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衣角

妖怪山是幻想鄉最著名也是最奇異的一座山峰。

山的背面面是刀削般的光滑石壁，正面則是肥沃的土地滋養出來的青青山林。

其實這樣的山在幻想鄉有很多，大部分都可以喚作是妖怪山。而之所以一提到妖怪山，便會令人想起這座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座山上有天狗居住。

天狗有很多，並且很強，特彆強。其中最強的有八位大天狗，凡是能冠以大天狗稱號的，全都是大妖怪這一級別的強者。

而統領這八位強者的，則是幻想鄉中有名，卻很少出面的天魔。

妖怪山的正面依舊艱險，除了一條長長直直的石階，直入雲山巔峰，別無他路。

道路的最狹窄處更是只容一人通過，真可說是易守難攻之地。

幻想鄉成立至今，也沒有人能夠直面突入這片山道，除了博麗巫女。

是的，這座山上有數不清的鴉天狗與白狼天狗。只有幻想鄉的巫女才能夠正面突破他們的防禦。可事實上，幻想鄉中只有一位博麗巫女。

而那位巫女正被囚禁在山頂，寸步不移。

所以巡山的天狗決斷的下了個命令，放棄了一切搜索，只是不停的鞏固著陣形。

那位天狗轉過身來，對著身後的部下平靜的說道：「在這樣偉大的時刻，如你，如我。有時候只有資格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這是一個妖怪沒落的時代，幻想鄉成立百年之後，妖怪弱化的現象頻繁出現，在與外界斷絕往來的同時，妖怪們也失去了畏懼，以部落為單位的妖怪們前所未有的弱小。

但這也是一個個人力量近乎神靈的時代，前三百年前妖怪山只有天魔一位大妖怪，而當血海妖潮之後，就有了九位。

只有在這個時候，妖怪山才會發現原來自己的力量如此強大，九位大妖怪的力量可以影響幻想鄉一切決定。

也正因為如此鞍馬天狗一直主張隱世居住，很少出現在幻想鄉的陽光下。

而一旦出世，那些叫囂張揚的妖怪，妖力高強的大家，便會自然的退到後方，光彩被壓的一乾二淨，如同一粒不會發光的煤石，只盼望有資格目睹歷史的發生。

如同此刻。

長長向上的石階似乎永無盡頭，高處隱隱可見山霧，一個青衫長袍，白髮白須的老人，很平靜的站在妖怪山的山門下，第一階石階上面。

石階上面全是暗紅色，泛著各種難聞的味道，千百年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那一步一寸的榮耀，在此地付出了生命。

然而那個人只是靜靜的站著，一步一步走上，不知要去的是天宮，還是山頂的那座閣？

這位手持斷裂竹棍的老人出現在第一階石階上時，山上的天狗全部沉默了下來，連一聲驚呼也不曾有過，似乎生怕唐突了這位人物。

帶頭的那位天狗彎下了腰，對著那個很尋常的身影鞠躬，表示尊敬。

就在入夜前，他們知道魂魄妖忌已經進入大妖怪境界的事實，但他們不知道他是何時來到妖怪山山腳下的，不過也不需要任何驚訝，這種人能夠出現在這個幻想鄉，本就是無法解釋的事情。

然而直到此人閑庭漫步，快來到他們身前時，他們才有些慌張無措起來。因為他們再如何遵守命令，也從未想過要與這種層面的強者為敵。尤其是魂魄妖忌，那位以血供花的庭師。

天狗們的嘴有些發乾，有一些心境較弱的年輕人更是快要拿不穩手中的刀刃。

哪怕對方只一人。

哪怕他手中沒有劍。

是的，魂魄妖忌手中沒有劍，不知心裡可有利劍。他的劍在今日已經穿過了霧之湖平靜的波紋，刺穿了魔法之森碩大的樹榦，削平了一座巨石，震傷了比良大天狗的心脈，打落了他的境界。

百年內，再無八大天狗。

只有七位。

在用劍意戰勝比良大天狗的那一瞬間，魂魄妖忌正式踏入了幻想鄉最強階級的台階。

此刻，魂魄妖忌已經踏上了第二段台階，山門上的天狗終於反應了過來，而最先迎接這位新晉大妖怪的便是那些破風凄厲，力道可怕的弓箭。

山門上的天狗注視著這一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們自然不是期待著一場箭雨能夠攔下這位大妖怪來，只是他們不願意錯過，大妖怪出手的場面。

更多的人心裡想著，如果是自己面對這一片突如其來的箭雨，死亡是一定的。

而魂魄妖忌面對著襲來的箭雨，只是……揮了揮衣袖。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箭矢碰觸衣袖，卻沒有穿過衣袖，可也不曾受到阻礙。只是平淡的沖向魂魄妖忌，然後平淡如羽毛一般落下。

彷彿有一種強大的意志，突破的五感，突破了次元，捉住了這些箭，然後放下。

他，又往上走了一個台階。

劍光大盛，三月妖怪山劍光如雪，雪勢沖向魂魄妖忌。

不知道有多少天狗，在這一瞬加因為心中的責任與恐懼，鼓起了勇氣，拔出了劍。

利劍揮舞，似乎足以刺破這世上任何事物。同時間如此強勢的劍光夾雜在一起，完全可以將劍哉砍成數塊。

卻沒有斬到魂魄妖忌。

魂魄妖忌搖了搖頭，整個人卻像是一道流光，瞬息穿過了這層層劍光，將那些妖怪甩在了身後。

石階上只聽到一聲扭曲難聽的金屬斷裂聲響起，噹噹脆響的往下彈跳了好幾個石階才停了下來。

眾人才發現，原來那些發出怪異聲響的金屬，是自己的長劍！

劍意可以為劍，魂魄妖忌完美的展示了劍士之上更高的境界。卻靜靜的站在台階上，忽然間他的身體晃了一晃，長袍上的一角隨風而起，離衣而去，落在了那位帶頭天狗的手上。

不知何時，石階下多出了一位不停吐血的天狗。雙眼有神的正是先前的那位帶頭天狗。

魂魄妖忌，回頭看了他一眼，睿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與欣賞，咳了兩聲，繼續向上走去。

頹然不堪的倒在了石階上，帶頭天狗心中沉默著。

他曾經一度可以成為射命丸文那樣的存在，只是為了執行這次任務隱忍數年，為了成為心中的強者，更是一度拒絕了大妖怪改造手術。

即便是這樣努力，他只能觸到大妖怪的一片衣角。

然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色，知道魂魄妖忌在突破看似不可能突破的防禦線時，依舊收到了一些耽擱。

他清楚，以大妖怪的境界，應該不會受傷，然而魂魄妖忌的兩次出手似乎都留有餘地。

大妖怪是幻想鄉中最強的存在，但他們畢竟只是強大，總是會有弱點。

尤其是魂魄妖忌，此人雖然瀟洒無礙，但他手中斷裂的竹竿，衣衫上淡淡的血跡，似乎都在證明了某人堅強而又頑固的意志。

然後他看見了那片青衫，溫柔的飄了下來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手上，全都是血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