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終於想通

那一刻發生了許多事情。

秦惜微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已經足夠，但最後真的接近死亡的那一瞬間還是發現——真的不夠。

大約是越接近反而越貪心。他來不及深想，但心境已變。

阿泰那以為自己的仇人兼恩人是要自尋死路。

他腦子裡充斥著兩種看著不太靠譜，但殊途同歸的想法。

將秦惜微看作仇人，那便只能死在自己手裡，哪有讓他自殺的道理。

將秦惜微看作恩人，雖然他不太願意承認，可也沒有讓恩人自尋死路的道理。

他毫不猶豫地出手，但對於掌控沙漠，這到底是他新開發的技能，運用還不太熟練。所以也費了許多功夫才在最後一刻將那些吞噬秦惜微的黃沙給揮開。

他要把秦惜微給拉出來！

丹離以為自己來不及救秦惜微了。她還沒能勸說他放下執念，重回修道之路，怎麼能讓他犯傻？

可是該死的是，她的腿不聽使喚，怎麼就不能縮地成寸，一步千里呢？

該死，如果突破五重境……此刻她有強烈的突破極限的想法！

隨著她意念的加重，周圍的氣場似乎都隨之而動。

她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不，她要把秦惜微給救出來！

三種力量——當然也包含了意念匯作一股，秦惜微突然感覺到自己被巨力從不斷下陷的黃沙之中被拉扯出來，空氣似乎不分明地扭曲了，導致他周圍的場景也都變得不太真實。

阿泰那和丹離正在不同的方向。阿泰那張開雙臂，周身被風沙圍繞著，他則皺著眉頭死死盯著自己。丹離的身體則像是突然被風掀起來了一樣，忽而飛至半空，雖然她面對著自己的方向，可是她的身影怎麼看怎麼都是在倒退吧？

秦惜微慌了。

「不，不要！」

丹離的表情似乎有些愕然，然後又有些懊惱，或者還有遺憾？他說不清楚，或許也並未看清楚。

秦惜微來不及想自己是怎麼絕處逢生的，他奮力向丹離的方向跑去，可是空氣扭曲得厲害，他感覺到來自前方的巨大阻力，他簡直舉步維艱。而丹離就這樣在空間扭曲的瞬間，如水中波紋一樣詭異地晃了一下，消失了。

「不要！丹陽！丹陽！」巨大的恐慌擊中了秦惜微空洞的內心，他使勁往前推，可是現實卻再一次告訴他，他是多麼渺小。

他還有很多話沒說，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怎麼就這樣突然地離開了呢？

扭曲的空氣緩緩恢復了原狀，秦惜微收力不及，狼狽地狠狠撲倒在了沙漠上，滿臉都是黃沙。

他抬起頭，還看著丹離消失的地方，半天回不過神來。

阿泰那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他身前，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蹲了下來。

「秦惜微，你這樣子可真是難看。」還很少見。

沒想到這個被邊城和草原傳說為神一樣的男人，竟然有這樣驚慌失措，彷彿一瞬間失了心魂的一面。

一切異象停歇，秦羽也走了過來。

方才他和阿泰那一樣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被秦惜微稱作「丹陽」的人，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扭曲的空氣中。

聽到秦惜微喊她「丹陽」，他本能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很快就明白了。

那些年他張狂地對著舞丹陽許願，想要一生追隨她的腳步。可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一切願望都沒有了實現的可能。

如今看來，其實那些或許都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了。

丹陽顯然不是普通的修道者。

只是秦惜微一直執念深重，從未放下過。

他聽到阿泰那說：「你愛那個女人？可是比起她來，你太弱了。」

阿泰那說話好不客氣，似乎有些幸災樂禍。這讓秦羽皺了眉，正要阻止，卻看見一直失魂落魄的秦惜微眼中閃過一抹極亮的光，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決心……

他艱難地站起身來，開始有些踉蹌，於是秦羽上前來扶。

可是他推開秦羽的手，等自己站定了，轉身就走。

力氣在慢慢恢復，狀態也慢慢變好，不像是在無名山村中那樣沉重滯澀，每天數著日子看著自己衰老，不斷接近死亡。

不，他想錯了。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怎麼可能夠。既然他所有的執念都因那個人而起，又為什麼不能為了這個執念克盡萬難，努力去追尋她的腳步呢？

見他很快調整好狀態，阿泰那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他抬步跟了上去。

「做什麼？」秦惜微回頭。

「現在的你能教給我力量，我要跟著你！」

秦惜微皺眉，自然要拒絕。

阿泰那又道：「而且，我也對那個女人有興趣，我要跟著你才有可能找到她！」

秦羽快步走上來，「惜微，你還要去找她嗎？她分明……」

秦惜微看過來，神色雖然淡淡，目光卻堅毅難撼。「秦羽，既然知道了她還在人世，哪怕是異界分隔，終我一生也要找到她。」

秦羽抿了抿嘴。

「不過，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等待了。」他抬頭看向高遠的天空，「她在我觸及不到的地方，我必須很努力，才有可能接近她的世界。」

秦羽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或許是更難受了，但也或許是鬆了口氣。

秦惜微並沒有放下執念，甚至似乎更加堅持了。但是好事情是，他將那些執念轉化為了前進的動力，不會再消極怠墮，裹足不前了。

他是不是也可以放下心來，去追尋自己的道了。

他看了秦惜微許久，心中掠過了許多的事情。

他忽然輕輕笑了一下，抱拳在前：「既如此，我也該回道界繼續追尋道的真義。你我山長水遠，萬望珍重。」

秦惜微既然要自己走，必是不能再與他為伴。而他心裡也清楚，秦惜微要揮別過去，這便類似於一個儀式。他們兩個相伴多年，他看過秦惜微太多太多的頹廢失控。即便秦惜微不這樣做，他也想要獨自離開一段時間，給他一個全新的環境和心境。

秦惜微目光複雜地看著秦羽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秦羽，謝……」

秦羽一邊走一邊擺擺手，不讓他說下去，只哈哈大笑，道：「有緣自會再見，你我不必說這些。」

秦羽瀟洒地走了，可是阿泰那卻死活糾纏著秦惜微，一會兒說要看著仇人，一會兒又說有仇要報仇，有恩也要報恩云云，最後秦惜微煩不勝煩，竟真的將他引入了修道之門，這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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