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42)

唐門(42)

兩人走出人們視線后,才向人打聽花淋溪和范靈。因為他們都是瘸子,所以打聽起來並不為難,很快就有人證實說:「看見過這樣兩個人,但不是一路的,那個姑娘先到大約一個時辰,然後那個男跛子來打聽她,兩人都跟右邊那條小路往洛陽方向去了。」

兩人一驚,俱想:「往洛陽方向去了?那不是又走回頭路了么?」秋舒又問那「女跛子」可有同伴,那人道:「沒有。」小江秋舒都鬆了口氣:「看來她並沒有追到烏弓馬!」秋舒道:「原來虛驚一場!他們都回去了。我們也回去吧,大家商量一下怎麼辦。」於是兩人也跟著那條小路往洛陽方向行去。

出了小鎮,到了一段無人的路上后,兩人才開始交談這隻黑袋子的怪事,小江道:「一定是我們剛才在車廂里睡著時,有高人將袋子偷偷塞到車廂里的!」秋舒道:「此人是怎樣把東西放進車廂里的,倒不緊要,緊要的是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何他也知道你是我師父的公子這個秘密?」小江道:「是呀,這個人好象知道得還真不少!難道……除你之外,唐家堡還有別的活口留下?」

秋舒道:「這倒難說。雖然那晚唐家堡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滅門的,但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唐家堡有一千餘人,真要殺得一個不剩也很難。那些殺手殺人時也不可能一個個地去數人頭,否則我成了漏網之魚,他們怎麼又不知道?」小江道:「你倒提醒了我!你想:你當時是因為跟蹤我去涪關而逃過了這一劫,那麼一定也有別的人因為別的任務,而沒有留在堡中。所以唐家堡還有其它倖存者,也非怪事。」

秋舒道:「而且派出去的人很多都是得力的人,否則那些殺手再厲害,也未必能得手!」小江沉吟道:「但他如何得知我的身世秘密?難道……當時除你之外,另有人在旁邊聽去了?」秋舒道:「也只能這樣想。多半這個人是和我師父一起中計去黑龍潭的一名弟子?也許他只是傷重倒下,並未死去,所以也聽到了那些話!」小江道:「有理。這樣既可以解釋他為何沒死,又可解釋他知道我身世秘密的原因。」

兩人談到此,雖然對那神秘之人到底是誰還無法知道,但對此怪事也不以為怪了。秋舒道:「既然連一名普通弟子也不忘唐家堡的滅門大仇,捨得送這麼多金銀助你一臂之力,那麼你這個正主兒又作何打算呢?」小江聞言微微變色,別過臉去,目視遠方那一片蒼翠,半晌方道:「我其實早已想好了:我不能逃避現實,得回去重建唐家堡。人,我不想殺太多,但該殺的也絕不輕易放過!」

秋舒拊掌贊道:「好!這句話象唐家堡掌門人說的話!」嬉嬉一笑,半玩笑半認真道:「那我這名唐家堡弟子就給新掌門磕頭了!」邊說邊作勢要跪下。小江苦笑道:「你今天真和往常不一樣。不但鬧這些無聊的虛禮,而且還……還小氣,居然賴帳!」秋舒嫣然道:「我往常也是這樣的呀,只是你沒發現而已。那你說我往常是怎麼樣一個人?」小江笑笑道:「你以前在成都時給我的印象是模樣雖然很標緻,但有點……哎!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是不大容易親近!」

秋舒聽他當面誇自己模樣標緻,芳心甚悅,臉上卻故意不樂,誇張地說道:「啊――?我原來給你留的這個印象呀!」嬉嬉一笑,又道:「你想知道我們唐家堡的女弟子是怎麼看你的么?」小江心裡暗暗緊張,道:「怎樣?」秋舒道:「她們都說……你人又英俊,又很痴情,是唐小姐眼睛瞎了,才會不喜歡你郭公子!」小江苦笑一下,又輕嘆口氣,沒有說話。

秋舒見他臉有惆悵之意,知道他在想死去的唐蓉,低聲問道:「未必你還喜歡她么?」小江苦笑:「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其實早已不喜歡她了。哎,她人也死了,再說又成了我親妹子,我們就不議論她了。」秋舒道:「好,不說她了。」頓了頓,又笑道:「我覺得范英姑娘還不錯,身份也跟你般配,要不要我幫你們……?」

小江不答,默默行了幾步,忽然問道:「你心裡還在喜歡他吧?」秋舒芳心微微一縮,目視遠方,道:「沒有了。」小江心中兔跳,道:「真的?」秋舒皮笑肉不笑道:「你以為我就那樣下賤呀?我只是有點傷心,傷心自己……」

她雖然極力想做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兩行清淚卻不聽話地淌了下來!心裡的痛苦再也掩飾不住,嚶嚀一聲,突然展開輕功,向前飛奔。小江忙喊:「秋姑娘!秋姑娘!」秋舒不應,反而跑得更加地快,小江慌忙也使輕功追去。秋舒終於在前邊路旁一叢竹林邊停下。扶住一竿碧綠的修竹,肩頭劇烈顫抖著,因為背對著小江,所以小江也不知她是在喘息還是在哭泣。

小江默默上前,道:「秋姑娘,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秋舒輕搖臻首:「我哭完了,我再也不會為他流淚了!」又道:「其實,我也不只是為他哭,我……我是為自己哭!」說到自己,又悲從中來,再次失聲痛哭。小江也不相勸,只是輕輕嘆息。

秋舒哭了一會,收淚說道:「你們和烏弓馬間恩怨,我兩不相幫。所以我也不想回洛陽去見花淋溪他們了。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四川去,等你回來……回來給我們當掌門。」小江聽她說出分別的話,心裡大是不舍,道:「我們和烏弓馬的事情,確實不用你插手。可是……你非得要獨自先回四川么?我怕……到時找不到你!」

秋舒破啼為笑,道:「傻瓜!你只要到唐家堡去,就一定能找到我!」小江道:「唐家堡還沒毀壞么?」秋舒道:「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反正我離開時,還沒毀去。因為滅門那晚下著大雨,所以沒法既殺人又放火吧!」小江哦了一聲,道:「那好,倒省了好多心!只是……要是事情並非我們估計那樣樂觀,唐家堡除了你和這個贈金之人,別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的話,那就很難辦。」秋舒:「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人的心沒死,就一定能重整家園!」

小江:「話雖如此,但唐家堡是以一個世家的形式擠身於武林的,沒了唐家家族的人,即使重建起來,也不是真正的唐家堡了。」秋舒:「這個贈金之人我猜多半就是你們家族的人。」小江搖搖頭:「我猜多半不是。」秋舒想了想道:「嗯,也可能跟我一樣,只是一名普通弟子。不過……很可能是一名女弟子!」

小江奇道:「何以見得?」秋舒道:「要是一個男人的話,怎麼不爽爽快快地和你相見呀?這樣羞羞答答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女子。」忽然一笑,然後半玩笑半認真地低聲說道:「要是她真的是女弟子,你可以娶了她呀!」小江苦笑道:「萬一不是女弟子呢?或者就算是,人家不願意呢?」秋舒嬉笑道:「那不會!我們的新掌門人又年輕又英俊,性子又厚道,武功也變高了,我包她心裡一百個願意!」小江半玩笑半認真道:「我這樣好,你怎麼沒見喜歡我呀?再說此人到底是不是女弟子也很難說,你倒還是現成的。不如……」

秋舒俊臉緋紅:「呸!新掌門怎麼拿我開玩笑!人家是……不配你嘛!再說是你先不要我的!」小江愕然道:「這話從何說起呀?」秋舒飛快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去,道:「難道你忘記了那次在林子里的事情!」小江只有苦笑。看著她婀娜清秀的背影,心裡一動,大著膽子伸出雙手,輕抱住她的雙臂,柔聲道:「你難道還真為那事情記恨我了?那次你又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我如何能自安?」

秋舒見他抱住自己,嬌軀顫了一下,卻不掙開。明知他說的是實情,故意不依:「你只顧你自己心裡感受,就全然不顧別人好受不!你知道么:一個女人把……把身子獻出來,男人卻不要,那有多麼難堪多麼氣憤!」

小江無奈一笑,遲疑一下,終於鼓起勇氣道:「我們都不要再提從前了,好不好?你……嫁給我吧!」秋舒全身一顫,隨即吃吃笑道:「不幹!」小江心裡微微一沉,道:「難道你還是喜歡烏弓馬?」秋舒輕嘆口氣,道:「你這個傻瓜!」轉過身來,正眼看著小江,半玩笑半認真道:「跟你說:我是一個很虛榮的姑娘喲!我當然願意做唐家堡掌門夫人了!」嫣然一笑,拉過小江,附耳說道:「等你回到唐家堡做了掌門,我就嫁給你!」

小江全身一震,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秋舒嗯了一聲,道:「小女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信我們就拉鉤?」小江卻不拉鉤,仍然攬著她溫潤的雙臂,道:「萬一……我最後沒有做成掌門,而是別人做了,你……?」秋舒道:「不,除了你之外,任何人也不能當這個掌門人!因為這是你爸爸的遺囑。要是……真的做不成掌門,我也嫁你!因為……」俊臉一紅,又將嘴湊到小江耳朵邊,低笑道:「人家身子都被你看過了,所以只有賴上你了!」

佳人在抱,香澤微聞,又聽到如此勾心誘魂的一句話,小江哪裡還忍受得住?猛地一把將她抱緊,懇求道:「我……我想要香你一下!好不好?」秋舒「啊」了一聲,羞得滿面紅暈,推拒道:「不!不行!」但她越是這樣,小江**反而越是大增,秋舒推拒了一會,終於做了讓步:「進林子裡面去,在大路邊拉拉扯扯的,讓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

小江見她答應,血脈賁張,一把將她抱起,鑽進密林深處。

兩人在林子里**一番后,攜手出來。秋舒看了看西天上的那一片紅彤彤的晚霞,道:「天黑了。」小江依依不捨道:「你能不能不一個人走?」秋舒輕嘆口氣,道:「我已經改變主意,不走了!」小江大喜道:「啊,那太好了!」秋舒伸手拂了下被微風吹亂的長發,說道:「我們上路吧。」

兩人行出四五里路后,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下來,秋舒忽然問道:「你覺得你和花淋溪聯手,能順利殺死烏弓馬么?」小江道:「不會太難吧。」秋舒不置可否,又問:「你的武功畢竟是他指點才達到今日境界的,要是真的烏弓馬已經被你們制住,你……是不是能毫不猶豫地殺他?」小江心裡微微一震,道:「可是他害了我的兩個妹子,而且又害了我的……親身父親,我豈能……」

秋舒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小江道:「那你認為如何是好?」秋舒道:「我不知道。還是等見到了花淋溪他們再說吧。」於是兩人不再談論這事。

又行出十餘里路后,忽然前邊樹林里傳來一聲馬嘶。小江道:「怎麼樹林里有馬匹?難道有趕路人錯過了宿頭,在樹林里歇腳?」秋舒道:「多半如此。」話音剛落,林子里又響起幾聲馬嘶,聽聲音竟似有好幾匹。秋舒忽然停下來,靜聽了一會前邊林子里的動靜,低聲道:「奇怪,怎麼沒人聲?」小江道:「管他的!我們走自己的路。」秋舒「噓---」了一聲,示意他聲音低些,又凝神傾聽了一會林子里的動靜,對小江附耳說道:「看來睡得很熟!我們悄悄弄兩匹馬好不好?」

小江道:「這不好吧?」秋舒笑道:「就知道你臉皮薄,喜歡裝君子!剛才怎麼就不君子了?再說我們只弄走兩匹馬,他們明天也可以兩人合乘一匹馬呀,未必少了兩匹就走不成路了。」小江道:「不如我們過去明碼開價,跟人家買兩匹馬吧?」秋舒道:「傻瓜!人家有多的馬嗎?未必他們未卜先知:知道我們要來買馬,所以預備了兩匹馬?」

小江道:「好吧,我們就悄悄弄走兩匹!但銀子得給他們留下,就算是強買了人家的馬吧!」秋舒低笑道:「就依你的,免得我們的掌門人太沒面子!」小江也開玩笑道:「哎,為了掌門夫人,就做一回盜馬賊罷!」秋舒俊臉一紅,右手在他左臂上輕輕捏了一下,道:「你一個人去弄兩匹馬出來。」小江道:「好!」借著稀微星光,貓步向那樹林行去。

秋舒看著他背影走進黑黝黝的林子,雖然明知他武功高強,但還是為他擔心,悄悄尾隨上去。彷彿小江離開她的保護就不安全一樣!

小江剛走到林子前,那幾匹馬就受驚般連聲長嘶。小江吃了一驚,只道這下馬主人必要驚醒,但聽了一會,依然沒有人聲。心想:「只要不是聾子,就該驚醒過來了,難道他們早已發現了我們,正張網以待我自投羅網?」於是索性朗聲說道:「林子里的朋友,在下因有急事,需趕夜路,盼朋友們行個方便,賣兩匹馬與我們,保證價格上不虧待你們。」但林子里仍然沒有人聲,那幾匹彷彿也害怕了,不敢出聲嘶叫,只是咻咻地打著響鼻。

秋舒見小江大聲問話,對方卻屁都不放一個,勃然大怒,拔出寶劍,搶上前去道:「看來都是死人!我們只好不問而借了!」打亮火折,往林里小心衝去。小江想要阻止,卻遲了一步,秋舒已經提劍闖入林去。小江雖然明知林子里伏有難測的危險,但怕秋舒有失,也拔出劍來,衝進林里。

忽聽秋舒啊地驚叫一聲,同時手中火折也即熄滅。小江大吃一驚,飛身過去,護在秋舒身前,卻聽秋舒驚聲道:「小江,地上有死人!」小江頓時鬆了口氣,死人雖然可怖,卻沒活人危險。道:「只有死人么?」秋舒不答,重新點亮火折,往面前地上一照,只見在小江腳前三四步距離處橫躺著一具屍首。屍首手裡還緊緊握著一根齊眉棍。又往旁邊照去,這才發現林子里還躺著幾具屍首,活人則一個也沒有。而在五六丈外幾棵松樹下,系著幾匹不甚高大的馬,正不安地盯著他們。小江呼了口氣,上前去看那幾名死者模樣,頓時大驚失色:「噫!這五名死者竟然全是鎮西鏢局的鏢客!」

秋舒,道:「既是鎮西鏢局的,那死得活該!我們不用管他們,取兩匹馬走自己的路。」小江想到過去這幾名鏢師待自己不錯,不禁有些傷感:「我不能恨屋及烏,好歹也得埋葬了他們。」秋舒道:「現在天都黑透了,又沒有工具……」小江道:「就這樣棄屍而去,也未免太無情,就簡單埋葬一下吧。」

秋舒無奈,只得幫著小江在林子里找塊鬆軟的土地,用劍挖了一個淺坑,將五具屍首草草埋了。然後兩人過去解了那幾匹馬的韁繩,選了兩匹黃馬,騎上往洛陽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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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金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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