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旌節居汴水

第26章 旌節居汴水

魏妃嬌媚婀娜,自是有專寵后妃的雍容風姿,但當胡善兒禮畢謁立微微前視,眼睛里,便只看到正襟襝衽端站前殿的寶璋。

她著一身如意紋織錦羽緞煙羅裳,略為蓬鬆的驚鵠髻,隨意點綴一支流螢潤光的紫玉簪子,與前列貴女齊誦春歲賀詞。

渾身上下,再沒有一件多餘的珠翠首飾,也許只因不管多麼巧奪天工的珍寶,再美麗些,華貴些,在她面前,都只能默默然凸顯贅余黯淡。

如玉容色,便只是靜漠安然立於其間,滿殿千盞火樹明燭的迫人光芒,便在她謁然而立的那一瞬黯然失色。

她那時尚不識得她是誰,剎那失神,便聽得身後有人竊竊私語:「那便是養在太后膝下的寶璋郡主么?當真是神仙姿容。聽說雖不過是外臣寄養之女,但素來最得太後娘娘歡心,封爵加身,寵榮萬千。」

左右亦不少人在低聲議論寶璋郡主今次的穿衣妝容,議論她衣衽配色雲鬢款式,是那樣脫俗別緻相得益彰。

而在禮儀完畢各人落座賜菜后,殿中樂音縹緲舞姬起舞,原落座魏妃身側的年幼的平陽公主已顛顛跑到寶璋座旁:「寶璋姐姐這支簪子真漂亮,可以給我瞧瞧么?」

寶璋輕從鬢髻中取下玉簪給她,莞爾:「公主若是喜歡,拿去把玩便是。」

魏妃眼眸微垂:「寶璋,你勿須理會這丫頭,這小小年紀,原是連鬢髻都尚挽不成形。平陽,回來吃你最喜歡的紅綿羹,不得鬧擾寶璋姐姐。」

平陽拈著簪子做了個鬼臉,由麽麽福身抱回座位,寶璋襝衽為禮,笑道:「公主眼光自小便隨娘娘,素來雅緻玲瓏得很,一眼看得上這粗物,倒是寶璋的福分榮幸。」

氣氛婉婉松融,眾人談起今歲宮花式樣,孟之徽斜坐寶璋身側,扶額笑言:「說起髮釵,今日倒是見個別緻的,不以珠玉為飾,卻是以絨花裝點作步搖。」言語之間,手便指向胡善兒的方向。

視線娓娓接踵而來,胡善兒立感窘迫,只得垂首,一言不發。

卻聽得殿上魏妃淡淡道:「縹色為底,倒真是與眾不同別緻得很。」

胡善兒猛然想起,紺、縹、綠、騮等色彩是間色,市井坊間用得較多,宮廷、貴人雖也會用,但一般只作日常便服便飾。胡善兒自幼不得父親重視,極少有出席正宴的機會,對色彩等級極不敏感,加之今日更換髮簪匆匆,竟選戴了縹色絨花。但按理說春闈宴勢必要謁見太后,應該一身正色才是。

難堪與悔恨一瞬襲上心頭,胡善兒眼眶一熱,眼淚幾乎就要掉落下來,眾貴女暗使眼色,似已在暗暗發笑。

忽然聽得寶璋語音清涼:「平素倒罷了,但妹妹今日戴這支縹色絨花,倒是應景適當。」

眾人微微愣住,齊齊看向寶璋,她福身向前謁立魏妃身側,笑道:「若太後娘娘親臨華亭,那今日賀春,自是要渾體正色才是正好。但太後娘娘自今年淮北旱災來,感於國庫開銷百姓艱難,件件節流簡樸,事事避繁就簡,務求如民間百姓一般生活,每每叮囑我們,但凡謁見,用家人禮即可,未必每次衣冠玉帶都循著些繁文縟禮。說不定這位妹妹這一身簡衣素飾,倒是正順了她老人家意思。」

魏妃點頭稱許,眾人兀自換了話題。翌日,寶璋雲髻亦自佩戴間色絨花,一時引為宮中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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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咸福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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