揮騎射的優勢獲得小勝，來個鼓舞士氣的開門紅，再不濟的話，騎兵至少有速度上的優勢，總可以全身而退......
至於可能的埋伏與敵人的騎兵，聶華都沒放在心上，前者在開闊的平原地帶很難布置，尤其是敵軍還在運動之中，而後者嘛，數量大致相當的情況下，三晉成為獨立兵種還不到一年的騎兵部隊又豈能與墨門經受過戰爭考驗的精銳騎士相比？何況墨門還有望遠鏡這一先敵發現的利器，又是內線作戰，作戰地點與開戰時機的選擇權都在墨門手裡，聶華自是有恃無恐。墨子對此也深以為然，遂同意了聶華率領輕騎出戰的要求，但還是要求他以安全為先，不可過分逞強，而同行的聶政更是被師尊耳提面命了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板甲的出現，聶華當初搞出來的過渡產品「改良型犀甲」與之相比價格更貴、防護力則反而略遜一籌，分量卻只是稍輕而已，很明顯已經失去了實用價值，便都被拆去鋼片還原成最初的款式，而給輕騎披掛起來，再加上上一次戰勝之後，楚國又賣給墨門一千張犀牛皮，也都製成了犀甲，加起來超過了兩千套，這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墨門輕騎防禦能力的不足。也正因為有了這一依仗，聶華即使發現對方嚴加戒備之後，依然沒有立即退兵，而是膽大包天地帶著百餘名弓馬嫻熟的騎手抵近了人數何止百倍於己的敵軍......
雖然看上去還是一臉稚氣，個子也還較為瘦小，但與前兩年相比，聶華的臂力卻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當初南樓煩首領合刺所贈的那張寶弓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這令他對自己的弓箭更加自信，距離敵人還有百步之遙的時候，他就早早選定了一個目標......
「啊！」，只聽見弓弦一響，近百步外一個聯軍的中級軍官頓時緊捂面部、慘叫一聲從戰車上翻落了下來，四周的軍士都是一臉不信的表情，騎在馬上射箭不好發力、也用不了張力更大的長弓，能夠射到這兒就已經很罕見了，卻怎麼還能如此精準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