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怕撐死
楊煦雪前腳剛離開,司徒少賢像是算好了時間就過來了,信約攥緊了拳頭:怎麼段姑娘身邊這麼多的採花蜂?怪不得少主要派我來「保護」段姑娘,的確有些煩人!
於是信約單純的思想就這麼被自己帶離了正確的軌道,其實少島主並沒有想那麼多,僅僅只是讓你保護聽栩的安全罷了……
司徒少賢方才去過了司徒暮景那裡,司徒暮景說在林里的時候有一支箭凌空飛來險些將姜小姐頭上的鮮花射下,若不是司徒暮景眼疾手快,他們一組就直接出局了。
段聽栩暗暗糟糕,本來想讓司徒暮景出局,不再參與第三局獵賽,結果被他躲過去了,這下就麻煩了。
聽栩思考的空擋里,司徒少賢已經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聽栩手中的瓷瓶,沉默著將袖中手裡攥的藥瓶緊了緊,而後道:「明日,皇叔和月輝國使團要抵達皇都。」
四周眾人各自散去,獵場上的人少了許多,零星幾人也是幾個幾個聚在一起閑談,聽栩找了個火堆,串了處理好的兔子肉后席地而坐,這才回答:「是南渝王要回來了?」
司徒少賢也就著火堆坐了下來,看了眼火焰中的兔肉,道:「嗯。近日幾國之間暗自較力,風煙欲起,父皇因為身體原因一直與其他三大國保持和平關係,處於中立地位,之前風吟來使,想是月輝也沉不住氣了。
另加之,星帆國主年輕有才,內府極深,脾性令人難以琢磨,若是陽笙與風吟聯合,月輝也沒有把握拉攏星帆國,所以此次前來應是打了刺探的心思。」
「風吟國不會無動於衷吧?」聽栩說著,把兔子翻了個面,伸長了脖子瞅了瞅烤的形勢,確定火勢差不多,又縮回了脖子。
「也許,但誰也不知道他會做些什麼,萬一月輝使團在我國境內出了什麼事,即使他們是有著拉攏的念頭,也難保不會因此翻臉,所以父皇才會讓皇叔帶兵接送。」
「待到使團到了皇都,你作為一國太子,是肯定要被派去接待,而使團在皇都出了任何事,你都難辭其咎,更何況還有司徒旭揚在一旁煽風點火,所以你必須保證接待的事情萬無一失。」
司徒少賢不置可否,復又補充道:「而且據可靠消息,使團中還有一名皇室公主隨行。」
「公主?」聽栩從開始便一直盯著烤肉的目光終於轉移到了司徒少賢的身上,見他不似開玩笑,便挑了挑眉,「公主的分量可就大了,她少一根汗毛,陽笙都解釋不清。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是想聯姻?」說著半玩笑地看了眼司徒少賢,眼中忍不住含了些許笑意。
司徒少賢對她是又氣又好笑,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手丟了塊柴火進火堆里,濺起星星火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似是誰心中的嘆息:
「猜不透,只是不能讓他們在陽笙境內出事,給人留下把柄。否則,戰火一起,遭殃的是幾國百姓。」火光映在少年公子的臉上,彷彿燃燒著他的心。
聽栩愣愣地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您一定會是個好帝君的,憑您的博心天下,憑您愛戴百姓,憑我段聽栩這次不會再識錯了人!」
司徒少賢看向突然不太對勁的段聽栩,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但是段聽栩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聽栩隨手撈了一把配料撒在了開始冒油的烤肉上,香味四溢,然後站起身往營帳走:「我累了,回去休息一會兒,用膳的時候派人來喚我吧!」
司徒少賢也跟著站起了身,指指那誘人的成果,不確定的問道:「你還能吃得下?」
聽栩撇撇嘴,毫無羞愧之色:「我的食量你不曉得嗎?」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倒讓司徒少賢無言相對,面前的聽栩已經揮著手離開了。
因為參加秋獵的大臣太多,攜帶了家眷就更多了,所以營地的一個帳篷里被安排住了六個人。
聽栩回去的時候,碰巧其他五人都不在,於是正大光明地把信約叫了出來,伸手把烤兔遞給了他:「趁其他人還沒回來,趕緊吃吧!」
信約微微愣了一下,剛要拒絕時,聽栩卻已經直接將兔子塞給了他,轉身伸著懶腰走向貴妃榻躺下:「就在這裡吃完。」
頓了一下,掩面打了個哈欠,又道:「我看著你吃完。」
信約抿抿嘴,有些動容,其實從琅樂島出發到現在,他為了完成任務的確還未吃過什麼東西,從小接受訓練,不停地出任務的他幾頓不吃早就已經習慣了,如今被人這麼關心倒還有些不自在。
信約猶豫著咬下一口,眸中乍現光芒:居然能把烤肉烤得這麼美味,明明……只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配料。
信約抬頭剛想說些什麼,卻見榻上那位早已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看來她說累了是真的……
信約有些傻楞地看著閉眸睡著的姑娘,靜下來的她如平常閨閣小姐一樣恬靜,任誰看到這樣的她都不會想到醒來的她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那些其他女子不敢做的,不願意做的事情好像她都敢,到底……是怎樣的環境才造成了現在的這個她?
信約乖乖地把烤兔吃完后見聽栩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于思考再三之下畏手畏腳地給聽栩蓋上了毯子,做完后聽見有腳步聲,速度極快地閃身不見了。
帳簾被掀開,進來的是同帳的劉沐妤,劉府大小姐。暗處的信約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劉小姐似乎有意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閨閣小姐毫無武功,怎麼可能察覺得到他的存在?
劉沐妤看到榻上熟睡的聽栩,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聲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徑直走到自己的床榻邊,掏出了綉框,捻著綉針開始綉一方絲帕。
信約摸摸下巴:這才應該是正常女子該做的事情,反觀段姑娘,那繡花針放在她手裡,估計只能用來殺人了……少主看上的女子就是不一樣!
正想著,榻上那人「唔」了一聲便迷迷糊糊的醒了,環視一周看見了正在繡花,聽見她聲音而抬頭看她的劉沐妤:「聽栩,你醒了?」
聽栩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毯子從她身上滑落,聽栩摸著毯子疑惑:誰給我蓋的毯子?難道是信約?
「太子方才命我來喚你去用膳,我看時間還早,便打算讓你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你這就自己醒了。看你睡得香甜,怕是秋獵累壞了吧?」劉沐妤是正規大小姐,溫婉賢淑,舉手投足皆優雅之派,笑起來讓人看著舒爽。
聽栩對她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翻身下榻朝她走去:「我自幼習武強身,不似尋常人家的小姐學文弄字,我習的皆是魯莽之事,倒是沐妤,跟著三皇子可有累著?」
劉沐妤挪了挪,讓出個位置給聽栩坐下,復又執起綉框:「還好,力氣活兒是他們男子,我們女兒家跟在邊上也不過是做個標誌——頭上的花被人覬覦著,初還有些害怕,到後來習慣了便好。」
「沐妤,你在綉帕子嗎?」聽栩探頭過去看,白潔的絲帕上綉了一些綠葉和茂盛的紅豆,「是紅豆相思意嗎?繡的好別緻!」
「是啊,這個圖式較簡單,不耗神,但表達的情意可不比戲水鴛鴦差。對了,聽栩,你平日綉哪些式樣?」
「我?」聽栩不好意思地笑笑,「繡花針在我手裡用來殺人還差不多,繡花我是真不會……」,信約的嘴角一顫:果然……
劉沐妤笑意更深了,伸出手指點了下她的腦門:「你呀!姑娘家的整日把打打殺殺掛在嘴邊,不怕嚇著別人!」聽栩笑著回以吐舌頭。
劉沐妤把綉框等物收好后道:「時候也快到了,馬上要開膳,我們現在便過去吧,莫讓人等急了。」聽栩點頭:「好!」
主帳很大,設了幾個大桌擺席,按官階坐位,賬外空地設了十幾個大桌給小輩自在,而因皇帝身子不適沒有出席,太子司徒少賢便成了主持大局的人,於是他作為小輩坐在了臣子席間。
陽笙的國風算是開放,女子及笄后,在皇帝特允的場合下可以不用以紗掩面,所以席位是男女混坐的安排。司徒旭揚和司徒暮景坐在主副座,丞相獨子吳賢初坐在司徒旭揚的下座,段聽栩與段梅婷先後坐在司徒暮景的下位。
聽栩剛入座便感覺到一束目光緊隨著她的手,順著看過去剛好與段梅婷對視,後者別彆扭扭地移開目光,嚅囁半晌才道:「你……你的手還疼嗎?」
聽栩有意想要逗逗她,於是抱著手就皺眉,一副痛到極致的樣子:「你說呢?疼死了!怕是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段梅婷鄙夷地看著她:「拜託你能演得像一些嗎?」
聽栩一秒鐘恢復正經,端起桌前的熱茶呷了一口:「不能。」段梅婷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不再與她說話。
「哎,怎麼沒看見趙家那公子?」
「好像是今日累壞了,方才我回去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睡得跟只豬一樣,叫都叫不醒。」
「他還累?想是這兩日的秋獵都是段二小姐的功勞吧?憑他那娘娘腔的,不拖累段二小姐就不錯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趙公子好像是會武功的,沒見今日那邢季被人打成那樣給丟了出來嗎?」
「怎麼?難道是那娘娘腔做的?」
「應該吧,反正邢季被人救起來的時候,第一個罵的就是趙家公子,說他扮豬吃老虎!哈哈!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改天試試不就知道了?」
豎耳偷聽的聽栩嘖嘖兩聲,這些遊手好閒的富家公子整日無聊,每時每刻都在想法子捉弄別人。
賬內,司徒少賢一如既往的笑容迎著每一個人:「各位大人與夫人,父皇身體不適,無法前來參席,甚感歉意,故派晚輩來與各位賠罪。各位不必拘束,一切如在自己府上便好,今日無君無臣。」
「皇上龍體抱恙,我們做臣子的怎好再煩擾?自當無拘自在,不勞皇上掛心才好!」
「是啊!倒是委屈了太子一介青年,卻要坐在這裡陪我們這些腐古的老傢伙兒們,該是無聊得很啊!」
司徒少賢舉止有禮,談吐得當:「大人說的哪裡話?按照輩分,少賢還要喚各位大人一聲長輩,晚輩日後還要向各位長輩請教,又豈會覺得無聊?」
一番話博得了在座眾人的好感:「太子年輕有為,我們這群老骨頭可是不敢當啊!」
席間有大臣的配偶,但作為婦人,男人說話她們自是不敢插嘴,倒是司徒少賢考慮周到:「各位夫人平日里深居宅中,如今難得的機會卻又閉口不語,莫非是晚輩招待不周?」
一句話便把夫人們帶到了席間氛圍里:「怎會?太子處處周全,臣婦們受寵若驚!」
眾人正笑著,席上的菜肴皆已上齊全,司徒少賢便道:「既已置全,各位大人,夫人便動箸吧!」
眾人連道「好」,紛紛拿起筷子,見長輩們動了筷,司徒少賢才給身後的下人一個眼神,下人受命後下去了。
下人來到司徒旭揚身旁,俯身在他耳邊輕語幾句,司徒旭揚點點頭,轉而對年輕眾人道:「長輩們已動箸了,各位也請自便。」
年輕一輩沒有長輩們的互相推搡言多,一聲而下,即開始吃吃喝喝,談天說地,用餐時辰早,天色還大亮,賞著美景用著美食,倒也是件沒事,無人不暢懷。
聽栩因為傷了右手,只好用左手捏著勺子用餐,但用勺子去舀盤子里的菜多少有些失禮儀,於是聽栩正無奈地舀著雞湯進碗里,決定就此拌飯吃罷。
等到再低頭時便見碗中多了些菜,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段梅婷,後者見她看過來,梗著脖子道:「本小姐才不是對你好心!要不是因為你的手是為了救本小姐才受的傷,本小姐才不會管你呢!」
聽栩「噗嗤」一聲笑了,其實她知道這個小丫頭不壞,她懂知恩圖報,只是因著司徒少賢,再加上陳花曉的慫恿,所以對她向來是討厭的,把她視為敵人。如今救了她,想必在她傷好之前,這個丫頭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
「你……你笑什麼笑?!本小姐說的話你到底聽明白沒有?本小姐……」
聽栩收斂了幾分笑意,半分正經道:「聽明白了!那麼,三小姐,我這個傷員姐姐想吃那個,那個,嗯……還有那個,勞煩你了!」
段梅婷微怒地瞪著她:「吃那麼多,也不怕撐死!」雖是嘴上這麼說,手裡卻很利索地端了空碗,把她指的那些統統夾了一些進碗里,放在她的面前。
聽栩無所謂地笑了笑,肆無忌憚地吃了起來,引得段梅婷大大的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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