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釋懷看重烏龜殼
為張家老太製作甲骨仿品的那位大師,不但手藝高超,工藝還十分精心,一般人真的是很難看出那甲骨就是一件贗品。
實際上,侯釋懷對那塊兒甲骨,也並沒有能夠輕易地發現,它在以假亂真。
侯釋懷是研究甲骨文字的,對於甲骨本身的真偽,未必就能夠真正吃透。
事情巧的是,侯釋懷對那塊兒甲骨是記憶猶新。
至於那甲骨上的文字,侯釋懷更是歷歷在目。
因為,他們小組要破譯甲骨上的文字,對於由哪些甲骨拓印下來的拓片,他們小組才剛剛認真地鑽研過,侯釋懷對那些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侯釋懷與喬剛原本並不認識,喬剛搞到了甲骨之後,轉臉就變成了甲骨的賣家。
侯釋懷是那買主兒請去的技術鑒定顧問。
侯釋懷接過喬剛的那片兒甲骨隨便地瞧了一眼,順手便將其就扔回了盒子里。
他很是不屑地說道:「這是贗品,這也太小兒科了吧。」
喬剛驚疑地說道:「你開玩笑的吧,這可是十足的真貨,怎麼可能會是贗品呢?」
喬剛看侯釋懷對自己的辯解,根本無動於衷。
他改換了一下口氣,用帶著些祈求的口吻對買主兒說道:「郭老闆,你能讓這位大師再仔細看看嗎?
「只有好東西才是不怕仔細看的,大師就那麼掃了一眼,會把我這真金子,給當成老黃銅的。」
侯釋懷笑笑說道:「哈哈哈,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你以為鑒定文物都需要拿著放大鏡,仔仔細細地看上好半天呀?
「我告訴你吧,那都是半瓶子醋的水平,哈哈哈。
「你若不信,就拿著你這塊兒烏龜骨頭看著,我給你背一下上面的文字:
「乘馬班如,見豕負途。既雨既處,尚德載婦。」
喬剛哪裡認識甲骨文字呀,不過他也是聽著侯釋懷背誦,認真地盯著那甲骨上的文字,一個一個地數數。
他看著侯釋懷說道:「大師,這甲骨上,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多字吧?」
「哈哈哈」侯釋懷笑道:「那是因為我把上面不太清晰的字跡,也給你背出來了。
「告訴你吧,被模仿著製作這件贗品的那塊兒甲骨,此時就在甲骨博物館里放著呢。
「哈哈哈,你可真能做假呀。」
侯釋懷的腦海里,浮現著徐靜與張淼鑫說說笑笑的場面,心裡捉摸著要對其報復的事情。
他對喬剛出售的那片甲骨的真偽,是憑著確鑿的依據來判斷的。
可是侯釋懷對自己的依據,卻又產生了一絲疑慮。
他儘力回想著,有關這片甲骨的情況。
侯釋懷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由於他們工作量太大,因此下班的時間還推遲了許多。
當時,看著天快要下雨了,張淼鑫就以大家著急回家為借口,主張把正在處理的甲骨,就暫時存放在了辦公室的保險柜內。
可是第二天呢?
接著繼續干未完成的工作時,張淼鑫卻說,那些已經處理完畢的甲骨,被他一早就送還研究中心的保險庫了。
侯釋懷當時並沒有多想,因為自己來的時候,同事們幾乎都早已到了。
如今回想起那件事情來,再結合著喬剛要出售的甲骨,侯釋懷自然感覺,那天的事情顯得不是很平常了。
侯釋懷捉摸,張淼鑫不會膽大狂妄到,對那些甲骨圖謀不軌吧?
不過他又想起來,那一次由於他感覺甲骨拓片上的卜辭,句式顯得不太合理,提出想對那些甲骨再仔細察看一下。
可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剛一說出口,當即就被張淼鑫給斷然阻止。
別看他的理由倒是堂而皇之,如此把事情聯繫在一起思考,其中的陰謀那是不言而喻。
侯釋懷本想先打聽一下同事們,當時究竟是誰和張淼鑫一起將那些甲骨,送還給保險庫的。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如此這般必定會引起別人的胡亂猜疑。
他想把自己的懷疑反映給上司胡主任,可是沒有拿到確鑿證據,也不能算是立大功。
胡碩文是研究中心的主任,他那麼看重你張淼鑫,你張淼鑫卻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你偷竊單位里的文物,最終也會讓自己的恩師吃不了、兜著走的。
算了,我還是先把你張淼鑫的罪證給坐實之後,你胡老師必定會給你好果子吃的。
侯釋懷想辦法聯繫到了喬剛,兩個人見面之後,喬剛很是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是說,那是一件贗品嗎,咋還要找我呢?」
侯釋懷說道:「不管它是贗品還是真品,既然那是一個物件嘛,必然是有價值的。
「想必你也知道了,對這些玩意兒,我也是比較愛好的。
「不過怎麼說,你這塊兒甲骨,做假做得也算是還比較真。
「作價一萬塊錢賣給我算了,以後我也好拿著它給別人看看,這贗品到底能做得何等真假難辨。」
「一萬塊錢?哼哼哼,你拿住你那一萬塊錢吧。」
喬剛略帶不屑地說道:「那可是我花了整整十萬塊錢買來的,就聽你那麼一詐唬,郭老闆是貴賤都不要了。
「我也不能讓那麼貴重東西,砸在自己手裡不是?
「那天我從這兒回去,就又把那東西給人家退回去了。」
侯釋懷臉上顯出了一絲失望,不過他又問道:「賣給你這塊兒甲骨的人,他又是哪兒的呀?」
喬剛的眼珠子一轉,並沒有回答侯釋懷的詢問。
他笑了笑說道:「哼哼哼,你別再和我兜圈子了,看來那東西不假吧?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看到了好東西,想把郭老闆給晾到一邊兒,自己從中撈好處的吧?
「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呀,大師?哈哈哈。」
侯釋懷很是厭煩地盯著喬剛,他根本懶得與這號人辯駁。
喬剛卻感覺自己猜中了對方的心思,他接著說道:「你能遇到我,也算是你交了好運。
「我這人向來是只認錢不認人,無論誰要買我的貨,我都能給。
「既然你這大師也知道了那甲骨的底細,我也不再和閑扯了。
「就還按郭老闆出的那個價錢,拿來五十萬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侯釋懷一心只想著扳倒張淼鑫,這件事情如果是坐實了,你張淼鑫以職務之便偷竊國家文物,至少也得讓你到那監牢里去住上他三年五年吧。
還有呢,果真是這樣了,我為胡主任立了如此大功,提拔我為正組長,那還不就是情理中的事兒了?
之後,也再沒有人和我爭搶我的靜兒了,這確實是好處多多。
侯釋懷算計著自己的心事,他又問道:「你這塊兒甲骨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
喬剛已經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是個很有心眼兒的傢伙。
他當然更是需要對其用心防備,在如今這信息時代,信息就是有價值的商品,怎麼能輕易地給他實話實說呢?
喬剛直接說道:「這我不能告訴你。
「咱們做生意的就要就事論事,只看貨的好壞,不問來歷、不問出處。
「因為那些事兒,都與這樁生意沒有干係嘛。」
喬剛對侯釋懷的表現,完全發自於生意人的本能,可是他越是嚴守秘密,就越讓侯釋懷對自己的猜測確信無疑。
侯釋懷說道:「那不行,你這東西如果來歷不明、不幹凈,我還當真不能要呢。
「因為一塊兒烏龜骨頭讓我再攤上官司,那可就麻煩大了。」
無奈,喬剛只好說道:「給你明說了吧,這是我從一個朋友的親戚那裡搞到的,據說那家親戚是龍泉的……」
侯釋懷對龍泉這個地名,可謂是銘記難忘。
因為他在與張淼鑫閑聊中,得知張淼鑫說他老家是龍泉的時候,侯釋懷還以為他們那裡就是鑄造寶劍的地方呢。
經張淼鑫辨別,才知道鑄造寶劍的那個龍泉在浙江,而他家的這個龍泉,就在安祥附近。
為了確認無誤,侯釋懷在手機上打開地圖,指著那個地方讓喬剛觀看。
喬剛看著「龍泉鎮」三個字說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地方。
「我那個朋友家,就在挨著的村子居住。」
好了,侯釋懷感覺,他似乎都已經看到張淼鑫跪在自己面前,磕著頭乞求自己對他高抬貴手的情景。
侯釋懷心中偷樂著翹動了一下嘴角,他說道:「干我們這一行的,最留心的就是拍賣場和博物館,市場上的貨那是魚目混珠、以假亂真。
「不過,這假冒也往往不是憑空而有,基本上都是從博物館里模仿出來的。
「實話給你說,和你那塊兒甲骨一樣的那件正品,此時就在博物館的展櫃里擺著呢。
「可是,人家博物館里的東西,那是根本不會賣的。
「而我呢,又比較愛好這類玩意兒。
「所以嘛,才想弄個贗品閑玩兒。
「如今這銀行里賣的理財產品,年收益率也不會超過十個點。
「我也不讓你吃虧,這塊兒烏龜骨頭我給你十一萬,你看怎樣?」
「那不行。」喬剛以不容商談的口吻說道,「郭老闆可是給我說好了,要出五十萬買這塊兒甲骨的。
「我看著你是懂行的,才願意將這甲骨轉手給你。
「如果你貪心不足蛇吞象,還要想著多佔我的便宜,那我就將這塊兒甲骨還賣給郭老闆算了。
「你若是想從他那裡再買過來,至少也得高於五十萬的價格吧?」
「哈哈哈」侯釋懷笑著說道:「你這是贗品,別說五十萬了,就算是五十塊錢,老郭也是連看都不會看的。」
「哼哼哼」喬剛也笑笑說道:「我把咱倆今天談的事情說給郭老闆,相信他不但會買我的甲骨,以後,還會再也不聽信你的鬼話呢。」
「你可以去試試,」侯釋懷用不屑的目光瞧著喬剛說道,「看老郭是信你的搬弄是非,還是相信我的直言不諱。
「莫說是老郭了,也不要說你那塊兒烏龜骨頭還是贗品,就算是你拿著真甲骨來,只要我說那麼一句話,這圈子裡就不會有人相信你能拿出真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