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聖脫厄

第5章 大聖脫厄

班珏在離恨天兜率宮中修習道法,存神養性,煉築仙丹,有時候在盜道閣,偶爾也會去太清樓,也不知道渡過了多少時間。

班珏乃是天地之初四清中的半個,和道祖同出一源,不能教,只能點,只能自己悟,悟成可有大成就,悟不成平凡碌碌。

修道成聖,一靠機緣,再則靠悟性。學已經存在的道理,可以成神,成仙,成妖,成精,卻不足以成聖。老君既知班珏的根源,自要讓她明悟自己的道,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聖途。

修士中流傳這麼一句話:為人難,為妖難,最難為登仙。成聖之艱難,比之凡人登仙要難千千萬萬倍,而成聖是冥冥之中上天賦予陰陽原石的宿命,即便再苦再難,他們註定要走這條路,況且諸神都想成聖,可惜沒有這樣的好命。

班珏天生聰穎,無論神通術法,一看就能領悟個七八分,數百日之間就將盜道閣和太清樓里的功法學個通透,和剛來兜率宮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現在她能分身變化,象天法地,能神遊太虛,須臾千萬里,能斷陰陽,曉生死,推算前事後非。可是無論她如何勤苦,實力如何強大,依然無法成就神聖,內心中好似有一層隔膜,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可以推開,卻總是無法如意。

和太上道祖相處日久,珏仙子已經和他熟悉得很,這日在兜率宮外耍了幾樣神通,仍然沒有入聖的跡象,一陣風般徑往丹室尋那老君,要詢問個究竟。

老君正在煉製仙丹,額頭盈汗,正當關鍵時候,一爐好丹馬上就能出爐。

「老頭兒,我怎麼還觸摸不到聖的境界?」珏仙子隨手在老君髮絲間取了幾枚丹藥,丟進口中,嘟嘟囔囔道。

老君白了她一眼,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她,眉頭不自覺一跳,心疼萬分,這個禍害總是拿仙丹神葯當點心吃,十分敗家。苦於正用三昧真火煉丹,無法中止,他自顧自嘀咕了半天,也是無法。

珏仙子走上前揪住老君的耳朵,一拉三丈長,還剩一顆丹沒有嚼完,聲音含糊:「老頭兒,問你話呢。你嘀咕什麼,是不是偷偷罵我呢?」

仙人本來無痛無覺,珏仙子故意使了個小法術,惹得老君喊痛不止,又不敢停手反抗,生怕壞了一爐好丹。

老君叱道:「當初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般模樣,原來是個溫雅仙子,現在就是個混世魔王,和那猴子也不遑多讓!」

珏仙子鬆開手,在老君腋下一頓亂抓,老君最怕這一手,忍受不住,真氣一岔,真火就斷了,只聽「轟」得一聲驚天巨響,一團青煙直衝天外,八卦爐的蓋子都不知道被氣浪掀到哪裡去了。

玉帝正和群臣歌舞享樂,被這動靜嚇了一跳,繼而嘆氣連連:「又炸爐了!可惜了一爐好丹!」眾仙都頗為嘆息,紛紛嘆息已經數百日沒聞到過老君仙丹的美味了。

「罷了,罷了,只要道祖宮中那石女不來禍害朝廷就行。酒中歲月長,愛卿們,咱們繼續飲酒,悠哉悠哉,讓老君自個兒頭疼吧。」

兜率宮中老君怒火衝天,被氣浪炸得鬚髮皆黑,揮手收了煙霧和爐蓋,氣沖沖道:「禍害!禍害!」

珏仙子不以為忤,滿臉笑嘻嘻,又來扯老君燒焦的鬍鬚玩耍,本來他的鬍子就被班珏禍害了一半,這一陣子又被燒了三分之一,比起一爐丹藥,他更心疼自己漂亮的鬍鬚,這下令他自傲的美髯恐怕比不過元始靈寶了。

「剛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怎麼才不過數月光陰,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老君看著她可愛可憐的臉龐,有氣無處可發,嘆一聲氣,收了爐中廢丹,拿在手上可惜連連。

原來班珏初生之時腦海中只有天生的靈性,故而當時能夠點化觀音,乘雲東來,後來在路上飲了凡間水,吃了俗世的果子,又在老君處修行了許多天,接觸了幾日煙火,不僅忘卻了許多記憶,還恢復了本性,變得淘氣頑皮,擾得老君日夜不得安寧。

珏仙子伸手奪過廢丹,不知丟在何處,給老君捶捶背,又捏捏腿:「老頭兒,你消消氣,這麼大年紀了,火氣大了容易嗝屁,一命嗚呼也哉。」

老君伸出乾瘦的指節輕輕敲在她腦袋頭髮厚多的地方:「小小年紀,不學好!跟誰學得這般粗言俗語。」

珏仙子伸伸舌頭,抬頭撲閃著一對水靈的大眼睛問:「老頭兒,我感覺我距離入聖好像沒有多遠了,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這是怎麼回事?」

老君認認真真道:「古往今來無數的修士為了成仙耗費光陰都以千年萬年計,你不過修行數百日已經有這樣的成就,還不知足!……」老君嚴厲語氣一轉,摩挲著她小腦袋繼續道,「你的功力還差得遠呢,想要成聖哪是這麼容易的,你不要心急,功到自然成,咱們道家修的是順心遂意,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刻意求成。我不是跟你說過修行的三大境界嘛,修、行、道,「修」這個境界你已經差不多了,該開始下一個境界了,凡間有句話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幾天你不用再苦苦修行了,到三十三天去尋幾個年輕的仙娥神姬玩耍玩耍,我能清凈清凈,你也釋放釋放。」

珏仙子苦笑道:「原來我剛達到『行』這個境界,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你們三清比肩。」

班珏心裡還是特別開心,她在孤清的離恨天早已經待夠了,每日修行又是無聊透頂,道祖說她可以去玩耍了,欣喜異常,興奮之下,捶得重了,差點沒把老君的老骨頭捶斷。老君哎呦幾聲,還待訓斥兩句,扭頭看時哪裡還有人在,早一陣風不知何去。

班珏去后不久,觀世音菩薩正好來訪。菩薩此來不為別事,正為佛法東傳之事。此時五百之數已到,如來親傳弟子金蟬子轉胎十世,今世是南贍部洲上大唐國內一位高僧,法號玄奘,受了菩薩點化,要到西方靈山,求取大乘真經,如今剛剛御馬西行。此前觀世音已經來央請過老君兩回,請他派幾個童子下凡為妖,阻一阻唐僧,湊一個難數,前兩次來請都被班珏攪擾,一口回絕,趕走了菩薩。今日菩薩抓住機會,趁珏仙子不在,再上兜率宮。

俗話說,事不過三,觀世音菩薩已經三次登門,老君礙於情面不好回絕,就借了兩個看爐的童子給她,賜了幾件寶物給他們防身。

這兩個童子渾渾噩噩被觀音暗地裡帶到六百里平頂山,落地化做金角銀角兩個妖王,好不自在,日久天長,寐了本心,生了久當妖王的心,為得長生,果然給孫悟空一眾生了一難。

送走菩薩,老君獨立於兜率宮前,掐指一算,果然已經過了五百多日,那毛猴該當脫身了。

老君在空中隨手一畫,憑空出現一個三尺左右的圓鏡,五行山的景物俱在鏡中顯現出來,即便身在山中,也不見得能看得這麼清晰:那西去的呆和尚正揭下佛貼,救下蓬頭垢面的美猴王。

老君復隨手一撫,圓鏡又憑空消失,畫面結束於五行山地裂天崩,重出人間的美猴王跪倒於那呆和尚身前,喚出一聲「師傅」。

老君撫著長須,不知心中在思索什麼,呆望著那幅已經消失的畫面,說了句「方出牢籠,又入牢籠」,轉身入宮,宮門自閉。

悟空再出世,離天地大劫也就不遠了,凡間區區千年光陰,不知道兩人能不能領悟出自己的道果。老君也無能為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太上老君身為道祖,他也有許多事無可奈何。

…………

班珏仙子自從來了三十三天,一直憋屈在老君的離恨天修行,她本性活潑好動,把她憋得不行,老君放她離開兜率宮玩耍,一溜煙就下了離恨天,歡歡喜喜。可是三十三天雖大,初來乍到的她卻不知哪裡好玩。

天界三十三天浩瀚無邊,每一座天都幅員遼闊,而且其它天境不像老君居住的離恨天那麼荒涼孤寂,這些天境步步皆是仙景,奇花異草,亭台樓閣,幽穀神潭,高山巨峰,盡不相同,各有景緻,讓人美不勝收,流連徘徊。

珏仙子立在一株巨木樹巔,極目望去,讚歎連連。初來三十三天之時,載她的祥雲不由珏仙子心意驅使,自主載了她徑自就到了兜率宮,諸天的美景只是一晃而過,未能留心觀賞。此刻遠望,處處美景,實不知先往何處。

珏仙子索性隨心遊玩,各處戲耍。眾仙家都聽說她是道祖新收的徒弟,對她禮待有加,盛情款待,每日都是美酒漿果,靈芝仙草。她性格純真開朗,又是少女形姿,和這些仙家往往一面之緣,眾仙人就對她印象很好。

珏仙子生性好玩,更耽於仙道,自從修道有成,能夠卜算未來事,她隱隱覺得老君有什麼瞞著自己,不久的將來,一場不知道是好是壞的大因果就會降落在自己身上,對於修道成聖她萬分的急迫,而且以她的性格,並不會像太上老君那樣隨心自然,等待因果降臨而身受之,她篤信的是事在人為,天可成事,卻也要看人如何謀事,只要這事謀划的足夠完美,天命未嘗不可以改變。

為了儘快領悟到聖的境界,或者說老君口中「道」的境界,她雖是到處遊玩,但是每到一處道場,她都要和主人論道一場,以期早有突破。

太清樓中收集有天下間所有修士的功法,盜道閣中也有無數的神通,但是她並不認為這就是天下芸芸修士全部的領悟,同樣的功法,不同的人修鍊就會有不同的效果,不同的理解,功法秘藏無法涵蓋一門功法全部的精髓和變化。班珏和這些修行有成的神仙們論道越多,比此感觸就越深。往往同樣的功法,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理解可能就會背道而馳,而威能卻不分高下。可惜四御、五老這樣的大能沒有居住在三十三天,要不然和他們論道一番,定然會增長不少見識。

班珏仙子且玩且修行,漸漸途中風景逐漸清涼,綠葉紅花和別處長得相同,不多嬌媚,不少風情,偏偏看景的人會由心而生一種清澈涼薄之感。行了半個時辰,都是如此,珏仙子心中暗暗納悶,轉過一座高峻古山,遠眺風景,只見遠方掛著一輪明月,孤零零。

珏仙子心道:「原來是太陰星君的道場在此,怪不得景緻冷清靜脾。想我還未出生之時,多承太陰星君照顧,施以月華,得以成胎,化就人形,看她那裡凄凄涼涼,和老頭兒的兜率宮也差不了多少,想來肯定無趣,我就去找她做伴,玩耍玩耍。」

心隨所想,珏仙子駕祥雲,直上廣寒宮。

臨近月宮,陣陣桂花飄香,沁人心脾。珏仙子暗贊一聲「好境地」,衣袂飄飄,翩翩落在廣寒宮外。

宮殿前滿地瑤草,處處琪花,花草中間只長了一株桂花樹,高不見頂,數十人合抱之圍,花開正盛,樹下有個莽漢,不知是何處仙神,手持巨斧,正在伐樹,丁丁有聲,惹得落英紛紛。

珏仙子見了來氣,飛身上前,奪過大斧,擲在一旁,斥道:「你是哪裡來的潑神,辦這麼煞風景的事!」

那人自顧自撿起斧頭,怒道:「你又是誰家潑童,這麼沒有教養,辱罵於我,還丟我神斧!我自砍樹,關你什麼事。」

珏仙子一向在兜率宮頤指氣使,誰敢和她頂嘴,定要被她痛打一頓,就是老君也不願惹她,處處讓她。珏仙子念著初來月宮,又曾承廣寒宮主之好,不願意生事,只是將吳剛的斧頭扔在一旁,數說一頓,若是依著她本來的性格,一定要暴揍吳剛一頓方休,沒成想這傢伙反倒罵起她來。

你看珏仙子怒氣沖沖,雙手插腰,望天笑了兩聲,飛身重將神斧取在手中,三揉五團,把一把上好的神斧當做泥團一樣,揉成個鐵球,一腳不知踢到何處去了。

吳剛又驚又怒,大聲呵斥班珏,揣度自身實力,又不敢真箇動手。班珏見他蠢笨,甚是無趣,懶得和這般潑神置氣,自顧自穿梭在花草叢中聞花嗅草。

那邊廣寒宮中太陰星君正在搗葯,聽得宮外吵鬧,出了門來,見吳剛正叱責一位妙齡少女,走上前訓道:「你不專心伐樹,在這兒吵嚷什麼,無故擾了我宮中諸多嫦娥的清凈?」

吳剛指著班珏,委委屈屈道:「星君當知我這差事是玉帝親自下的令。現在她無緣無故將我的神斧揉成鐵球,不知踢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怎麼向玉帝復命?這豈不是害了我的性命!」

太陰星君本來就煩吳剛伐木聲噪耳,更煞風景,聽了他的話,心中反而高興,拉住班珏的手,一起進宮,冷冷淡淡說:「斧子沒了正好,上報給玉帝,也不用再做這等苦勞力,只是不許你說是我這妹妹把你斧子弄丟的。」

吳剛嘆聲命苦,猶豫再三,只能回復玉帝。玉帝大怒,知道班珏是道祖的徒弟,不敢追究,只將吳剛貶下了人間。

班珏痴痴望著太陰星君,任由她牽著手進到廣寒宮中。

太陰星君「嘻嘻」一笑,伸指在班珏鼻尖一點,說道:「妹妹怎麼只顧看我。」

班珏回過神來,贊道:「姐姐好美!開天闢地之初,月星就存在了,我以為廣寒宮宮主定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怎知竟是一位不可方物的美人,我見猶憐矣。」

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別人誇自己漂亮的,太陰星君身為神仙也不能例外,她笑靨如月道:「你才幾歲,知道什麼美醜。」

班珏撅嘴道:「姐姐,我形貌雖小,見識卻不少,三十三天我都遊覽了一多半,這諸天的神娥仙子我見過的沒有幾億也有幾千萬,還沒有一個能及你千分之一。」

太陰星君雖然美貌絕倫,但是廣寒宮中都是女子,少有神仙來往,況且仙人都修心養性,心中有了美醜之念,都要視做魔障,怎會說出口。唯有班珏修行是太上道祖點化,隨心從性,美是一念,丑也是一念,不認為有正邪之分。是以成仙千萬年來,還是頭一回有人誇讚太陰星君的美貌,喜的她興奮異常,將班珏識做知心小妹妹。

太陰星君升仙的時候年紀並不大,內心也是一個少女,她一直居住廣寒宮,千萬年孤寂,難得遇到心無提防一起談心的人,太陰星君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拉著班珏的手在葯園閑亭中促膝長談。

相談既熟,班珏才開口問出久存的疑惑:「姐姐你這麼漂亮,肯定有許多神仙傾慕,為什麼你沒有找一位道侶,一起談經論道、對飲吟詩,反倒把一座大好仙宮搞得冷冷清清,沒有人氣?」

太陰星君眉頭微蹙,笑道:「你年紀這麼小,懂什麼喜歡與愛。」

班珏故作老氣橫秋道:「別看我長得不大,年紀並不小。老君說自從盤古父神開闢天地,天父地母便將我孕育,我的輩分算起來比玉帝老兒還要高出不少。哼~以我這一大把年紀,情情愛愛,誰還能比我了解的透徹。」

太陰星君掩嘴而笑,只當她是大吹牛皮,也不當真,除了道祖這種級別的存在,誰人敢說自己的父母乃是高天厚地,當下把話岔開。

班珏看太陰星君神色,知道她心思,也不解釋,又問:「對了,剛才那個蠢貨為何在你宮門外伐樹?」

太陰星君「噓」了一聲,警惕地四顧左右,放低聲音道:「小點聲,那個人是玉帝的耳目,被派來監視我的。」

「玉帝為什麼要監視你?你一個弱質仙子,溫文近人,還能做什麼違背仙條的事?他派人監視你幹嘛?」

「玉帝見我貌美,愛……愛慕於我,奈何我心中早有所屬……」

班珏拍手笑道:「所以他就派人看著你,怕你倆私下約會。我說呢,以姐姐的美貌,怎麼可能沒有兩情相悅的人。」

不小心說漏了嘴,太陰星君羞澀難當,不多做解釋,又岔開話題,談天說地,聊一些女兒家體己貼心的話。

班珏看她不願提,心裡老大不高興,既是把自己當做知己姐妹,又有什麼遮遮掩掩的,轉念一想自己出世畢竟年短,她們的世界自己可能不懂,也就不放在心上,仍然笑語嫣然。

班珏仙子和太陰星君相見恨晚,不是姐妹,勝似姐妹,說東道西,留在廣寒宮直住了好幾日。

原來太陰星君閨名叫做霓裳,本是上古時候一個部落的公主,偷吃了仙丹才得以成仙,飛升在月宮,被玉帝封為太陰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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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之女兒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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