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謂誓言
段聽栩帶著阿念來到太子府的時候,門口的管家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降世救星一般迎了上來:「哎呀!段二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管家,怎麼了?」段聽栩疑惑地看著管家火急火燎,剛問出口,府中跑出了源識急切地過來拉著她又著急地往府里跑。
聽栩一路任由源識拉著她跑到了書房才得了空喘口氣:「呼……源識,那麼急……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沒想到源識居然對著她跪了下來:「二小姐,屬下知錯!」
憑聽栩的了解,暗衛是只會對自己的主子下跪的,源識這樣是真的知道錯了?聽栩彎腰將他扶起:「我知道昨晚那些殺手有幾個是你雇來的,但你是暗衛,不應該對我下跪,你的主子是司徒少賢。」
源識低著頭,迫不及待地抓著聽栩的胳膊:「主子自昨晚從您遇襲的地方回來就一直在看奏摺,一整晚不食不寢。屬下也提議過派人去找您,可是主子不許,他說您沒事,明早會回來。但是……」
源識抓到了聽栩的傷口處,聽栩是忍著疼痛聽源識說完的,阿念注意到了聽栩蒼白的臉色,生氣地推開了源識:「你不要碰娘親!都把娘親弄痛了!」
源識驚愕地看著母雞護小雞般張開雙手擋在聽栩身前的小傢伙:這不是琅樂島的小公子嗎?怎麼會在這裡?還叫段二小姐娘親?
聽栩緩了緩傷口的痛感,扯出一抹笑:「源識,你先別擔心,我進去看看。」然後對打算跟著她一塊兒進去的阿念道:「阿念,你就在外面等娘親,先跟這個哥哥玩一會。」
阿念還是意料之中的聽話,聽栩也放心地進去了。書桌前,司徒少賢埋頭看著奏摺,時不時勾筆寫畫兩句,聽栩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兩步,輕聲喚:「太子殿下?」
司徒少賢手中的筆停了下來,過了良久才抬起頭,聽栩這才看見了他眼中顯而易見的血絲,原以為司徒少賢會問她昨晚去了哪裡,結果他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你回來了。」
聽栩「嗯」了一聲后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了一想,又開口:「太子殿下你用過早膳了嗎?」司徒少賢抬眼看她,嘴角慢慢浮現笑意:「餓了?」
其實聽栩並不餓,她自己也奇怪呢,明明那段時間她怎麼吃都沒有吃飽的感覺,為什麼從昨天開始她又不餓了?
但她還是點了頭,不然她怎麼勸司徒少賢去吃飯?見她點頭,司徒少賢果然站起了身,繞過書桌到她身邊:「走吧!」聽栩正要轉身,司徒少賢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將一根發簪插進了她的發間。
嗓音溫和道:「娘子以後,莫要再落下了!」聽栩頓時傻在了原地,呵呵笑了兩聲,退後一步:「太子殿下果真入戲,這聲娘子奴婢擔不起。不過多謝太子贈的這根發簪,昨晚救了奴婢的命。」
「本殿還未承認你的才識,你依然是段府二小姐。」語畢,司徒少賢先一步邁出了書房,聽栩等他走後大大地鬆了口氣,真是太危險了!
司徒少賢出門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得意手下源識在跟一個五歲大的小孩童大眼瞪小眼,以下為一大一小的對話。
「叔叔,你是誰的屬下呀?是不是可以經常見到我娘親?」
「小傢伙,你娘親不是讓你叫我哥哥嗎?你真的是段二小姐的兒子嗎?跟琅樂島少島主的兒子?」
「叔叔,問問題也是有個先來後到的,我先問的你就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爹爹平常就是這麼跟大牢里的罪犯們這麼說的!」
「罪犯……呵呵……」源識抽了抽嘴角,想著不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就決定順著點他。「叔叔是陽笙國太子身邊的暗衛,平常你娘親是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的,所以最常見到你娘親的就是殿下了!」
「那叔叔,你覺得你的太子殿下和我爹爹,誰更優秀?誰最配得上我娘親?」
「哎?小傢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怎麼又問我了?」源識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然要麼得罪殿下,要麼得罪的就是琅樂島少島主,他們二人隨便一句話都可以置他於死地!
「可是叔叔剛剛也沒有問我問題啊?所以這一輪不還是我先問的嗎?」阿念的大眼睛里閃著某種動物特徵的光芒,臉上卻裝著無辜得讓人不忍跟他較真的表情。
源識的額角不由自主地跳動著,他怎麼覺得自己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個小屁孩的套里了?!這要是說出去簡直丟死人!
阿念還撲閃著眼睛期待地等著源識的答案,聽栩和司徒少賢默默看完了整個過程,二人互望了一眼后各自叫回了自己的人:「源識!(阿念!)」
源識從蹲在地上站了起來,阿念歡歡喜喜的奔過去撲進了聽栩的懷裡,笑得天真無邪:「娘親!」摟著聽栩的脖子偷偷對著源識笑,後者無奈一嘆氣。
聽栩抱著阿念,嗔怪道:「阿念,不許調皮!你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阿念點點頭:「好!阿念什麼都聽娘親的!不過,娘親,你能不能往那邊站一點?」說著,指了指聽栩的旁邊。
「為什麼呀?」聽栩如是問道,但腳下還是挪了過去,阿念不動聲色地趁聽栩沒注意,瞥了眼一旁探究地看他的司徒少賢,以及二人遠了點的距離,小臉上笑著對聽栩道:「沒什麼,娘親,你站這裡阿念就可以看到那邊的花了!」
阿念的笑容沒什麼破綻,所以聽栩也就沒深究,於是就錯過了阿念和司徒少賢的眼神交流,阿念得意洋洋:哼!就不讓你們靠近我娘親!娘親是爹爹的!
司徒少賢眯著眼:小娃娃,你娘親還沒婚配,怎麼就是你爹爹的了?你叫她娘親就是已經壞了她的名聲,還滿嘴胡言!
阿念:那又怎麼樣?娘親就是爹爹的,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的!你不要想著對我娘親做什麼,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所以你就省省心吧!
司徒少賢:你說了不算什麼,你要問你娘親喜不喜歡,你娘親不喜歡,她就永遠不會是你爹爹的!
我爹爹那麼優秀,娘親一定會喜歡,就算現在不喜歡,我也會幫爹爹讓娘親愛上爹爹!你死心吧!
「……」司徒少賢帶著淡淡的同病相憐看了眼旁邊正在懷疑人生的源識,這個孩子實在古靈精怪,總有種敵不過的感覺。
用膳時,一張圓桌,阿念卻坐在司徒少賢對面,還非要聽栩坐在他旁邊,司徒少賢暗暗一咬牙,但還是不得不面帶微笑:「無礙,小孩子嘛,難免胡鬧了些。」聽栩見他不介意,也就坐在阿念身旁了。
用完了膳食后,聽栩就道出了安排:「太子殿下,我打算先回府一趟看看霧梨回去了沒有。您一夜沒休息,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等我回來了我們再探討下一步做什麼,您看可行?」她知道不論她用哪個身份都沒資格安排太子,可是她有她的事要做,司徒少賢也應該養好精神,不然明日的秋獵怎麼拔得頭籌?
司徒少賢只是囑咐了兩句:「好,路上小心,速去速回。」聽栩嘴上應承著,心裡卻忍不住吐槽:速去速回你還怎麼好好休息?
待聽栩拉著阿念離開后,司徒少賢喚出了源識,吩咐道:「你以後就跟在二小姐身邊保護,別讓她發現了。」見源識張嘴要說什麼,司徒少賢又補了句:「就當是為你昨晚險些害了人家性命作賠償。」源識立刻閉了嘴不說話,沉默著閃身不見。
聽栩出現在段府前時,看門的下人滿臉諂媚的笑容迎了上來:「二小姐回來了?辛苦了!」聽栩對於他們態度的轉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依然淡定自如:「昨晚,霧梨回來了沒有?」
下人面上僵了一下,聽栩就知道,他可能根本就沒在意過府里有沒有「霧梨」這號人,這看門當的實在太不稱職了。聽栩白他一眼,只好自己進去看看了。
沒想到段過天三人竟然親自出門來接她,聽栩嘴角勾起冷意嘲諷的弧度:真是「親情至深」,讓人羨慕啊!不經意瞥了眼陳花曉,卻抓住了她看見自己的那一瞬間,眼底深處閃過的震驚和不敢置信,聽栩眯了眯眼。
段過天一改往常的視而不見,字字句句都是對自己的噓寒問暖:「聽栩啊,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你告訴爹,爹就算丟了這官位也會幫你討個公道的!」轉眼看見聽栩牽著的阿念,笑容更甚了:「這不是琅樂島的小公子嗎?又來做客了?上次是爺爺沒招待好,這次一定好吃好喝的供著你說好不好啊?」
聽栩皮笑肉不笑地拉開阿念,對落了空而有些不滿的段過天道:「將軍大人,你也說了阿念是琅樂島的小公子,叫你一聲爺爺,你真的受得起嗎?」
「二姐這句話說的,」段梅婷扭了扭腰肢,搶著開口道,「小公子叫姐姐娘親,爹是姐姐的父親,姐姐都受得起那聲娘親,爹爹又怎麼受不起這聲爺爺了?」
「三小姐是不是忘了?你二姐,段將軍的二女兒,早就在那天晚上的火場里燒死了!我不過是一個同名同姓,假借段二小姐的名頭活著的罷了,父親什麼的,我向來就沒有!」段聽栩不留情意的語氣驚得眾人瞪大了眼睛不敢喘氣。
陳花曉終於等到了機會,故作苦口婆心道:「聽栩,姨娘知道,你一直愛慕太子殿下,現在又成了太子的婢女,更是有了機會……
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我們都懂,只是先不說你爹爹對你的生之恩,就是這十六年來段府對你的養育之恩那也應該是沒齒難忘的呀!難道你真的就要不認你爹,不認整個段府了嗎?你想想你爹該有多心寒啊!」
「姨娘你說的太對了!」聽栩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到段過天雙眼一亮,又揚起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只是可惜啊……恩情,我早就報過了!姨娘還是想想其他的說法來打動我吧!僅憑這些可是不行的呦!」上一世司徒旭揚登位后暗中想對段府下手,若不是她偷偷部署,把段府所有人轉移,段府早就滅門了!
「……」陳花曉被噎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她所依靠的男人身上,希望他可以出口緩解她身陷的尷尬處境,段過天接收到目光后,走上前道:「聽栩啊,你看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咱們就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了好不好?午膳我已經讓下人精心準備著了,你一定要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啊!」
「不用了,我今日回來……」聽栩還沒說完就看到一旁有一個下人面色急切地湊到陳花曉的耳邊竊竊私語,聽栩集中了心神刻意去聽,周身本毫無波瀾,突然就爆發了慎人氣勢!
段過天被她的一瞬間變化奇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奈何段聽栩就這麼不說話地站著,他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聽栩,怎麼了?」
段聽栩淡漠地抬起眼帘,什麼也沒說,繞過了眾人走向了偏院,留下段過天等人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何?
「都怪你!非要帶我去玩,結果害得我睡著了一晚上沒回來!現在都這個時候了,小姐還沒回來!你說要是小姐出了什麼意外……」霧梨那個小丫頭著急地來來回回的走,嘴裡不停地念念叨叨。
卓樊鄞坐在一旁的地上,眼睛隨著她兩邊轉,一句話也不說的聽著她說了一大堆,看著她耍賴地把所有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最後在她停下來歇口氣的空擋,幽幽哉道:「你那麼擔心幹嘛?有那個少島主在能出什麼事啊?說不定你現在去找師父,她可能還會怪你壞了他倆的約會呢!」
「啪!」
「哎呦!誰啊?!」卓樊鄞冷不防地腦袋受了一掌,怒火衝天地扭過頭決定看看是什麼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結果只一眨眼就沒了氣焰,掛上了乖巧的笑容,討好道:「師父,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那個少島主呢?」
聽栩絕不會因為一點小小鬧心的事將火氣牽扯到自己親近的人,所以笑眯眯地道:「對啊!不回來還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我就聽到城裡飛起流言,說段二小姐處心積慮勾引琅樂島少島主,甚至徹夜不歸呢!」
卓樊鄞只知道他現在看到的是一個笑面虎,他要是說錯一句,下一刻就會撲上來over了他,連忙躲到了霧梨身後,慫慫地笑道:「嘿嘿嘿!師父您言重了!徒兒是不會亂說的!您放心!真的!」
霧梨撩裙跪下:「對不起小姐!都怪霧梨一時貪玩!霧梨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求小姐寬恕!」聽栩彎腰將她扶起:「行了,我沒怪你,昨夜我也沒回來,好在你沒回來,不然指不定擔心我一晚上呢!」
卓樊鄞見段聽栩神色沒有什麼怒氣和不耐,就放心地笑了:「看吧!我就說早回來了會打擾了他們二人的好事吧?師父,我看那個什麼少島主對你有意思啊,你怎麼看?有沒有考慮過要選他?」
段聽栩一揮掌要拍在卓樊鄞的腦袋上,被他躲掉了:「少島主的確幫了我不少,但是他怎麼可能會對我這種沒有儀態的另類有心思?你能不能不要天天亂想?!」
「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少島主看你的眼神分明滿含寵溺與疼愛!再者說了,你們兩個毫無交集的人,身份又千差萬別,人家憑什麼處處幫你啊?這不是有情是什麼?」卓樊鄞第一次聽到有人質疑自己這萬無一失的情感偵探,不服氣地喊了回去。
「你!」段聽栩眼看著就要真的對卓樊鄞動手了,霧梨一步上前擋在二人之中,居然附和了卓樊鄞的說法:「小姐,請恕霧梨隱瞞之罪!」聽栩果然住了手,疑惑道:「霧梨,你隱瞞了什麼?」
「那日少島主救下奴婢,與大姨娘據理力爭!奴婢聽得清楚,少島主稱呼小姐為栩兒!語氣彷彿自然而然,像是與小姐相識許久一般!但是後來少島主特意吩咐不要告訴小姐,昨日少島主又在場,所以霧梨才省去了這個。」
「對啊娘親!爹爹真的很愛娘親的!阿念可以保證!」身邊一直乖乖地知道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的阿念也出了聲。聽栩只感覺頭腦雜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跟琅樂島少島主扯上關係,如果沒有阿念,她跟他就真的如卓樊鄞之前所說的毫無交集。可是現在周圍所有人都一臉認真地跟自己說,她段聽栩跟他扯上了關係!
「夠了!我以後不想聽到這些!就算是你們說的這樣,我也不能跟他在一起!而且這一切也只是你們的猜測罷了!」聽栩煩躁地皺起了眉頭。卓樊鄞沒了以往的嬉皮笑臉,極度正經道:「為什麼呢?他可是琅樂島少島主,身份如此珍貴,有多少人想要跟他攀上關係都做不到,為什麼你不肯?」
「就因為他是少島主,所以我才不想!」經歷了上一世的一切,段聽栩知道了,帝王的愛根本就是利益,只要關於利益,隨便一句海誓山盟都可以從他的口中吐出。
虛假的誓言就是一個騙子對一個傻子許下諾言,結果是,騙子全身而退,傻子卻越陷越深。
感覺到聽栩的情緒有些不對勁,霧梨悄悄拉了拉卓樊鄞的袖子,偷偷對他搖頭,讓他不要再說了,後者也知道就現在這個情形,如果再說下去的話,估計段聽栩就要暴走了!
卓樊鄞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看段聽栩: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排斥別人的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