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來到你的城市
青城中學高一一班。
白一爾支著頭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轉到新學校已經半個月了,她仍難以適應高強度的學習氛圍。課程進度快,每天作業堆積如山,更令人頭疼的是兩周一次的模擬考試,這樣快節奏的學習方式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以前,她的成績不上不下,處在中上游的水平,來到這裡后,第一次模擬考試她就跌倒了班級里的倒數十名。想到要請家長來學校,她就羞愧得難以啟齒。
手中的試卷被她揉皺了又撫平,鮮紅的六十分像一張血盆大口彷彿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撕咬成好幾塊。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斂了劍神,抬頭朝黑板看去。
數學老師張愛華正口若懸河地講著試卷上的題目,只見她扶了扶黑色眼鏡框,眯起眼睛掃視著講台下黑壓壓的學生,突然鋒利的眼神定格在某處,嘴裡說到一半的數學公式也戛然而止。整個教室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中,只剩黑板上方的鐘錶滴答滴答得走著。同學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靜默弄得如坐針氈,悻悻然得扭頭尋找始作俑者,果然幾秒之後河東獅吼般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室。
「趙冬天!居然又在我的課上睡覺,馬上給我去外面罰站,我就不信你站著也能睡著。」趙冬天被張愛華吼得一哆嗦,連心臟跳動的頻率都比平常慢了一倍,他摸了摸心臟的位置,心跳還在,重重地吐了口氣,用衣袖揩去了額頭沁出的汗水,咒罵一聲后拿起試卷飛奔出教室。
「咚!」教室的門被摔得震耳欲聾。
這已經是趙冬天一周以來第四次被請出教室,可張愛華也拿他毫無辦法。說起來,趙冬天有些背景,他的舅舅是青城一中的校長,父母是青城有名的企業家。可惜孩子很叛逆,就連父母提起他來都頭疼得要命。張愛華有心管教,可校長三令五申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提醒她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緊。對此,她也無可奈何。
張愛華氣得臉色發白,看著講台下黑壓壓得一片,她拿著戒尺重重地敲了敲黑板,冰冷地開口:「同學們,如果我發現誰上課再開小差,下場可不是罰站這麼簡單。好,我們講下一題。」
教室里又響起了老師尖銳而又響亮的聲音,彷彿剛剛那場鬧劇只是一場夢。
白一爾在筆記本上一筆一劃照模照樣地抄著黑板上的解題步驟,腦海里浮現出張愛華犀利的眼神。
張愛華,年齡40歲,是個離異的女人。很多學生說她之所以變得這麼喜怒無常和她失敗的婚姻有關。學生們私底下都稱她為「滅絕師太」,因為她對待學生向來不心慈手軟,手段冷血殘酷,令人聞風喪膽。據說,曾經有一名學生抄作業,為了懲罰該學生,她讓這名學生把做過的所有試卷上的錯題抄三十遍,要知道青城中學素來施行題海戰術的教學策略,做完的試卷沒有一百張也有九十張,結果可想而知,這名學生整整用完了十本作業本才寫完。自此以後,許多學生再也不敢抄作業了。儘管如此,但這絲毫不妨礙家長把自己的孩子往她的魔爪下送。
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張愛華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她對待學生向來一視同仁,從不因成績好而偏愛某個學生,也不因成績差而歧視某些差生。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學生不端正的學習態度。更重要的是,歷屆高考中都是她教過的學生拔得頭籌,而且數學成績幾乎是滿分。因此即便張愛華對待學生嚴厲苛刻,但自古嚴師出高徒,家長們也很放心將孩子教到張老師手中。
白一爾像往常一樣在戰戰兢兢中度過了漫長的四十五分鐘。
下課鈴聲一響,她彷彿如蒙大赦般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手心裡冒出的汗都潤濕了試卷,她趕忙掏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心。
教室安靜得有些詭異,大概其他同學也和自己一樣沒有從張愛華造成的低氣壓氛圍中緩和過來。
突然,門口一陣騷動。白一爾抬頭望去,只見三三兩兩的學生圍在教室的門口和窗戶上,她們一邊朝著教室張望著,一邊竊竊私語。看到有幾個女生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到她的身上,她臉色驟然變得有些蒼白,動作有些僵硬地將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然後低下頭尋找下一節課要用到的書。
她不太喜歡被陌生人關注。尤其當眾人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時會令她緊張。
清脆的鈴聲響起,門口三三兩兩的學生如作鳥獸散般興緻缺缺地離開了。
白一爾枕著手臂趴在桌上,她側頭疲憊茫然地盯著白色的窗帘,下意識地捋了捋頭髮,恍然發覺自己的頭髮已經剪短了。
白一爾不是天生麗質的美女,不過她周身散發著一股空靈的氣質。細長彎曲的峨眉下,一雙滿含煙波的桃花眼瀰漫著淡淡的雲霧,宛若蒙著一層薄薄的輕紗,給人一種朦朧的美感。高挺秀氣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多了一份恬靜與知性。嘴唇是淡粉色,唇上塗著一層薄薄的潤唇膏。她的膚色並不是蒼白色,而是象牙白,像上等的羊脂白玉般剔透無暇。因為學校的規定,她的頭髮被剪成了齊肩短髮。以前她留著亞麻灰的長捲髮。外祖母很喜歡她的捲髮,常常替她綰髮。
自從外祖母去世后,她就自己學著梳頭髮。母親從來不會為她梳頭。
一陣「嗒嗒嗒」的高跟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眸望向講台。
這一節是由班主任蔣文梅帶的語文課。
蔣文梅35歲,是一位剛結婚的女人。也許是常年和文字打交道的緣故,她身上有一股書卷氣,據說她四書五經能倒背如流,詩詞歌賦更是信手拈來。她性情溫和,遇事不急不躁,顯少有大發雷霆的時候,當然,學生犯了錯誤她照樣嚴懲不貸。因此,讓蔣文梅這樣恩威並施的人當班主任是再合適不過了。
今天的蔣文梅比往日更具有親切感,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她先是環顧了一圈教室,然後笑容可掬地宣布:「同學們,在上課之前,我要向你們介紹一位新同學,大家掌聲歡迎。」
話音剛落,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從門外閃入,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上了講台。
此刻教室安靜得有些過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少年。
彼時柔和的陽光打在少年的身上,拉長了他投射到地面上的影子,襯得男生溫潤如玉。蓬鬆而柔軟的碎發剛好遮住飽滿的額頭,烏黑髮亮的頭髮中隱約可見幾縷髮絲挑染成煙灰色,英挺的劍眉下是一雙深邃瀲灧的丹鳳眼,瞳孔烏黑髮亮,似星辰大海,又似古波幽潭,彷彿下一刻就會讓人溺死在他幽深的眼眸中。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削薄的緋紅嘴唇。稜角分明的側臉似刀刻般俊美,宛若一尊希臘雕塑。他身著一件白色的Amani襯衫,衣服的下擺被扎到配套的休閑白色西褲里,腳上瞪著一雙airJordan的灰色氣墊運動鞋。遠遠望去,少年芝蘭玉樹,修長挺拔,全身上下散發著矜貴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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