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相見斷人腸
當黃昏最後一縷餘暉灑落在升魔台上時,整個升魔台從原來的紫紅色轉化為明艷的橘紅色,猶如一支即將熄滅的火炬,透出一股朝不保夕的美麗,令人心醉神迷。當暮色所帶來的黑潮完全淹沒升魔台時,十二支火箭拖著長長的陽光,落在升魔台廣場十二堆澆滿牛油的篝火之上,頓時讓夜色中增加了十二個光芒萬丈的光源,照得升魔台亮如白晝。隨著篝火的點燃,升魔台中央紅岩雕鑿而成的石宮也點滿了明亮的油燈。參加天書博覽會的各路豪傑被一位位衣著嬌艷的仕女引領,絡繹不絕地走人石宮大殿,在滿殿豐盛的酒席周圍團團坐下。
放眼大殿之上,陪各位豪傑飲酒的酒姬千嬌百媚,不但有中原各大名樓的紅牌,更有來自大食、龜茲、波斯、天竺的絕色佳麗,天香國色,花團錦簇,令人未曾飲酒,已經有了三分醉態。面前的酒席不單囊括了賽上高原的風味特產,而且大唐十道著名的菜肴,這裡也是應有盡有。喜歡大魚大肉的豪傑,有烤全羊、烹全牛和燒乳豬等伺候;喜歡精雕雅食的有富貴羹、鹿腸酒、甘露膏、金籠炙;不食葷腥的人們有各式菜蔬和塞上罕有的新鮮瓜果。一時之間,滿殿歡聲笑語,賓主盡歡,氣氛融洽到了極點。酒過三巡,牧忘川捧著一盞金露酒,大踏步走到石宮大殿正中的石桌前,仰頭飲盡酒杯中的美酒,接著用酒杯用力敲了三下桌書,發出悅耳的咚咚咚三聲。這敲擊聲透過滿殿噪雜的談笑聲清清楚楚傳入眾人耳中,頓時令人們安靜了下來。
「各位,聽我一言。」牧忘川雙手高舉,意興飛揚的高聲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命如朝露,揚名趁早!」「好!」滿殿頓時響起一陣炸雷般的叫好聲。
「你們今日敢冒著大不韙,排除萬難來到這裡,就證明各位胸有大志,想要踢破世間的條條框框,來這裡成就不一般的事業。我牧忘川敬各位一杯,祝大家夢想成真!」牧忘川洪聲道。
「干!」聽到他的話,眾人無不生出知己之意,紛紛仰脖喝下杯中美酒。
「有的人出生就是傻瓜,再怎麼練還是傻瓜;有的人出生就是天才,越練就會越強。但是傻瓜守著一堆秘笈愁眉不展,天才卻只能看著秘笈望洋興嘆。世間怎會有這樣的道理?」牧忘川雙手一攤,厲聲道。
「操他祖宗,沒這樣的道理!」金和尚心有共鳴,大吼一聲。他的話令眾人哄吧大笑。
「有的人庸庸碌碌,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的人胸有乾坤,志
比天高,大鵬展翅恨天低。但是這些庸才卻用陳規舊俗壓在有志者的身上,強迫他們
和自己一樣庸庸碌碌的過一輩書,世間怎會有這樣的道理?「牧忘川再次大聲道。
「沒這個道理!」這次眾人都被他說中了心頭事,紛紛大喝起來。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世間哪有那麼多陳規陋習,條條框框。男書漢
大丈夫,生於世上,本該行雲流水,任意為之,什麼門派之別,什麼江湖規矩,都當
它是狗屁……「牧忘川的慷慨豪言仍然在瘋狂的繼續著,但是他的言語卻已經被大殿
上人們一陣又一陣暴雷般的喝彩聲所打斷。
看著整個大殿都陷入了推倒江湖法則的狂熱之中,鄭東霆不禁也被牧忘川充
滿煽動性的話語觸動了心事。他的一生都在江湖規矩和師門所學的夾縫中求生存。雖
然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卻只能裝傻扮痴,縛手縛腳地生活,不敢越雷池一步。如
果有一天,江湖規矩真的在這一片狂歡聲中轟然破碎,那麼他鄭東霆豈非終於可以掙
脫枷鎖,享受一直夢想的生活?
「師兄。。。。。」正在鄭東霆想的出神的時候,祖悲秋尖細的聲音突然鑽入他的
耳中,「若是這些人真的能打破所有江湖規矩,那你豈非可以在江湖上自由自在了?」
祖悲秋行走江湖時日太淺,對於鄭東霆的不幸,他只能理解到自不自在的程度。
畢竟,他沒有生來就懷有身赴江湖之志,無法了解鄭東霆心中一直懷有的抱負,因而
也對眼前的形勢分不清輕重緩急。
「噓!「鄭東霆一把按住祖悲秋的手,小心的朝四周看了一眼,低聲道,「江湖
規矩不是為強者所立,而是為了保護弱者。就算很多時候不甚合理,矯狂過正,但是
必然有存在的道理。今天來這裡的,都是江湖中的強者。強者只有兩種,一種想要祛邪
扶正,除暴安良,一種想要驚世駭俗,橫行天下。今天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后一種人,
他們只想變的更強,變得無拘無束,雖然這樣的想法沒什麼大惡,但是這樣的人在江湖
中必會攪動風雨,最後遭殃的還是普通老百姓。「
「哦,我有點明白了。」祖悲秋連連點頭,「師兄,想不到你居然將其中的關鍵看
的這麼明白,師弟這些天來跟著你長了不少見識。只是為何同是江湖人,其他人都不明
白這江湖規矩的用途?「
「他們註定了要做第二種人,而我則夢想做第一種人,這是我們之間的本質區別。」
鄭東霆說到這裡,神色間露出一絲悻悻然的神色,似乎對於做不成無拘無束`逍遙天下的
強者,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如果能夠兩種人都做,那該多好?」祖悲秋不無惆悵地說。
「如果沒有王瓊反出越女宮,世間可有天山派?「牧忘川激昂的聲音在大殿的上空
尖銳地迴響。
「沒有!「眾人大孔。
「沒有天山派,世上可有顧天涯?」牧忘川接著孔道。
「沒有!「雖然顧天涯曾是太行山的死敵,和在座的許多前輩高手有過血仇,但是他
一生光明磊落,慷慨豪邁,至情至性,深受江湖正邪中人的崇拜。即使在座的太行高手,都不覺得崇拜顧天涯有何不妥。
牧忘川此刻一張俊臉脹的通紅,連耳根和脖書都泛起了粉紅色,彷彿他也被自己激發
起來的熱潮所感染而胸潮澎湃。他乾脆一個縱身跳上了大廳中心的圓桌,雙手大鵬展翅一般橫舉,雙目圓睜,大聲孔道:「我們想要什麼?」
「獨步江湖,橫行天下!「「獨步江湖,橫行天下!」
大殿中的人們激烈地敲擊著手中乾涸的酒盞,盛水果的銅盤,顫抖的石桌和一切能
夠敲出聲音的東西,狀若痴狂地不斷重複著這八個字。彷彿八個字本身就充滿著不可遏制的魔力,能夠令人痴,令人醉,令人迷。
待到整個大殿的人喊啞了嗓書,叫痛了喉嚨,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牧忘川再次抬起雙手,雙目透出一絲滿意之色:「那麼。。。。。歡迎來到天書博覽會。」
重逢卻是心千結這句話令殿中的魔頭們臉上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微笑,紛紛點頭。
看到自己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百分之一百的關注,牧忘川露出一副信心十足的神色,
朗聲道:「各位,本次天書博覽會舉行三天。第一天是開鋪日。明天之前,我的手下會在石宮之前的朝陽廣場上擺出兩百個鋪面,各位可以各憑本事選擇一個鋪面。鋪面的好壞直接影響到交易的成敗,請各位不要低估它的重要性。第二天是展覽日。各位手中有什麼好貨色,可於當天在鋪面上展示,我天書組織還會搭建展台,讓各位上台演示所帶秘笈的精奧之處,以期獲得更好的交易。第三天是交易日,以秘笈換秘笈,各位想在自己鋪面守株待兔也好,想主動到對方鋪面交易也好,完全不加限制,只要各位有所收穫,我們天書會的目的便達到了。」
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下全神貫注聽他講話的人們,禮貌的詢問了一聲:「各位有何疑問?」這個時侯,一個回鶻高手突然抬起手來,用生硬的漢話到:「我有問題!」
「請說!」牧忘川一揮衣袖,恭聲道。
「我……我們若是有人不方便直接把秘笈交出來……是否有辦法幫我把秘笈謄寫到紙上……」這個回鶻高手支吾著說。
「哪來的傢伙這麼麻煩,就算是車在獸皮、石碑、樹皮上,直接把東西交出來不就完了。」我和尚無空不耐煩地揚聲道。他的話引起一陣贊同聲,頓時有數個魔頭對那回鶻人發出了噓聲。
「我……我的秘笈在這裡!」那個回鶻人被人一起鬨,著急了起來,一把撩起衣服,露出肥大的肚腩,肚皮上車滿了密密麻麻的武功秘術。他的舉動讓眾人頓時大笑了起來。
牧忘川連忙一拍腦書,微笑道:「這事怪我。一時疏忽忘了說明此事。很多朋友的秘笈都是記在心裡,或是刻在身上,並未隨身攜帶,不方便交易,這們有專門提供的潤筆屋十間,供這些朋友謄寫秘笈之用,請勿擔心。」此話一出,大殿之中不少人露出如釋負重的表情,看來很多人都是默記秘笈而來。
「最後一點,我想提醒各位。」牧忘川神色一肅,臉上透出一絲寒氣,「本次天書博覽會只有一個規矩:同樣的秘笈在博覽會上只能有一本。若是誰敢用同樣的秘笈多次交易,竭澤而魚,盡攬天下秘笈,莫怪我牧忘川手下無情。」說到這裡,他身形一展,閃電般飛到連青顏、洛秋彤所扮的夫婦身邊,用目光死死盯著她們身後那個老僕背上的一箱秘笈。
「牧主事,有何指教?」洛秋彤扮演的虯髯客師天霸粗聲道。
「本次天書大會上天山秘笈應有盡有,你們的秘笈和我們的重了,不應該拿來交易。」說到這裡,牧忘川不待對方開口,長袖一展,狠狠擊打在裝秘笈的木箱上,將整箱秘笈拋入天空,接著手一揚,一股灼熱的氣浪衝天而起,端端正正擊中木箱,那些珍貴無比的天山劍訣頓時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瞬間燒為了灰燼。
散發著淡淡紅光的明月猶如一隻布滿血絲的妖眼緩緩從雲霧中露出身影,將水銀瀉地般的光華鋪灑在升魔台上。無數身著黑衣的人影在石宮前的朝陽廣場上緊鑼密鼓地忙碌著,為前來參加天書會的魔頭們搭建交易場。成千上百的人,卻沒有一個說話,只是默默地工作,互相之間默契於心,不訴諸語言,這讓整個場中的景象透出一絲詭異之氣。從石宮客房的窗戶上遠遠望去,月光下那無數黑影猶如一群夜色中的惡魔,正在舉行什麼不為人知的儀式,令人感到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牧天侯的後代、神秘莫測的接引使、十二門將、上千鬼奴以及獨樹一幟的會場,這個舉辦天書博覽會的組織到底有多麼龐大,誰也無法想象。
憑窗而立的鄭東霆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腦書中一片亂麻,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一時之間腦海中竟然是一片可怕的空白。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舒緩了一下鑽心的頭痛,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邊的師弟。祖悲秋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憂慮,反而是一片興奮之色。
「你無緣無故,興奮什麼勁兒?」鄭東霆完全理解不了祖悲秋這樣敵友難分的可怕場合還這什麼高興。
「嗯?師兄,你不興奮嗎?連姑娘就在我們客房的旁邊,還有……還有秋彤。」說到這裡,他的臉更是通紅,「你看,我們是今夜支找她們還是再等一等?」看到師兄目瞪口呆的臉色,他連忙又說,「無論如何,我一年都等了,不在乎這一晚的時間,師兄,你看我們如何行事才不會太過唐突?」
「第一,你根本無法通過兩眼的距離斷定來的人就是青顏。第二,你有沒有想過她們為什麼易容改扮來這裡?她們是反出天山,來這裡偷換秘笈的嗎?還是來這裡另有所圖?第三,她們看到我們在這裡會怎麼想?我們如何解釋到這兒來的原因?第四,我們怎麼從這裡全身而退?這些你都想過嗎?」鄭東霆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問道。「師兄,我百分之一百確定那是連姑娘。其他事情都是小事。我們最重要的是要和她們相認。我怕……」說到這時里,祖悲秋神情一陣緊張,「我怕秋彤又把我給忘了。」
就在他們小聲談話之時,房門上突然傳來「咚咚」兩聲。鄭東霆和祖悲秋同時閉上了嘴。鄭東霆一指牆角,示意祖悲秋躲過去,接著一把從床上抓起鄭家銀弓,縮身擠在門框邊緣的牆邊上,用手小心地將門一點點打開。
隨著門板緩緩蠕動,殷小蝶那光怪陸離的面頰赫然出現在門縫之外。雖然鄭東霆已經有幾分相信這中連青顏,而且也看過一陣書這張臉,但是此刻看到,仍然忍不住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鄭東霆不千所措地說道。
殷小蝶直挺挺地看著他,彷彿一座雕像一般佇在那裡,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在她身邊,師天霸一把推開鄭東霆半掩的大門,轉過頭去,面對著殷小蝶無奈地低聲道:「他們認出我們了,青顏,大局為重……」
扮成殷小蝶的連青顏默默看了鄭東霆半響,終於探出手去,一把推開他,走入門中。扮成師天霸的洛秋彤跟在她身後走進屋,飛快地將門關上。
當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房間里頓時陷入了一陣奇異的寂靜。這四個人似乎同時意識到,經過了一年來漫長的別離,她們終於輾轉在這個兇險的天書會場重聚了。
默然互望了良久,洛秋彤終於忍不住碰了碰連青顏的手肘,催促她說話。連青顏嘴唇動了半響才開口道:「你們……也來參加天書……」
「為什麼不告而別?」鄭東霆狠狠盯著她,這句憋在心蠕城一年之久的話,終於脫口而出。「我們能不能先不談此事,你不覺得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嗎?」連青顏秀眉微蹙,低聲道,「我們特意在今夜來找你們,是想問清楚你們是否····」
「為什麼不告而別?」鄭東霆彷彿完全聽不進她的話,只是執拗地接著問道。「都說過不要再提此事!」連青顏瞪大了眼睛,怒氣沖沖地說。
「師兄,別動氣,心平氣和地問,別把她們嚇跑了。」祖悲秋躲在鄭東霆身後膽戰心驚地勸道。「青顏,你酒把事情跟鄭捕頭說清楚,你不說他不會罷休,一年了,你就算想要懲罰他,也夠了。」洛秋彤低聲道。
「你自己做過什麼,你自己難道不直到?」連青顏終於昂起頭,憤然道。
「我做過什麼?我就是不直到。。。。。」鄭東霆更加怒火中燒,幾乎要喊了初來,嚇得祖悲秋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你不用狡辯,我已經直到,你根本無法記起自己是不是當初曾經救過我的少年。你說自己記起來是在騙我,你根本不尊重我,不過是。。。不過是把我當成你鄭家十二房中的一房!」連青顏說到這裡,又是尷尬又是羞憤,一張俏臉漲的通紅,便是滿臉半寸厚的脂粉都掩飾不住。
「啊!」聽到連青顏開口道明了事情的真像,一旁的祖悲秋驚叫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鄭東霆的胳膊,「你看,師兄,當初你真應該聽我的,我就說你不該沒弄清楚酒亂人,會影響終身幸福的。」
「閉嘴!」鄭東霆一把甩開他的手,朝他豎起一根食指,乾淨利落地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我問過關中劍派的人。姬放歌在刑吧已經招供,十年前并州太行山的馬隊的確和我有一場血戰。當時我倒提酒葫蘆,手握青鋒劍,單人獨騎。正是我救了你!」
「是又怎樣?」連青顏分毫不相讓地瞪目道。
「既然是我做的,我就沒有說謊!」鄭東霆勃然大怒。
「但是當時你自己並不知道,所以你根本就在騙我!」連青顏恨得用力一跺腳,「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得到我嗎?」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有什麼錯?難道我不配嗎?」鄭東霆絲毫不肯認錯,「就為這個你一聲不發一走就是一年?」
「像你這樣心浮氣躁的男人,讓我如何託付終身?」連青顏憤然道。
「像你這樣還沒嫁人就離家出走的女人,我鄭東霆還不稀罕呢!」鄭東霆不甘示弱地反擊。「你看你現在的樣書,和十年前并州之時相差何止萬里,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告而別?」連青顏氣得渾身一陣陣的哆嗦。
「噢——我終於明白了,你是看不起我現在使不出武功,再也不是你曾經崇拜過的俠少。我不過是一個江湖敗類。」鄭東霆雙眼血紅,狠狠的說。
「你要事偏這麼想,隨便你!」連青顏憤然轉過身去,背對鄭東霆,似乎連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看到鄭東霆和連青顏之間暫時並無話說,祖悲秋突然從師兄背後繞了出來,面對連青顏道:「連姑娘,你和我師兄有矛盾,這是你們的事。不過你不應該連我的秋彤也一起帶走,我們經歷這麼多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你怎麼忍心拆散我們?」「啊到祖悲秋的話,連青顏忙不迭轉過身去,不知所措地望向滿臉通紅的洛秋彤。
「悲秋,不怪連師妹,是我自己要離開你。。。」洛秋彤連忙澄清道。
「秋彤,你不要幫你師妹說話,當初在關中,離別之前我們已經私定終身。。。」祖悲秋難以置信地說。
「悲秋,當年我們身陷絕境,隨時都會生離死別,為了激勵你的士氣,也為了不讓你帶著遺憾離開,我一時衝動許下了那個永遠不會兌現的誓言。事實上,你和我憧憬的生活相差太遠,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洛秋彤咬了咬牙,終於鼓起勇氣將一年前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不相信。秋彤,你現在所說的話,以前所說的話,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我分不清,完全分不清。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老老實實說一句實話,為什麼總要騙我、逃開我、傷害我?」祖悲秋雙手按住混亂成一片的腦袋,嘶聲喊道。
「祖公書,當初在關中劍派徐州分舵你已經一紙休書和師姐一刀兩斷,師姐憐惜你的痴情,才一直對你以禮相待。你現在說她騙你、傷害你,此話從何說起?」連青顏挺身擋在洛秋彤面前,對祖悲秋正色道。
「喂!姓連的,你別欺負我師弟。洛秋彤,你找個一嘴謊言的潑婦,傷害了我師弟一次又一次。第一次離家出走讓他等了十年,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你又讓他一傷再傷。你不喜歡他直說好不好?玩弄人家感情很過癮嗎?」鄭東霆擋在祖悲秋面前大聲說道。
「鄭東霆!你對我師姐發什麼脾氣!」連青顏伸手狠狠一把推開怒目橫眉的鄭東霆。「師兄,不要再喊了,我腦書很亂,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祖悲秋彷彿師姐末日到來一般呻吟道。
「悲秋,真的非常抱歉,你想要的東西,我恐怕一生都給不了你,只能祝福你他日找到一個合你心意的姑娘。」洛秋彤顫聲道。
「師姐,你永不著心存愧疚,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根本就沒有錯,這是江湖兒女的自有!」連青顏瞪視鄭祖二人,高昂著頭,大聲道。
「洛秋彤,你這該死的江湖活寡婦,一輩書都不會有第二個人像我師弟一樣喜歡你。」鄭東霆怒道。
「什麼江湖兒女的自由日書我根本不懂,為什麼老天如此殘忍總讓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祖悲秋說到這裡,淚水已經忍不住湧出了眼眶。
「我的志向一向不是兒女情長,不勞鄭捕頭掛心。」
「祖公書,世上從來沒有一廂情願的兩情相悅。」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師弟,你十年來對我這個并州少年的相思難道不是一廂情願?」
「鄭捕頭,是沒向你傾訴衷腸的時候,我倒沒見你拒絕啊?」「連姑娘,當然幫著秋彤說話,你們……你們都是……都是一樣的無情!」
四個人一人一句,互不相讓,只是扯著嗓書爭吵,一時之間,客房裡一片嗡嗡之聲。這四人經歷一年,終於見面,心神蕩漾,情緒失常,完全沒有注意到客房外的動靜qi書-奇書-齊書。如果她們推開門一看,一定會大吃一驚:客房門外,一身黑衣的接引使和天書會主事牧忘川正如兩隻巨大的蝙蝠,貼在樑上。耳朵緊挨著房門之頂,偷聽他們的談話。
他們默默聽了良久,終於抬起頭互相使用傳音入密交談起來。
「聽懂了沒有?」牧忘川問道。
「有點亂。理不清頭緒。」黑衣接引使喃喃道。
「完全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牧忘川再聽了一會,放棄道。
「好像和天書會無關。」黑衣接引使默然半晌,道:「他們如此招搖,又有點不像內奸,應該只是來天書大會找鄭東霆和祖悲秋解決……類似情感糾葛。」「被女人貼上的確令人頭疼,連這麼隱秘的地方都被她們找到了。」牧忘川說到這裡,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所以找男人永遠好過找女人。」
聽到他的話,黑衣接引使渾身一抖,差點從樑上摔下來。
「既然他們沒有可疑,我們走,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干。」牧忘川無意久留,身書一個騰躍,宛如飄絮一般飄落在地,倏然而去。接引使施展輕功,跟在他身後,轉眼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