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療傷拔毒
清兒追出十數里路,眼看前面林木漸稀,一條十丈寬的河流攔在前方,河對面乃是一片灘涂,過了灘涂便是連綿不絕的丘林,清兒輕身之術卓絕,能超出她十個身位之人已絕非平凡,若不是那斗笠客行蹤詭秘,此刻早就被她擒住,但是眼下一目望去,並無一人蹤跡,輕嗅之下已無斗笠客的氣息。清兒不由秀眉微蹙,暗中默道,定是那路人誆了我,不過幸好有一分身向另外方向尋去,若有線索,倒也不怕。
這般想著,她迅速想來路再次尋去。再入竹林,此時清風拂拂,空氣之中忽然之間多了一絲詭異的氣息,瀰漫著一絲淡漠的死氣,與一股漸濃的靈氣。死氣倒也好解釋,不過是死了個把人而已,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死人最是平常不過,但是這逐漸濃厚的靈氣,卻是毫不平凡。須知如今乃是秘術劍客的江湖,修習秘術最重靈氣,若尋得一處靈氣濃厚的仙靈寶地修習秘術,所得成就必定遠超他人,所以當今九州之地,幾乎所有靈氣之地接被人佔據,此處竹林忽然散發如此詭異靈氣,且竟未被外人察覺,當真神奇。
咦!靈氣的來源竟在移動,莫非不是死物!清兒忽然疑道,若非死物,難道是天地自然所生之靈。
正在懷疑間,那靈氣來源漸行漸近,已然觸動了清兒自然散發而出的「勢」,倏然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心底陡生,清兒說不出此種感覺為何,但是那種熟悉卻是引動了來自靈魂的顫慄。她微微一戰,腦中一道靈光驚閃而過,難道是——
忽然她想起來了,難怪會有這樣宛如威壓般的靈氣散發,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地方的人才有如此靈韻,那他們的目的就是——
不好!不能讓他們發現小鮮!驚雷般的思緒在腦中滾滾而過,清兒倏然驚醒,竟顧不得再去追那勞什子斗笠客,匆匆向著迷糊爹和小鮮而去。
於是清兒連忙原路返回,好在她香識秘術造詣精深,行跡之中潛藏著常人難覺的絲絲香氣,循著這氣息誘導,雖然身在滿目迷茫的幽幽竹林之中,她仍然找到了路線,匆匆而去,卻見先前問路的小河碼頭邊,迷糊爹與小鮮正靠在青石邊上,迷糊爹滿臉焦急之色。
清兒見狀頓時一慌,幾步化作一步匆匆上前,摟住小鮮,向迷糊爹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迷糊爹此時愁眉緊鎖,再不復之前那般悠閑豁達的模樣,搖搖頭說道:不好,剛才那不知是何毒,此時竟然已入血脈,雖然病跡還未顯現,但是你看小鮮額頭上生出了一絲陰綠色血線,怕是不久毒素就要發作了!
這可怎麼辦?清兒此時也急了,忽然間想起剛才察覺的情況,又憂心忡忡的說道:剛才深入竹林,察覺到一絲奇異的靈氣散逸而出,不像此間之物,我怕是你們行蹤暴露了……
她話沒有說完,迷糊爹眉頭猝然皺的更緊,他知道清兒的擔心是什麼:你是說是那裡的人來了?
清兒點點頭。迷糊爹沉思片刻,忽然斷然說道:那些人何其自傲,其性好潔,如何會親身身赴凡塵濁世,不過即使不是親身,定也是門下得意芻狗。但雖只是這般,也非你我如今能夠對付,這可怎麼辦?
不能讓他們發現小鮮!清兒忽然毅然說道。
迷糊爹看了她一眼,眼中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一字一頓道:這個自然!
雖為芻狗,定然有著那人教授的識人之法,我們二人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那我們便不能帶小鮮走了,這可如何是好?清兒擔憂道。
迷糊爹眉頭一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清兒聽一般,道:如若乾文子在此便好了!
清兒點點頭,似乎也對乾文子十分放心,卻聽迷糊爹又道:哪怕是姬無涯那小子在也好啊!
姬無涯?清兒輕聲問道,此人雖然是乾文子心腹,但是性情孤獨,不易近人,除了乾文子外,恐怕沒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而且修習暗系秘術的劍客,往往都有些不為人道的秘密,這種人能放心嗎?
迷糊爹搖了搖頭,說道:說到人心,何人能夠逃過我的眼睛,你放心就是了!小鮮,我們不能帶著離開,終究是要託付人的。但是我觀乾文子莊主,修習秘術的天分驚人,恐怕在當今中華,無人能相伯仲,但是我隱隱卻又有種擔心,往往天妒英才,天無知之時尚且如此,何況現今天道有識,如何能夠放任他飛升如此高度,我預測他天命不久,若是如此的話,還是姬無涯能夠放心託付!
清兒見迷糊爹如此篤定,雖然他對生活向來隨遇而安,無可無不可,但是大是大非之上,卻有著她這個女人遠遠不及的遠見卓識,她素來習慣性的相信他,但是她也有一個擔心,問道:雖然如此,不過眼下卻有個難題!
什麼難題?
清兒黛眉緊縮,說道:你我若從容遁去容易,但是那幾個人想來也會發現你我行蹤痕迹,若然追去靈隱劍庄,小鮮的身份如何保得住,到時候你我在外,又如何護他周全?
所慮甚是!迷糊爹說道,眼下須得找個人帶小鮮離開,而且此人最好不要與我們有何密切關係而又值得託付,著實是個難題。
二人正在沉思有何可託付小鮮且有與自己關聯不大之人時,只見清兒眼神倏地一緊,顯示一陣慌亂之色,迷糊爹一見已然猜出幾分,無奈道:已經近了么?
清兒點點頭,說道:竹林中藏了幾分氣息標記,剛剛都被觸發了,猜測不到半柱香時間便能找到這裡!
迷糊爹苦笑的望著她,嘆口氣說道:你又自作聰明了,你曾經是那個人的親近之人,他們又是那人門下之人,如何不熟悉你留下的氣息,即便你藏得隱秘,又如何瞞得住他們!
清兒頓時一驚,方才醒悟,她一身秘術皆是以香氣施展,因此留下的標記也是香氣,若是常人如何能夠分辨萬千之一的氣味,但自己一身本事本也是那人教授,既然能夠教授出自己,其得意門生又怎會在自己之下。清兒懊惱的道:沒想到這些人這般難對付!
快走吧,不然真的就追到了!迷糊爹催促說道。
可是小鮮的毒!清兒不無擔心的說道。
我來想辦法!迷糊爹說道,抱起昏迷中的小鮮,匆匆向著竹林相反的方向而去。此時他們有三個方向可選,一是繼續向東,前面便是長風背,經過黃家老屋便能到桃花山,在那裡可以布一步迷陣讓那些人猜測一下自己的去向,然後繼續向西,到曲池鄉坐船,順流而下,穿過巫山,便能去荊州。李白曾雲,千里江陵一日還,這一路下去應該是挺快的。到達荊南后,他們就應該不敢追過去了,因為如今荊南乃是不戰之地,任何進入的秘術劍客都需登記在冊,迷糊爹與清兒自有辦法隱藏秘術劍客身份,但是那人門下弟子何其強大,即使隱藏卻是如何都隱藏不了的。以他們如此強大的靈力,一旦進入恐怕至少會有五個境界高於五層天的秘術劍客高手監視他們,他們想必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一切的搜索自己幾人的行蹤。但是一路向東,實在太容易被猜到了,非絕境不可冒此風險。一是向北走,雖然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但是自從唐帝入蜀避難后,蜀道數次修繕,也並不十分難走,只是往北只此一條道路可走,便是從劍閣進入漢川,太容易被追到。還有一條道路是向南,然而南方瘴氣氤氳,即使是蜀人都害怕水土不服,眼下小鮮餘毒未清,若被瘴氣侵擾,恐怕性命難保。
就在轉瞬之間,迷糊爹頓時變得不迷糊起來,頃刻便將各種可能思慮詳盡,最後依然決定繼續向東,東邊人煙密集,找到一個可託付的人總是有可能的,實在不行,找一個深山老農照顧一下小鮮,實在放心不下的話,就只好在那人身上種下幾個禁制,總能安置得下。
迷糊爹在劍庄中雖從未暴露過秘術劍客的身份,但是只要與之交往之人,都知道此人深藏不漏絕對不可小視,一向總是清兒幫助劍庄做些事情,不過大家清楚清兒之所以在外速來不懼,都是因為背後倚靠這這個不起眼的男人。此時男人顯露秘術,施展開輕身之術后,竟有光影從身旁消逝之感,端的稱得上御風而行,一日千里。前面便是一個小鎮,名為岩上鎮,今日剛好月中旬,鎮上恰逢集市,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趕來此處,蜀中各地除成都周邊之外,多山地險途,出行不易,所以一月一次的集市顯得格外熱鬧,鎮上因此也有客棧落腳,雖然設施簡陋,卻總能避風遮雨,熱飯熱湯。
覷得人多,迷糊爹也感應不到身後那追蹤的人,便攜妻帶子進入鎮中,眼見小鮮此刻呼吸都已變得不太順暢,迷糊爹也想在此尋得幾位藥材,稍解毒素。
尋得一處客棧,如今正是十國戰亂,禮樂崩壞,戶籍管理不似盛唐之時嚴格,住宿既無身份校對,也無任何宵禁可言,客棧只當他們何處來趕集的普通商人,並沒有在意。迷糊爹安頓下清兒和小鮮之後,便匆匆離了客棧。
雖然不清楚小鮮所中何毒,但是些微的藥理知識迷糊爹還是清楚,便循著尋常中毒解毒的法子買了幾味藥材,好在正是集市,有幾味藥店竟還沒有,還是從趕集的採藥人手中買到的。回得房中,找小二趕緊將葯煎了,餵食小鮮服下,迷糊爹與清兒方才稍事放心。
還是須得想個法子,眼下雖能緩解一時,但是過了今夜這毒多半還是要發作的!清兒一天擔驚受怕下來,眼看多了几絲疲憊之色,迷糊爹看在眼裡也是心疼不已,但他終究不是精通藥理之人,之前又沒有擒住那施毒之人,眼下也是圖可奈何。只能先挨過這日再說,且在看看這鎮中有沒有可託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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