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0塊一晚

乞丐沖任憶展顏一笑，點了點頭。任憶不情願地回應了一個點頭，低著頭和乞丐錯身而過。走幾步，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猛一轉頭，果然，直覺沒錯：乞丐居然還跟在身後。

任憶轉過身，走到乞丐面前，惱怒地說：「你在跟蹤我？」

「跟隨而已。」乞丐微微一笑，雲淡風輕。

「想打我的注意，我怕你是要失望了。我全部身家剛才已經全部打賞給你了，現在身無分文。吶，只有一款破手機，一把鑰匙。」任憶邊說邊翻出兩邊的口袋，果然如他所說，一款手機，一把鑰匙。

「你想什麼呢？我看你剛才是準備吃飯，但身上又沒錢吧？我說了，我挺感激你的。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什麼？任憶不可置信地望著乞丐：乞丐面色誠摯，眼神透著期待。任憶試圖透過乞丐的表情洞悉他的真正意圖，然而一無所獲，或許，人家是真情實意吧。可是，本能的第六感還是讓任憶心生警覺，總覺得，這個人有種古怪，今天和他之間發生的事簡直有點荒誕。

「不用了！」一番思想鬥爭后，任憶拒絕了。

「你是不相信我嗎？怎麼年紀輕輕戒心那麼大呢？你對我有幫助，我對你雪中送炭，這叫投桃報李，合情合理嘛！」乞丐一本正經地試圖說服任憶。

雪中送炭？投桃報李？本來任憶心情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了，一聽到這幾個詞頓時火冒三丈，敢情我虧了150塊，最後還要受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是吧？

「你還要不要臉？你坑了我所有的錢，最後還跑到我面前充好人？還怪我不識好人心？」任憶眼睛中噴著怒火。

「兄弟，你這就不對了。我表演藝術，你打賞，這叫為內容付費，怎麼叫坑呢？」乞丐認真解釋道。

任憶張了張口，十多秒才擠出一句話：「我說過要打賞你這麼多錢嗎？明明是你從我手上搶走的！」

「哦！我當時從你手上拿走錢，你也沒說什麼對吧？憑本事拿的錢，這不能叫搶吧？」乞丐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確定了，這傢伙就是個無賴，我居然試圖和無賴講道理，真是夠傻的。對付無賴，就應當比他更無賴。任憶打定了注意，他按捺著內心的極度不爽，極力平靜地對乞丐說：「好吧，我被你說服了。那麻煩你，今晚請我吃頓飯吧。你請我，你買單！」

「這是自然！」乞丐開懷一笑：「去哪呢？」

「地點隨我定么？」任憶問道。

「嗯！」乞丐點了點頭。

看我不狠狠宰你一頓！讓你大放血！算了，他靠坑蒙拐騙賺幾個錢也不容易，適當宰一宰就算了吧。任憶本質真的不壞。最後，還是決定去湘味蒸菜館，多點幾個葷菜。

青椒炒肉，粉蒸肉，辣子雞丁，剁椒魚頭，海帶燉排骨湯，差不多，收手。等到乞丐把錢交到老闆手上的那一刻，任憶心裡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並且，心裡暗爽了一把：終於宰了這傢伙一把。

「吃的完嗎？」乞丐看著任憶把一碟碟菜搬上桌子，淡淡地問道。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任憶沒好氣地說。說完，抽起一雙筷子，大快朵頤。這麼多自己喜歡吃的菜，以前都是一頓一頓輪換著吃，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這次，終於可以得償所願，同時品嘗了，爽！

一口粉蒸肉，一口辣子雞，一口鮮魚……所有的菜都快消滅一半了，再下筷的時候，怎麼覺得味道就變了呢？有點膩啊！原來再好吃的東西吃撐了也就索然無味了。

「怎麼了？」乞丐看著任憶夾著一片帶著青椒的肉片，微微皺眉，於是問了一聲。

「沒什麼！」任憶打了個飽嗝，把筷子送到了嘴裡。

「你看，我們認識的過程也算挺戲劇的，要不要相互介紹一下呢？」乞丐喝完一口湯后問道。

「好啊！我叫任憶，你呢？」

「亞索。」

「額，名字挺耳熟的。你哪裡人啊？」

「很遠！」

「切！」任憶嗤之以鼻。

「我還有個想法。」亞索接著說。

「哦？」任憶頓時進入戒備狀態，神情緊繃。

「你看，我請你吃了頓飯，要不你也幫我個忙，讓我今晚住你家吧？」

「什麼！」任憶筷子都驚掉了，騰地站了起來：「想得美！我和你很熟嗎？帶陌生人回家睡覺，我不要命了？」

「幫個忙嘛，對你來說這不是舉手之勞嗎？」

「乞丐不都是睡天橋的嗎？附近就有好幾座天橋，大哥，你去那裡睡吧！」

「我有必要糾正你一下，我是街頭賣藝者，憑本事吃飯，不是乞丐。」

「行，街頭賣藝者，憑字面意思理解，你應該屬於街頭，而不該屬於一個陌生人的房裡。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條適合睡覺的街道，晚上絕對安靜。」任憶態度堅決，看上去幾乎沒有迴旋餘地。

亞索微微嘆了口氣，沉默著吃了兩口菜，看上去不似之前那麼悠然自得了。任憶看在眼裡爽在心裡：小樣，占我便宜占上癮了是吧。我會讓你這麼容易得逞？

「這樣，」亞索放下了筷子：「我給你50塊，今晚在你家借宿一宿。」

「開玩笑，我一晚上只值50塊？」任憶大聲道，他還沉浸壓制亞索的爽快中，一時忘乎所以。他擠了擠眉，故作神秘地笑著說：「100塊！」

「啪！」「啪！」「啪！」……鄰桌几個人夾到嘴邊的菜紛紛掉落，他們一臉驚訝，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地打量著任憶。

看到齊刷刷投過來的眼神，任憶先是一臉懵逼，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才發現自己這麼露骨。人吶，一得意忘形就容易犯錯，教訓！教訓！任憶暗暗心道。

「想什麼呢，我50塊買你的床，又沒說要買你的人！」亞索邊說地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

嫌棄？別說50塊！就算500塊，5000塊我也懶得理你，除非是美女開價。任憶莫名地生了一會兒悶氣，連夾了幾筷子魚，風捲殘雲地吐著魚刺。

亞索望著對自己視若無睹的任憶，想了一會兒，下定決心道：「加20，70吧。」

任憶冷冷瞟了亞索一眼，繼續埋頭吃魚。

「80，外面賓館也差不多是這個價了。」亞索麵露心痛之色。

任憶冷哼了一聲，放下筷子：「100塊，一分都不能少！」

亞索正待要說話，被任憶打斷了：「我不是和你商量，我只是好心給你一次機會，唯一一次機會」最後幾個字任憶故意一字一頓地說出口。

「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亞索當即就答應了。任憶大跌眼鏡，他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雲淡風輕，洒脫不羈的男人，剛才還在斤斤計較，為了幾十塊錢心痛不已。轉眼間卻不會因為花更多的錢而眨一下眼睛，他精神分裂嗎？亦或是他在套路我？今晚我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都是大男人，誰怕誰！任憶不再糾結了，他伸出手：「先給錢。」

亞索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張百元鈔票。

於是，飯店老闆和十幾位顧客見證著兩位年輕的男人以100元成交睡覺的交易，並目送他們一起離開了飯店。最後，應該都默默地送出了一個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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